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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上帝知道

  席耀司繃緊了一張酷臉,似乎是鬆了口氣,可是視線瞥見另一道身影的時候,刹那又浮現起幾份怒氣。這個小女人,每次都那麽衝動地行動!雖然他是裴煥,但是沒有恢複記憶的他可是一頭猛虎,隨時會將人撕碎。


  錢依依瞧見席耀司,暗叫一聲“糟糕”,隻好朝黑崎聞奕笑笑。


  席耀司走到錢依依身邊,不動聲色地摟住她的肩頭,眸底卻迸發出一抹冷意。


  “其實是我迷路了,沒有找到去洗手間的方向。幸虧遇見了黑崎先生,謝謝黑崎先生。”錢依依自然而然地靠向席耀司,如實地說出事情經過。瞧瞧,她老公那張臉,又成冰塊了,真是無奈!


  “確實是這樣。”黑崎聞奕接話,紳士地回以一抹微笑。


  席耀司聽見他們這麽說,朝著黑崎聞奕點頭額首,側頭說道,“那還不快去。”


  “噢!”錢依依雖然非常不願意離開,但是也不得不離開。


  等到她一走,席耀司沉靜地開口,“真是不好意思,黑崎先生,麻煩你了。”


  “不客氣。那我先進去了。”黑崎聞奕邁開腳步,與席耀司就這樣擦肩而過。走過他身邊,黑崎聞奕忽然有種悸動感覺。這兩個人,還有那個羽影,為什麽都會讓自己感覺熟悉。雙胞胎的心電感應未免也太強了。


  女士洗手間內,錢依依伸手探去,自動噴頭立刻流淌出清水。


  她望著鏡子裏另一個自己,狐疑地思索。


  如果裴煥是失去記憶了,那麽他難道是發生了什麽意外?撞擊頭部了?腦震蕩了?又或者什麽突發情況?除了這些,還有什麽會促使一個人失去記憶?她一邊洗手,一邊努力地思索,卻感覺一團迷霧。


  方才的短暫接觸,她也感覺到那種似曾相識。


  她不信,不信那個黑崎聞奕會沒有感覺!


  錢依依抿著唇,慢慢地走出了洗手間。剛推開門,就瞧見走道裏等候的席耀司。她立刻回神,隻好訕訕地賠了個笑臉,“我錯了,這次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不敢了。”她當然明白他的擔心,畢竟現在那個男人是黑崎聞奕。


  “每次都這樣。”席耀司陰鬱地吐出這句話,顯然是無可奈何。


  錢依依走到他身邊,挽住了他的手,“剛才我和他聊了幾句。”


  席耀司並不應聲,等待她的下文。


  “他好象不是完全沒有反應,至少我提起盼兒的時候,我清楚察覺他的波動。”錢依依凝眸扭頭,輕聲說道,“你有沒有派人去查查,這個黑崎聞奕之前有沒有受到過什麽重創?特別是兩年前!”


  那個時間,正是裴煥死去的時間。


  席耀司對於她的“感覺”那是肯定的,畢竟她曾經是神偷,作為一名神偷,敏銳的洞察力那是必不可缺的。他英挺的眉宇皺起,沉聲說道,“早就查過了,資料顯示的內容不齊全,被人動了手腳。”


  “奇怪了,如果他發生意外,那他應該不會有從前的記憶!”錢依依思忖著說道,“那他一點也不好奇自己的過去?”


  “不知道。”


  “還是,他有記憶,但是記憶被人動了手腳?”


  ……


  到了淩晨,宴會圓滿結束。


  眾人離開宴會大廳,紛紛與兩大財團的總裁打招呼,而黑崎聞奕與席耀司最後才離去。至於有關財團聯手合作的事情,在外人麵前看來希望極大。畢竟席總的心情似乎不錯,至少他開金口了。

  一行人送席耀司到電梯口,外交官森田徹微笑說道,“席先生,席夫人,請好好休息。”


  “謝謝。”席耀司挽著錢依依,開口道謝。


  森田徹十分榮幸,笑得更加開懷,“應該的!應該的!”


  電梯門打開了,席耀司一行走進電梯。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黑崎聞奕的身影消失於眼前。


  錢依依抓著席耀司的胳膊,感覺有些沉重,卻是替盼兒感覺傷心,她輕聲說道,“希望盼兒沒事。”如果相愛的人出現在麵前,但是對方已經完全忘記了你,身邊還有了愛的人,這樣的打擊可真夠大的。


  不知道盼兒是怎麽過來的?

