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解鈴還須係鈴人下

  伍春明挑了挑眉輕輕吹散眼前嫋嫋升起的熏煙，似乎想把她看的更清楚些。


  “挽救我的職業生涯？我什麽時候說要你挽救了？”


  “您不需要，我卻要說。”她話說一半留一半


  ，頓了頓後抬頭一雙眼睛含笑的看著他，好像在等著他問，似乎他不問。她就不說。


  偏偏伍春明也不開口，揮手又把眼前聚攏的熏煙打散。若仔細看他神色之間已經有了些微的按耐不住，隻不過兩人就像打擂台，誰也不肯先服軟。


  不過顯然許寧願更沉得住氣，她又看了看伍春明一眼。突然站起來往窗邊走去，伸手推開窗子，似乎在自言自語，“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一聲哼聲傳來，伍春明臉上還有幾分不忿，似乎為她這太過明顯的提醒又似乎因為她太沉得住氣，明明是她找上門來，又非要端足了架子，說得好像真的是來挽救他的事業，來幫了他大忙一樣，突然他靈光一閃。頓了頓說：“你不覺得我做的過分？”


  “過分，極其過分，尤其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樣子，又惡劣又過分。”許寧願順著他的話說。


  “那你還來解鈴？”


  “嗯啊，雖然您可以不需要但是我卻要說，伍導。我沒你想象中的那麽脆弱，這些事情我早就經曆過千百遍，無非是。”


  她轉過頭來，似乎想了想措辭，輕輕偏頭後一束陽光灑了進來，背靠著光她的容顏像天使。說出來的話卻像要把光打的破碎。


  “無非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說罷她輕笑一聲，“承認自己的私心承認欲望與劣根性又不是什麽壞事，伍導，你覺得你不是為了藝。而是為了欲，而你又騙你自己你是為了藝，被我點破後覺得你不配創造最好的藝術了，可是我想問問，既然有欲望，那又為什麽不能把純粹的欲化為最頂級的藝呢？”


  伍春明心頭百轉千回。這話他跟自己說過很多遍了，離開片場後他不斷的告訴自己。有欲望沒錯有欲望才會有動力，有欲望才能做最好的藝術家。可是這又何嚐不是一種自欺欺人，有欲望沒錯，可被欲望侵襲讓他失去公平，失去判斷能力甚至失去了作為一個導演最純粹的以戲為天，他還有什麽資格或者說又有什麽能力繼續導這部戲呢？


  如果他無懼心中欲望，那他至少應該看完她的戲之後再做決定，可他掩耳盜鈴還騙自己陶芸更加適合這部戲。


  所以被她點破後才會知道原來恐懼心中欲望，不肯承認有一己私欲的自己如此醜陋。


  “伍導。公平嘛，什麽時候來都不晚。”


  “況且，宰相肚裏能撐船，沒關係。我原諒你了。”


  細細算來伍春明給她下了好幾個套，要不是她真有能力又機智過人，恐怕早就被坑的骨頭都不剩了。


  他有心結，覺得自己不配導這部戲了，一部分因為對不起自己另一部分因為對不起別人。


  哢噠一聲，鈴鐺碎了。


  纏繞心頭的大石也應聲落地，公平，什麽時候來都不晚，而她也說，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