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被人給欺負了
第236章
舅舅的葬禮計劃內舉行,吊鏈的來來往往,女眷輪番著靈堂前嚎哭,活著的時候不知道對著怎麼樣,反正人沒了,全村的眼睛都盯著,那些幾年不聯繫的親戚也會去嚎幾嗓子。
出殯那天,舅舅的兩個兒子跪在大門外領哭喪棒,家裡的孫子侄子依次領著,周美蘭沒幾個人扶著,嚎著喊大哥,最後只能在家門口目送隊伍立刻。
出殯的對方都是男人,女人是不能跟著出殯隊伍的。
等棺材抬走了,剛剛還哭天搶地的婦女們,都冷靜下來,除了真正傷心的大舅媽,其餘人還真沒那麼傷心,畢竟死的不說自家的家人,自然沒那麼多眼淚可流。
一幫女人圍著大舅媽安慰,大舅媽長吁短嘆,最後也只能說上一句:「都是命啊……」
對於村裡人來說,家裡死了男人,這就是天大的事,好在大舅媽幸運的地方是雖然男人死了,但是子女都成年了。
當初為什麼全村人都覺得周美蘭完了?就是因為錢楚爹死的時候,兩個孩子還小,周美蘭還年輕。對他們來說,一個沒有男人的家,那就不是正常的家庭,單憑女人,肯定撐不下去的,男人沒了,家就沒了。
這也是周美蘭倒現在揚眉吐氣的原因,不是說她死了男人,老婆孩子都完了嗎?看看,他們家不是挺好的?
「錢楚啊,你就沒看出來,她們誰能買保險的?」周美蘭悄悄問。
錢楚哭笑不得:「媽,做保險不能這樣著買,保險賣的都是緣分。再說了,都是自家親戚,咱們要是一直說,人家還以為我們就想賺他們錢呢。」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錢楚生怕真有人買了保險,結果發生理賠的時候有糾紛,如果真是那樣,到時候肯定就會連累到她媽,所以錢楚寧肯不賣,也不想讓她媽多一件鬧心事。
周美蘭則是一心想讓錢楚賺錢開單,結果聽錢楚一說,也是,這些女人眼睛都長在頭頂上,真要讓她們買保險,到時候八成說三道四的。這樣一想,周美蘭這心態就放好了,原本想要勸人的思想一變,人就傲氣了起來。
主要是,在這幫老婦女面前,周美蘭堅決不肯認輸。
她到現在還惦記那舊相識說城裡人看不上錢楚的話呢,她家錢楚長的好,又是好大學畢業的,怎麼就看不上了?
一群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是八婆,沒見識!
接連幾天的正事辦完了,接下來就是請幫忙的人吃頓飯,順便把剩下的飯菜分發出去,
錢楚也是頭回見農村人辦喪事,反正她也不懂,人家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她唯一的目的就是不讓人因為她失禮,害得她媽被罵。
周美蘭在後廚幫忙,大部分剩菜剩飯都捨不得倒,負責喪事飲食的主廚也要把帶過來的東西帶走。忙起來的時候,錢楚也要伸手。
周重誠期間還給錢楚發了信息,錢楚都沒時間回,只能到晚上的時候才能回上一兩條。
自然,村裡那些年輕的未婚男青年也紛紛對錢楚示好,畢竟沒結婚嗎,有對象也能挖牆腳啊。村裡這種地方,因為重男輕女,所以男多女少,為娶個媳婦還是很費心的。
經常會有這邊小夫妻吵了架,婚還沒離,那邊女方已經找到了下家,離了婚就搬人家住去了。
錢楚在這邊也是大開眼界,覺得這村子的老一輩人,就像是脫離了外面的現代社會,生活在民國似的。
周美蘭到還好,自己打小長大的地方,不覺得有什麼,掉頭又跟幾個婦女聊天說話。
在城裡住過的人,跟一輩子沒出過農村的婦女到底不一樣,見識多啊,什麼先進潮流的的東西,城裡人就算沒玩過碰過,眼睛也是看到過,跟那些聽都沒聽說過的人自然不同。
周美蘭聽到又有人說錢楚的親事,嘴一撇,道:「不是我瞧不上你們介紹的,實在是我那女婿太優秀,比所有人都比劃了下去。這讓我怎麼說呢?說多了傷感情不是?還是別提了,我家錢楚不愁嫁,就算再晚兩年,也是大把的優秀男青年追她。」