  那個看上去野蠻暴力,卻十分脆弱的傻丫頭!


  出了酒店,森田徹沉聲說道,“黑崎先生,一切都是托您的福。”


  “森田先生過獎了,這本來就是雙贏的合作。”黑崎聞奕客套地回應。


  而後,各自上車,離開了酒店。


  前方駛來的車子一閃而過,燈光閃過黑崎聞奕俊魅的臉龐,劃過一道陰影。


  一晚上沒有怎麽說話城源望,終於開口,漫不經心地問道,“怎麽樣?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要不要直接扣下席耀司夫婦,交換春日小姐?”


  “你覺得可行嗎?”黑崎聞奕單手支著頭,閉上了眼睛。


  這次來訪,席耀司擺明就是為了司徒皇等人,可是沒有想到司徒皇他們竟然順利出境了。雖然城源望的主意確實是個好辦法,但是他又不能在日本動了席耀司夫婦,直接影響到兩國外交,畢竟他對外的身份是英皇總裁。


  城源望隨意地抓了抓頭發,煩惱地說道,“有些麻煩,他們應該會馬上離開日本返回德國。到了德國,可就不是天皇的地盤了。”


  “我要親自去意大利。”黑崎聞奕似乎有了決定,猛得睜開眼睛。


  “什麽?太危險了!”城源望直覺反對。


  黑崎聞奕絲毫也不在乎,決心已下。


  ……


  那是一個十分悠長的夢。


  夢裏麵,男人的聲音異常深沉,卻是那樣好聽。


  “盼兒最乖了是不是?”


  “媽媽她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她還告訴爸爸,她說隻要盼兒長大了,媽媽就會回來。她要看見一個漂亮可愛的盼兒,所以盼兒不能讓媽媽失望。明天開始,自己一個人穿衣服起床,自己一個人刷牙洗臉,自己一個人坐幼稚園的校車去學校。好不好?”


  “長大啊,等盼兒那麽高的時候,盼兒就長大了。”


  “盼兒,我的心肝寶貝,你怎麽哭了。不哭了不哭了,怎麽了?告訴爸爸!是不是哪個小朋友欺負你了?告訴爸爸,爸爸去教訓他!誰這麽大膽,竟然敢欺負爸爸的寶貝?好了哦,不哭了!”


  “盼兒沒有媽媽,有爸爸就可以了。爸爸會把媽媽的愛一起給盼兒,好不好?”


  “小傻瓜,爸爸怎麽會離開你?爸爸永遠和你在一起!”


  最後的畫麵,定格於那張慈愛微笑的臉龐。


  清晨的光芒照射入房間,落地窗簾被蒙上淡淡光澤。

  這裏是意大利郊外的葡萄大莊園,更是卡登家族總裁司徒皇的私人住所。不為人知的是這裏更是意大利黑手黨之王的私人住所,第一殺手肯,以及五行殺手,包括組織裏最為重要的心腹全都在此地。


  而飛行由日本起飛,在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之後終於抵達意大利。


  此刻,意大利時間為早上五點,而日本大約是在晚上十點。


  莊園別墅三樓的房間內,原本安睡的伊盼兒忽然睜開了眼睛。她的目光空洞,沒有半點焦距,隻是望著天花板。她一睜開眼睛,看護小姐立刻湊上前去,隨後按下了一旁的警鈴通知醫生,病人已經蘇醒了。


  “小姐!小姐您怎麽樣?小姐?”看護輕聲詢問,試圖想要喚醒她。


  伊盼兒雙眼一瞪,忽然有了反應。她猛地半躺起身,就要下地。


  “小姐!您的身體很虛弱,請不要亂動!”看護急忙去阻攔,卻發現她的力氣大得嚇人。


  伊盼兒赤紅了雙眼,用力將看護推倒在地。她像是一具沒有意識的行屍走肉,不知道要去哪裏,隻是嘴裏念念有詞,“我要回台北!我要回去!我要回台北……”


  “小姐!”看護從地上爬了起來,又是去阻攔她。


  這個時候,接到電話的醫生趕到了。


  醫生正是傑穆斯,他穿著黑色的大褂,吩咐道,“注射少許鎮定劑!”


  “是!”身後的幾名助手急忙上前,將伊盼兒安置回床.上。


  “不要抓我!不要!”伊盼兒空洞了眼神,她歇斯底裏地喊道,“什麽東西!不要來抓我!放開我!不要抓我!”


