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兩重身份
羅馬一處別墅內，黑崎聞奕一行今日抵達了意大利。他沒有遮掩什麽，也沒有帶多少人，就這樣直接闖進了司徒皇的領地。
此刻，別墅三樓的某間房間內，黑崎聞奕靜坐在沙發上，隻留下了肯一人。
意大利下起了小雨，陰沉的天，蒼穹壓得低低的。
房間內隻開了一盞小燈，燈光照耀在兩人身上，兩張臉龐也有些模糊。
青木必恭必敬地坐在對麵的沙發上，等待著他的發話。
沉默的氣氛讓人隱隱感覺到一絲異樣，許久許久誰也沒有說話。
黑崎聞奕終於有所動作，他抬頭望向青木，心裏積壓了十餘天的疑問讓他無法再繼續忍耐。他眯起眼眸，冰冷的目光掃向了青木，沉聲說道，“青木，之前伊盼兒的資料，你有沒有動過手腳。”
青木整個人一怔，回望著他，開口回道，“沒有。”
“真的？”黑崎聞奕有些不信，再次問道，“你在我身邊也有些時間了，應該了解我的脾氣。當我問你的時候，你最好說實話，這樣我還會給你機會。但是如果執迷不悟，那麽就別怪我不留情麵了。”
青木聽到那陰鬱的男聲，依舊十分沉靜，“真的沒有。閣下隻讓屬下調查和伊盼兒親近的人，難道屬下的資料有誤？”
黑崎聞奕緊盯著他的雙眼，犀利地尋找著蛛絲馬跡，卻沒有找出絲毫。他神情一緩，幽幽說道，“沒什麽，你的資料沒有錯誤。先出去吧。”
“是！”青木站起身來，深深鞠躬後轉身走出了房間。
門輕輕被關上了。
黑崎聞奕獨自坐在諾大的房間內，拿出一支煙抽了起來。
忽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嗡嗡”轉動，在桌麵上打著轉。
黑崎聞奕拿起手機，瞧見屏幕上顯示著“城源”兩個字。他按下接通鍵，將手機放到自己耳邊，沉聲說道，“什麽事。”
“我有個方法，可以讓你確認春日小姐和伊盼兒是不是姐妹。”電話那頭，城源望徐徐說道。
而他的話語震入黑崎聞奕心裏，觸動了心弦，“什麽方法。”
“之前，醫師們為了伊盼兒體內的病毒，特意抽取了血液樣本。隻要等春日小姐回來，就可以做DNA驗證！”城源望不急不徐地說道。
黑崎聞奕握著手機，一下子沒了聲。
“怎麽樣？”等了半晌，城源望再次開口。
“等回來再說，掛了。”黑崎聞奕沉聲說道，就打算掛斷電話。
城源望又急急叮嚀，“保持聯絡！”
黑崎聞奕“恩”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麽將電話掛斷了。
他將手機放回，手指間夾的煙已經燃了大半。他卻沒有心情再繼續抽，隻將煙掐滅了。扭頭望向窗外，雨水打在玻璃窗上，視線沒有模糊，可是世界卻已經模糊。如果，伊盼兒真的是春日的姐姐，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
第二天，羅馬的天空終於放晴了。
雨水還未完全幹涸，地麵上還是濕濕的。
一月的意大利，冷風呼呼地吹。
別墅第九層的套房內，陸小語正在穿衣服。依舊是那個打扮，幹練的襯衣西褲，短裙是不被允許再穿了，因為某個男人的專橫霸道。她披上了黑色風衣，剛要去拿高跟鞋，轉身卻瞧見司徒皇提著那一雙黑色高跟鞋走了過來。
司徒皇在她麵前半蹲下來，將鞋子放到了她的腳邊。
陸小語扶著他的肩頭，穿上了高跟鞋。司徒皇這才站起身來，伸手擁抱住她，在她耳邊沉聲說道，“真的不讓我去嗎。”
她不說話，拍了拍他的後背。
“早去早回。”司徒皇鬆開了手，在她臉龐落下一個淡淡的吻。他不打算送行，隻是目送著她走出房間，目光尾隨。
陸小語推門而出的時候，難得調皮地做了個飛吻的姿勢。
“嗬嗬。”司徒皇揚起唇角，雙手環胸倚著牆笑了起來。
他走到了落地窗前，低頭望去，肯以及五行六人已經等在別墅外。過了一會兒，陸小語修長的身影走了出來。一行人紛紛上了車，房車徐徐駛出了莊園，朝著莊園外遠去，漸漸消失於眼前。