錢楚:「……」
幾個婦女正說話呢,外面突然有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探頭:「美蘭嫂,你還記得我不?我小時候,還吃過你奶呢。到現在我還記得你身上的味道……」說著他甜了舌頭,一副還在回味的模樣,表情配上他那張黝黑又丑的面孔,顯得十分猥瑣。
周美蘭頓時橫眉冷對:「你個黑心肝的東西,怎麼說話呢?虧得我還當過你幾天娘,你也有嘴對我說下流話?早知道你是這麼個不三不四的東西,當初我就該給你餵豬食!回頭我就問問你那酒鬼爹,看看你這滿口污言穢語的德性是不是隨了他!」
錢楚不認識那個人,不過聽周美蘭跟他對話,應該是認識的。對方看著不太正經,周美蘭一眼看了出來,坡口大罵了好一通,那男人這才訕訕的收了嘴,眼睛朝錢楚瞟了好幾下,又不敢太直接的看,以致眼神畏畏縮縮,一副有賊心沒賊膽的樣子。
周美蘭一見,直接說:「這裡都是女人,你來幹什麼?這是錢楚,你又不是見過,小心你的狗眼!」
錢楚:「……」
知道她媽厲害,就是不知道她媽原來也護犢子。
周美蘭見錢楚一臉茫然,對她說:「這是你表舅家的三兒子,叫大寬。你也不用認識了,反正以後也沒來往。」
錢楚只能笑著不說話。
大寬聽了,倒是忿忿不平起來,「美蘭嫂姑你咋能這樣說我呢。我這次過來,就是特地來找錢楚妹的。」他跨進屋,「我在外頭聽說錢楚妹是賣保險的,我就是想問問,有沒有什麼便宜又賠的多的保險賣啊?」
周美蘭一聽是他要買保險,頓時疑惑的看著他:「你還打算買保險?」
「我不是打算買,我就是過來買的。」大寬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錢楚妹子,你看看,我能買什麼樣的保險,得多少錢?」
錢楚見他一副認真其事的模樣,只得問:「不知寬哥是打算給誰買?」
大寬一時愣住:「我,我也不知道,你還是先給我說說吧,我什麼都不懂,你跟我說了,我不就知道了?」
錢楚頓時覺得頭大,等於說是個什麼保險理論都沒有的人。她回答:「寬哥,保險的範圍太廣了,真要說起來,幾個小時都說不完。這樣,您告訴我您是想買哪方便的?打個比方,您要便宜的,便宜的保險有很多,健康方便,比如說住院醫療類,還有配合醫保的輔助險,最後就是防止意外發生的意外險……」
錢楚話沒說完,大寬一下抓到了點:「意外!意外是什麼意思?!」
錢楚只得把意外險的情形跟他說了一遍,大寬又問:「這個要是除了意外,能賠多少錢?」
錢楚發現了,果然是要便宜的,他就想要用最少的錢,買最多的保額。
錢楚便把有關意外險的常識都告訴他,大寬立刻說:「我就買這個險。受傷了賠錢,死了賠得更多,這個好!」
錢楚用手機選了一個五百多塊錢全家福的意外險,「這個您看可以?」
還把這個全家福的意外險解釋了一遍,大寬一聽,急忙搖頭:「那不行,這一家四口人,還得每個人平均能分,我要那種,一個人死了,賠得特別多的那種。」
錢楚只得又重新挑了一個三百多塊錢的單人險種,大寬一看價錢,滿意了,再看保額,也滿意了,「那就這個吧。」
周圍的婦女都在好奇的圍觀錢楚現在做單,就看到她拿手機,又是打字又是問身份證信息,包括被保險人的各種信息都要,覺得麻煩,但是又覺得要到身份證了,看起來很正規似的。
那個老是酸周美蘭的婦女酸溜溜的說了句:「哎喲,大寬發財了這是,都想起買保險了,可真是時髦啊。」
旁邊的二舅媽見周美蘭不明所以,她小聲說了句:「大寬好賭,輸了好多錢,莊子上的人都知道,你才回來,不清楚也正常。」
周美蘭一聽,輸了好多錢?那他還有錢買保險嗎?眼看著要到付錢的這一步了,她立刻開口,「錢楚,讓他付錢!買東西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被一會那保單……呃,」她努力想了個時髦的詞出來,「保單生效了,他不給錢耍賴怎麼辦?大寬,把三百六十萬塊錢先給付了再說,要不然不給做。」