  她的吼叫聲讓人感覺心驚,而她像是在害怕什麽。


  助手們將她安置回床,注射了鎮靜藥劑。


  藥劑劑量並不多,成功鎮定後,伊盼兒的意識終於有些清醒。但是身體以及精神的疲憊讓她很虛弱,她的意誌力明顯快要崩潰。


  傑穆斯沉靜地走到床沿,抓著手電筒照向她的瞳孔,沉聲問道,“你看見了什麽?”


  “我要回台北。”伊盼兒癡癡地說道,淚水忽然就流淌而下。


  傑穆斯將手電筒收起,對著助手說道,“抽取血樣,立刻化驗。”


  “是!”助手們熟撚地取了針筒,酒精擦拭過她的手臂,抽取了一支血樣。而後轉身走出房間,準備回化驗室。


  門打開的瞬間,陸小語與司徒皇兩人一前一後閃現於門外。


  “殿下!羽堂主!”房間內所有人齊聲喊道。


  陸小語微微點頭,來不及顧及其他,大步地奔進房間,奔到了床沿。她抓起伊盼兒的手,又見她無聲哭泣,一下子心疼到窒息,輕聲說道,“盼兒,不會有事的。盼兒,答應我,你不會放棄。”


  “我要回台北。”伊盼兒依舊是那句話,她的心全都飄到台北去了。


  那裏有她的家人,有她的家。雖然家人和家,全都不在了。但是意識在薄弱的情況下,還是渴望要回到那裏去。


  陸小語知道她傷心難過,卻也隻能附和說道,“好,隻要你好了,我和你一起回台北。我們一起回去。”


  “我要回台北……”伊盼兒呢喃了一聲,雙眼一閉,再次睡了過去。


  司徒皇望了眼躺在床.上的伊盼兒,走到傑穆斯身邊,沉聲問道,“傑穆斯,情況怎麽樣。”

  “正如殿下與羽堂主所說,伊小姐的症狀與當年羽堂主所中病毒的症狀一致。但是準確結果,還要血樣研究結果出來後才能確定。”傑穆斯望著司徒皇,恭敬說道,“請殿下放心,屬下一定會治好伊小姐。”


  陸小語憤然地抬頭,冷聲質問,“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對盼兒注射了病毒!”


  太殘忍了!竟然要盼兒的命?


  因為她中過那種病毒,所以清楚了解病毒在體內發作時的痛苦。這不僅僅是對身體的摧殘,更是對意誌力的摧殘。如果意誌力消磨到最後,即便抗病體藥劑清除了體內病毒,整個人也會消沉自閉。


  陸小語想來想去,腦海裏也隻有一個答案——難道是裴煥?


  不!他已經不是裴煥!他是英皇財團的總裁,日本黑道的地下皇帝黑崎聞奕!隻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如果是他,那真是太傷人了!


  “咚咚!”敲門聲響起。


  下一秒,助理打開了房門,“殿下!那位小姐忽然發起高燒!”


  ……


  立刻,一行人又趕去了莊園裏另一幢三層的複合式別墅。


  別墅二樓的房間內,藤原春日持續高燒,原本就蒼白的臉因為高燒而微微泛紅,幾乎透明的肌膚呈現出血紅絲。她大口大口喘息著,看上去十分難受。她半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一言不發,那樣倔強。


  一旁的看護拿著體溫計,想要替她量體溫,“小姐!請您張嘴!”


  “不需要!”藤原春日冷冷說道,直接拒絕。


  而在這個時候,房門被人打開了。


  司徒皇等人紛紛走進房間,傑穆斯最先來到床沿,低頭望向躺在床.上高燒的藤原春日。原來這位小姐就是前任天皇的愛女,日本黑道的千金小姐,更是現任天皇的未婚妻,日本第一大財團英皇財團總裁的繼承人。


  傑穆斯沉聲說道,“藤原小姐,你需要治療。”


  “滾開!”藤原春日憤憤地吼道,拒絕的態度明顯。


  傑穆斯無奈地歎息了一聲,他忽然伸手碰觸她,大掌覆上了藤原春日的額頭。隻是瞬間,藤原春日反射性地揮開了他的手,整個人激烈反應,直接半躺起身。可是身體太過虛弱,她沒有力氣保持,再次倒了下去。