從葡萄大莊園前往黑崎聞奕所在的別墅，還需要一個小時。
陸小語瞥了眼窗外，閉上了眼睛。
她可以肯定，黑崎聞奕一定在等待他們到來。
那是一幢十分普通的花園別墅，在意大利平凡可見，並不起眼。隻是當房車靠近的時候，別墅的門自動開啟，像是等候多時一般。陸小語睜開了眼睛，揚起唇角。果然如此，她並沒有猜錯。
兩名黑衣手下迎了上來。
肯等人先下了車，替陸小語打開車門。
陸小語瞥了眼那另黑衣手下，輕聲說道，“到我去見你們天皇閣下！”
果然，陸小語一行走進了別墅。剛到大廳就遭到了青木的攔截，青木沉聲說道，“很抱歉，羽影小姐，天皇閣下隻想見你一個人。”
肯以及五行冷冷地瞪向青木，卻在等待陸小語發話。
陸小語微微一笑，從容地說道，“沒問題。”
她瞥了眼身後的幾人，點頭示意。
“羽影小姐這邊請！”青木說著，帶著她走上樓去。
陸小語邁開腳步，高跟鞋踩上了樓梯。旋轉的樓梯，兩人的身影一前一後地消失於三樓的樓層。
肯以及五行的警惕心更重了，隨時注意采取行動。
殿下將羽堂主交托給他們，他們絕對不能讓羽堂主有事！
……
青木來到三樓的房間前，輕輕敲了敲門。
房間內傳出沉沉男聲，“進來！”
青木伸手握住門把手轉動，將房門打開了，“羽影小姐請！”
陸小語禮貌性地點頭，邁開腳步走了進去。
諾大的房間，裝潢並非是奢華，卻是低調的華麗。窗簾全都拉著，厚實的窗簾遮擋了陽光，使得整個房間感覺黑沉沉的。陸小語沉靜地扭頭望去，終於瞧見酒櫃前站著的男人。他側身倚著牆，手中握著一杯美酒。
昏黃的燈光隱約，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也朦朧起來。
陸小語甚至有一些錯覺，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很難將記憶裏那個愛笑愛鬧的裴煥與麵前這個深不可測的黑崎聞奕想象成一個人。或許人都有兩麵，而那個裴煥不過隻是偽裝，其實她對表哥，也並沒有那麽了解。
盼兒曾經說過，裴煥這個人戴著一張麵具。
現在的黑崎聞奕，是不是將這張麵具摘下了呢？
他讓她感覺好孤獨。
黑崎聞奕同樣凝望著她，麵對她太過灼熱的目光倒也不在意，隻是沉聲說道，“我很佩服，羽影小姐。司徒皇竟然會讓你前來。”他頓了頓，繼而說道，“又或者，你找我想談些什麽呢？坐吧，我們可以慢慢談。”
陸小語也不客氣，果然走向單人沙發坐了下來。
黑崎聞奕替她倒了杯酒，從冰箱裏加了一顆櫻桃。他拿著兩杯酒走向了她，一杯放到了她麵前，自己則拿了一杯。
陸小語低頭望向麵前的那杯酒，忽然一驚又是一喜。
太多人放櫻桃的時候，總是從中間切開小半，而後夾在杯口，櫻桃的汁就會順著杯口滴進酒杯中。但是裴煥倒酒的時候，卻愛將櫻桃完全切開，直接浸入酒中。盼兒說他破壞了酒的醇厚，他卻不以為然。
陸小語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這個味道，讓她好懷念……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氣氛十分僵硬。
黑崎聞奕再度開口，打破了僵局，“那麽羽影小姐想從哪裏開始談呢。”
陸小語捧著酒杯，聽到冰塊在杯中融化的咯吱聲音，她抬起頭，對上了那雙狹長的眼眸，輕聲說道，“我這次來與你見麵，是以兩個身份。”
黑崎聞奕狐疑地“哦”了一聲，似乎是有些興趣。
“現在我以黑手黨之名，與天皇閣下交換條件。”陸小語冷清的容顏散發出隱隱威懾，那種氣魄頓時彰顯，讓人肅然起勁。
黑崎聞奕察覺到她驟然的變化，隻是在望向她的時候，心裏會有種莫名的悸動。
“請天皇閣下不要再繼續糾，作為交換，我們願意放了藤原小姐。”陸小語輕聲說道，又是補充道，“藤原小姐平安無事，這點可以保證。”