大寬當即罵罵咧咧:「美蘭嫂你也太看不起人了,這點錢我能沒有嗎?」
說著大寬驕傲的從褲兜里掏出了五百塊錢,對著手指「呸」噴了唾液,攆開其中四張,遞給錢楚:「這是四百。你得找我三十五塊錢。」
周美蘭一把躲了過去,「現在城裡人,人家身上都不帶錢,直接拿著手機就走遍全天下了。我原本也是不帶的,這是回來奔著哥哥才帶些。」她把錢裝到自己錢包,又湊出三十五塊錢遞給大寬,「拿去!」
錢楚:「……」
她媽真是隨時隨地都想著法的坑她錢啊,這三百多塊錢,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要不回來了。
大寬買了保險,還沒走,十分好奇還有什麼類型的保險,錢楚都一一跟他解釋了,也不知道他聽沒聽懂,反正最後大寬就是摸著腦袋嘀嘀咕咕走了。
等大寬走了,周圍那幫婦女才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我聽我家老頭子說,大寬經常去賭錢,被抓過好幾回呢。就是不改,外面欠了一堆賭債,他老婆幾次三番都要離婚,都是大寬爹給勸住了。」
「大寬的老婆也命苦啊,嫁過去沒享受過一天的好日子,就天天被人堵門上要錢了,家裡值點錢的東西,都被那些要債的人搬走了……」
錢楚:「……」
她依舊震驚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難怪剛剛她媽非現要錢,真要付了,人家就是不給,她也沒法子呀。
正腦子裡亂糟糟的瞎琢磨呢,大寬又蹬蹬跑回來了,「錢楚妹,我買了這個意外險,出了意外真管賠?」
錢楚點頭:「只要是意外,都管賠的。不過,如果是自殺不算在意外裡面的,那不賠。」
「那要是被車撞死了呢?」大寬問。
錢楚回答:「如果是意外身亡,保險公司在核查之後,肯定是賠的。」
大寬這才放心的離開。
周美蘭看著大寬的背影,還誇了句:「看不出那小子對這個還挺信任的,年輕幾十歲果然不一樣,理解力強啊。」
「那錢楚這就是做了生意吧?大寬買一個保險,錢楚能賺多少錢啊?」一個婦女好奇的問。
錢楚笑著回答:「嬸,意外險沒什麼錢的,一共才三百多塊錢的保費,賺不來多少錢的。」
那婦女還想打聽具體數目,周美蘭開口了:「你是打算買保險啊?你要是買,我跟錢楚說,不賺你錢。」
婦女訕訕道:「我就問問,我買什麼保險的。」
「你不買你瞎打聽幹什麼?」周美蘭白了她一眼,大刺刺的說:「我跟你們說哈,我們家錢楚,在她單位里,那可是一等一的優秀。那個什麼……是經理,是單位里最高級別的經理,還是個講師,天天出去給外面那些賣保險的人上課,人家還給課時費和油費,光油費每次都給兩百塊呢。」
錢楚:「……」
果然,媽媽都喜歡在外炫耀自己的子女,雖然和真實情況有出入,但是她肯定不能否認,因為否認就是讓她媽丟面子,所以錢楚不會糾正。
「我那女婿在城裡有個大房子,裡面裝修好的喲……」周美蘭的印象中,那房子是周重誠租的,但是這時候她是絕對不會說租的,必須說買的,要不然別人就會說錢楚找的對象是窮人,就會看不起嘲笑,背地裡怎麼議論就更不用想了。
錢楚伸手扶額,她已經完全服了自己親媽這吹牛的嘴了。
行吧,她女婿那就繼續優秀下去吧。
見過世面的農村婦女和沒見過世面的農村婦女,產生了強烈的火花碰撞,那幾個一輩子都待在村裡的女人,不服氣又自作聰明的開始圍攻周美蘭。
錢楚有幸見識了親媽戰群婦的辯論大賽。
辯論的主要內容有:
1、錢爸死了之後,周美蘭拒絕好心親戚們的幫助,對眾親戚見死不救這件事,讓村裡人記一輩子。
2、錢楚的對象是不是像周美蘭說的那樣牛X哄哄,有本事讓他過來讓人看看啊!