  “不要碰我!不要用你的髒手碰我!滾遠一點!”藤原春日歇斯底裏地大吼大叫,非常排斥別人的碰觸,就像是在排斥細菌感染一樣。一番反抗折騰使得她的雙頰更是通紅,喘息也愈發沉重。


  傑穆斯倒也沒有生氣,病人見得多了,形形色色,這也不算是例外。


  傑穆斯扭頭望了眼身旁的助手,沉聲說道,“高燒四十度,馬上注射退燒針劑。”


  “是!”立刻,幾名助理上前按住了藤原春日。另一名助理一手注入針劑,一手拿著酒精走向了她。麵對藤原春日的大吼大叫,索性就裝作聾子。訓練有素的助理們依舊將退燒藥劑注入她的體內,不過是眨眼時間。


  退燒藥劑注射後,傑穆斯又是說道,“藤原小姐,你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


  藤原春日冷漠地瞪了他一眼,別過臉不再去理會,現在她選擇漠視。可能是太累了,她閉上眼睛後,刹那就睡了過去。那張蒼白而又燒紅的臉龐倒是讓人感覺有些楚楚可憐,怎麽也討厭不起來了。

  “殿下,羽堂主,這邊請!”傑穆斯轉身望向兩人,恭敬說道。


  他們來到了隔壁的房間。


  司徒皇徑自走至沙發而坐,他朝陸小語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來坐。陸小語默然地走向了他,與他並肩而坐。他這才抬頭望向傑穆斯,霸道的俊容不動聲色地問道,“藤原春日的身體有什麽問題。”


  傑穆斯隨意一坐,從黑大褂的前口袋裏取出一隻透明的小塑料袋。


  “這是什麽?”陸小語凝眸問道,緊盯著那隻小塑料袋。


  “這是從肯那裏拿來的藥片!”傑穆斯如實說道,瞥了眼那幾顆藥片,“這些藥片屬於那位藤原小姐!”


  司徒皇頓時明白了,不急不徐地問道,“這些藥片是治療什麽的。”


  “肌無力,而且是重肌無力症。”傑穆斯正色道,將小塑料袋放在了麵前的茶幾上,又是解釋醫學上的常識,“醫學學名為MyastheniaGravis,簡稱M.G.。神經肌的疾病引致肌肉顫動、軟弱及容易疲勞。這是一種自我免疫係統的紊亂,它會阻礙抗體的循環。”


  陸小語雖然對這病症感覺陌生,但是聽上去感覺不怎麽好,“沒有辦法醫治?”


  “起初能夠治愈,但是很容易複發。時間一長,等於是絕症,沒有治療的方法,隻能慢慢調理。”傑穆斯簡單地說道,伸手指向小塑料袋裏其中一種圓形藥片,“這種藥片是治療敗血症的。”


  “敗血症?白血病嗎?”陸小語再次愕然,她沒有想到藤原春日竟然生了那麽多病。


  傑穆斯雙手交疊於胸前,搖頭說道,“不!這兩者不同!敗血症是細菌進入血液循環,長期生長繁殖,產生毒素而形成全身性嚴重感染。病人的身體會時常發熱,虛弱,精神狀態也不會很好,容易煩躁不安,臉色蒼白。”


  “如果是普通細菌中毒引起的敗血症,初期治療就沒有什麽大礙。可是從藤原小姐的身體狀況來看,她服用藥物已經很長時間了,定期應該還會輸血。”傑穆斯思忖著說道,抓了抓頭發。


  “日本方麵應該早就研究過了,她應該沒法治療。”傑穆斯靠向椅背,有些頭疼,“她才幾歲,這麽多病。”


  這個二十歲的女孩子,還很年輕。


  陸小語隻覺得心裏一沉,堅決說道,“傑穆斯,想想辦法。”


  “知道了。”傑穆斯答應了一聲,站起身來,“殿下,羽堂主,那我先去忙了!”


  傑穆斯轉身的時候,腦海裏想著江森。那小子如果還活著的話,情況可能會好很多,那小子可是醫學界百年難得一見的怪才。隻是可惜,他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傑穆斯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待他走後,陸小語抿著唇,一言不發。


  本來她還想質問藤原春日有關盼兒中病毒的事情,現在看來要緩一緩。


  司徒皇伸手將她摟入懷裏,下巴支著她的頭頂,男聲沉然,讓人感覺安心,“上帝要帶走誰,上帝自己知道。”


  “如果上帝要帶走我呢。”陸小語感覺疲憊,隨口說道。


  司徒皇勾起唇角,玩笑似地說道,“那我去殺了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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