“那麽第二個身份呢？”黑崎聞奕喝了一口酒，放下了酒杯，正視向她。
陸小語清冷的神情又卸下了，一股淡淡的惆悵升了起來，她期許的目光掃向了他，“第二個身份就是，我以伊盼兒唯一親人的身份，也請你讓她平靜地接受治療。”
“接受治療？”黑崎聞奕沉聲呢喃，眼底簇起一抹深邃，“什麽意思？”
“她體內的病毒叫J.S號病毒，而我們有抗病體藥劑。”陸小語並不打算隱瞞，如實說道。
黑崎聞奕腦子裏閃爍過無數疑問，為什麽對方會知道伊盼兒中的病毒叫J.S號病毒，為什麽他們會有抗病體藥劑。難道說這一切也是他們設的局？這似乎不可能！可是，他的疑慮卻越來越多。
“病毒雖然是我們的人研製的，但是曾經被竊。”陸小語想起了先前的種種一切，簡單地說道。
“誰竊取的。”黑崎聞奕又是追問，到底是誰！
“無法肯定對方是誰，可是絕對和日本有關。”陸小語不知道該怎麽訴說，更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他，他父親曾經的所作所為。他和司徒宿哲之間究竟有什麽宿怨，而他和司徒天愛的母親之間又有什麽樣的糾結。
這一團亂麻仿佛有思緒，仔細去找卻又沒有辦法。
日本！黑崎聞奕暗暗思忖，如果真的是這樣，難道是和老頭子有關？但是老頭子早就已經中風了，根本就沒有常識能力。他回過神，不打算繼續想這些，隻能暫時擱一擱。目光對上了她，徐徐問道，“多長時間的治療。”
他的心好象鬆了口氣，聽見她終於可以治療了。
“具體時間不確定，希望盡快。”陸小語輕聲說道，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很關心她嗎。”
黑崎聞奕仿佛被觸中了心事，輕笑出聲，掩飾著自己瞬間加快的心跳，“隨口問問。”
“如果是這樣，請你放過她，不要再去找她。”陸小語冷聲說道，十分悵然，“她需要很長時間的休息，再也受不起刺激。”
“你有未婚妻，不是嗎。”陸小語淡淡說道，連自己都感覺胸悶。
雖然知道盼兒愛著他，而裴煥也愛著盼兒，但是如今的場麵，再加上一個未婚妻，盼兒反而成了第三者插足。父母的事情還沒有完全接受，她的確需要時間去平靜這一切。而他，也應該正對自己的心。
不管是失去記憶，還是怎樣。
如果心裏麵愛著的是另外一個人，不再有她了，就請放過她。
這樣雖然太過殘忍，卻是最好的結果。
黑崎聞奕卻不作回應，過了半晌，隻是說道，“什麽時候放了春日。”
陸小語抬頭望向他，知道他會這麽說就表示他接受了交換條件。
可是為什麽，聽到他的問話，她又忍不住替盼兒感到心酸。
這樣是不是就代表……
代表他選擇放手了呢？
陸小語視線恍惚，輕聲說道，“立刻。”
她晃了晃手，而手中的酒杯被切開成兩半的櫻桃在液體中上下沉浮，像是誰的心，漂浮不定。
黑崎聞奕一雙眼眸閃爍著不為人知的光芒，沉聲說道，“好，我可以不再繼續糾纏司徒皇。”
“那麽記憶晶片呢？”陸小語盯著手中的酒杯，幽幽問道。
黑崎聞奕兩條胳膊肘撐著自己的雙腿，雙手交握於眼前，深邃的注目投向了陸小語，卻是決心不減，“不糾纏他，不代表我放棄記憶晶片。”
“為什麽一定要那件東西？”陸小語困惑地問道，心裏的疑惑愈發濃重。不僅僅是司徒宿哲，又或者是黑崎罡，身邊的人全都圍繞著那件東西。難道那件不知道是何物的記憶晶片就真的那麽重要嗎？
黑崎聞奕揚起唇角，神情雖是漫不經心，但讓陸小語感覺堅決。
他沒有回答，沉默已經勝過言語。
陸小語不再繼續追問，這場談判似乎就要落下帷幕。她將酒杯放下，手指鬆開的時候，盯著酒杯裏的櫻桃看了一眼。一抹模糊的紅色，隱約映入眼簾，“那麽就請天皇閣下隨我前往莊園。”
陸小語站起身來，黑崎聞奕也隨後站起身來。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房間，走下樓去。