3、自古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錢楚再本事,那也是別人家的,跟周美蘭沒關係。
錢楚覺得,第一個問題,對周美蘭來說,她肯定不會認錯,所以辯論激烈。
第二個問題周美蘭堅決不服,堅稱自己女婿呱呱叫的好。
至於第三個問題,其實錢楚一直覺得,她媽的心理也是存了這樣的觀點,而且根深蒂固,畢竟平時表現出來的也很明顯。結果今天幾個婦女提出來之後,周美蘭竟然激烈反對,堅持說嫁出去的女兒,那還是自己的女兒,自己養了那麼大,沒道理嫁了人就成別人家的了,別人家又沒養過她,人家也不會拿她當女兒。
這件事讓錢楚很意外,她看著周美蘭精神亢奮,略略有點緊張,同時也有幾分欣慰,好歹,她媽在外人面前,總歸是維護自己的。雖然錢楚只得,只要跟錢彬一對比,自己就會落敗,但是現在,說無動於衷那是假的。
錢楚見周美蘭越說越亢奮,大有再辯三百會合的勁頭,趕緊把周美蘭勸住了,周美蘭意猶未盡的回頭,站起來,「得,我也懶得跟你們說了,咱們思想不是一個層次的,沒意思。」
然後跟著錢楚去吃藥去了。
留下一幫婦女撇嘴不服,「說什麼錢楚有對象有錢什麼的,我看著錢楚開著的那車也就那樣,不是什麼好車。我兒子說了,那車就是個最普通的大眾車。真要有錢,還不老早換高級車了?」
「就是,還說他對象長得好還有錢,怎麼長得好又有錢的對象,就落她家了?那家人眼瞎啊?一個沒了男人的寡婦,那家人也不嫌晦氣。」
這幫女人的嘴,一個比一個毒,說出來的話自然好聽不到哪裡去。
幾個舅媽雖然是親戚,不過周美蘭吹牛吹的厲害了,誰心裡服氣啊,也就是看在親戚的份上沒接茬罷了,換了別人家的,早加入到戰局了。
旁屋裡頭,周美蘭吃了葯,還生氣道:「我都懶得跟她們說話,沒見識的農村婦女,她們沒見識,還不許別人家過的好。」
錢楚臉上帶著笑,也不接話,開始收拾屋子。
周美蘭一個人坐在屋裡,越想越氣,她偷摸看了錢楚一眼,掏出手機,直接撥通了周重誠的電話,壓低聲音道:「喂?小周啊?我呀!」
周重誠驚訝:「阿姨?您不是跟錢楚回老家參加親戚的葬禮去了嗎?」
周美蘭點頭:「是的呀。小周啊,你最近兩天忙不忙啊?」
周重誠立刻說:「不忙的阿姨,我平時也沒什麼好忙,畢竟做完手術沒幾個月,我很注意的,現在的身體就跟沒受傷的時候一樣好,醫生說了,我康復的好,都能做些簡單的運動了。」
周美蘭:「那可真是太好了!小周啊,我跟你說,你阿姨我被人家給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