別墅底樓的大廳中，肯以及五行等人已經等候多時。而以青木為首的數名手下，與六人直接強上了。大眼瞪小眼，卻是同樣不退讓。當陸小語與黑崎聞奕的身影閃現於樓梯上方，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幸好羽堂主平安無事，否則他們回去該怎麽向殿下交待。
青木立刻迎了上去，恭敬地喊道，“天皇閣下！”
“備車！”黑崎聞奕沉聲說道，視線掃過隨著陸小語而來的六人。
陸小語不急不徐地走到肯麵前，朝著眾人微笑，輕聲說道，“走吧。”
一行人陸續出了別墅，前往葡萄大莊園。
兩輛房車，一輛緊隨一輛，奔馳於郊外的大道。
……
晌午灑下的陽光，刺目地穿透而來。
陸小語坐在房車內，扭頭望向車窗外，不得不眯起眼睛。視線瞥向前車鏡，那輛尾隨的房車裏坐著她曾經那樣親信的表哥，更是她的親人。想到不久就要分別，而他的記憶裏已經沒有了從前，她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近一個小時的車程之後，兩輛房車終於來到了恢弘的葡萄莊園。
厚重的鐵門沉沉開啟，視野隨之漸漸開闊。
房車駛入莊園，停靠於別墅前的空地。
一行人紛紛下了車，陸小語望向黑崎聞奕，微笑說道，“天皇閣下請！”
黑崎聞奕沉穩地邁開腳步，隨著她走進了別墅。而青木等人則被留在了別墅外等候。猩紅的地毯鋪了一地，沿著地毯，盡頭是一扇大門。這裏是意大利黑手黨總部，黑道之王的司徒皇直轄歸屬地。
“羽堂主！”守衛低頭喊道，伸手將大門推開了。
旋轉的樓梯，一層又一層。
黑崎聞奕默然地跟隨著陸小語走上樓梯，來到了別墅第九層。之前做過一些調查，得知別墅第九層是司徒皇的私人領域。在第八層的樓梯轉角，兩名黑衣守衛讓出道讓行。兩人順利地繼續上樓，終於來到了第九層。
金漆的雕琢門，整個樓層隻有一間房。
陸小語敲了敲門，聽見房內傳出低沉的男聲，“進來！”
房門打開了，寬敞的黑白兩色套房，冰冷中給人帶來強大的壓迫感。尋常人來到這裏，會因這壓迫感而感到惶惶不安。陸小語走進房門，轉身望向他，隻見黑崎聞奕神色從容，不見絲毫異樣，連眉宇都是沉靜。
她的表哥，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就變成了獨當一麵的王者。
房間內，司徒皇隻穿了襯衣以及西褲，黑色的襯衣衣袖隨意地挽起，他的樣子看上去很隨性，與其說是與人談判，不如說是像接待久違的故人。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裏，他的視線掃過陸小語，對上了他。
“坐吧。”簡單的兩個字，司徒皇徑自走向了沙發。
黑崎聞奕走到他對麵坐了下來，本是對立的兩人再次相見了。
“語，我要和黑崎先生單獨談談。”司徒皇沉聲說道，餘光瞥向陸小語，那份溫柔不自覺流露，會讓女人為之沉迷癡狂。
陸小語點了點頭，走出房間帶上了門。
隻剩下他們兩人了，兩個男人，稱霸一方的黑道領袖。
司徒皇與黑崎聞奕互相對望，卻是互不相讓。沉默了一會兒，司徒皇率先開口說道，“感謝黑崎先生在日本的招待。”
至少，他沒有對自己動用什麽私刑。
“司徒先生客氣了。”黑崎聞奕沉聲回應，絲毫不遜色。
“事情能夠告一段落，這對我們雙方都好。”司徒皇這句話的確是真心實意，現在坐在他麵前的人是他最愛女人的哥哥。他頓了頓，眼眸刹那一緊，“至於記憶晶片，我希望黑崎先生不要再繼續追查。”
義父說過，如果拿到了記憶晶片就立刻銷毀。
不管這張晶片究竟隱藏著什麽，可是似乎隻會帶來災難。
“這是我個人的事，不勞司徒先生費心了。”黑崎聞奕扯起一邊嘴角，實則是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