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崩

  「朕御極四十六年，自認上不……不愧祖先。下……不愧百姓。而今朕即將死去……朝中並無太子。」康熙爺緩緩。


  「朕之第四子，愛新覺羅胤禛。」


  說到這裡，四爺的心提的更高，跪的卻更低。


  所有人都開始屏息凝視，生怕錯過，聽錯一個字。


  「人品貴重，身肖朕躬。必能……必能克成大統。著……著繼朕登基，即皇帝……皇帝位……」


  說罷，他就撐不住，開始咳嗽，可是他如今的咳嗽依舊不是肺部一個器官能做到的。


  因為他的肺部已經腫脹化膿，壓迫周遭器官，所以整個腹腔震動，卻發出赫赫的聲音。


  只是嘴角的膿血卻瞞不住人。


  四爺親自給他擦了。


  緩了好久，四爺才跪倒：「兒臣自知資質不夠，皇阿瑪對兒臣的厚愛，兒臣感佩於心。絕不敢辜負皇阿瑪聖恩。」


  至如今，其實四爺應該推拒，然後大家勸。


  可四爺不想這麼做。


  皇阿瑪已經這樣了，他何苦做出這些個裝模作樣的禮數來？

  這一刻，父子兩個的想法一樣。


  康熙爺緩過來之後一笑：「好……你很好，好的很。朕……朕很滿意！朕……對你……寄予厚望！」


  四爺退後一步，磕頭，三個頭之後道：「兒臣多謝皇阿瑪。」


  「善待……善待兄弟。孝順……太后……朕……」


  康熙爺忽然急喘起來，眼見說不出話。


  四爺忙答應：「兒臣遵旨，定然善待兄弟，孝順太後娘娘！」


  「不許……不許……」康熙爺的聲音已經不對了，眼睛瞪得很大，想起來卻也起不來。


  「不許……」


  「是，兒臣遵旨，不許……不許納蘭氏歸葬妃陵，不許她有任何尊位。」


  康熙爺看四爺，還是說不許。


  「不許大哥來……來……」四爺說不出送葬的話。


  康熙爺卻還是搖頭。


  「不許……不許大哥再姓愛新覺羅……」四爺聲音不大，帶著哭腔。


  康熙爺這才緩緩出了一口氣：「朕……」


  他說完這個字，就閉上眼，卻還有呼吸。


  眾人都不敢哭，只等著。


  又過了好一會，他才緩緩道：「朕……放心了。」


  然後就斷了呼吸。


  只是斷了呼吸之後，嘴角的膿血還在溢出。


  四爺哭著給他擦乾：「皇阿瑪……駕崩了。」


  眾人這才敢放聲大哭起來。


  有真心的，有不的不哭的。


  梁九功出了外頭，大聲道：「皇上駕崩了！」


  自有別的太監唱和，不多時，整個皇宮都聽到了這一聲，皇上駕崩了。


  這意味著，很多人的生活要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很多人也許再也沒有了風光。


  至少，如今跪在外間的嬪妃們，都成了太妃們。


  等哭過一輪，張英等大臣就跪下給四爺磕頭：「臣等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兄弟們里，三爺本不是個骨頭硬的，這些日子早就嚇著了。萬事都聽四爺的。


  五爺有野心，可終究手腕不夠狠。又被皇阿瑪厭棄。也沒有什麼意見。


  再往下，八爺倒是野心足夠了，可如今他就是被拔了毛的野雞，敢說什麼？

  其餘的皇子們，都知道皇位與自己無緣，四哥人挺好的。


  所以沒什麼不願意。


  這會子也忙給四爺叩頭：「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外間的嬪妃也要見禮，但是就不是叩拜了，畢竟是長輩。


  四爺哭道：「如今，皇阿瑪的身後事才是大事。先裝殮了，送皇阿瑪去壽皇殿是要緊。諸位妃母也先回去準備吧，切莫太過悲傷。有胤禛在呢。」


  「多謝皇上，那我等姐妹就先回去了。」


  送走太妃們，四爺還得去慈寧宮裡見太后，太後方才沒來，是因為她是長輩。


  可康熙爺沒了，四爺就得去。


  四爺這裡折騰了一夜，極致天快亮的時候，先帝爺才被送進了景山壽皇殿。


  壽皇殿里，臣子們請四爺即刻登基。


  四爺這回必須再三推脫。


  可禮部和欽天監已經動起來了。禮部已經預備了。


  一是新皇登基，二是先帝出殯。


  先帝爺要在這裡停靈四十九日呢。


  上午的時候理親王胤礽也來叩頭，不來不行。


  但是他沒哭也沒說什麼，只是按著規矩叩頭，上香之後，出來了。


  見了四爺，笑了笑：「臣叩見皇上。」


  說著就要跪，被四爺扶著：「二哥免了。」


  「皇阿瑪的眼光是極好的。」胤礽笑了笑：「如今孝期，萬事都省了，日後再來給皇上請安。我就先回去了。」


  「好，二哥那裡要是有什麼短缺，就叫人傳話。」四爺也道。


  他如今穿的還是常服，只是外頭罩著孝衣。


  理親王沒說什麼，點點頭，就被送走了。


  至於胤褆，康熙爺致死都不許他再姓愛新覺羅，不肯叫他來送葬，四爺不可能不聽。


  就是弘昱和二阿哥也沒機會來。


  四爺府上，也是這會子才知道皇上駕崩，而四爺，成了新的皇上。


  雅利奇這裡聽了消息，總算緩緩的將那口氣喘勻了。


  所有人都鬆口氣。


  三格格有點懵懂：「額娘……」


  「嗯，額娘的小公主。」雅利奇笑著摸摸她的臉：「日後，你就是宮裡的三格格了。」


  三格格茫然：「額娘，什麼意思呀？」


  「別問了，快去找你奶娘給你更衣。額娘也要忙起來了。」雅利奇道。


  三格格還想問，但是被許嬤嬤勸走了。


  雅利奇忙叫人將整個院子里的鮮艷東西收起來。然後換上素淡的。


  因為四爺一早的提醒，她倒是沒有太慌亂。


  自己也換了一身牙白的旗裝，給兩個孩子都換上素色的衣裳。


  至於孝衣暫時沒有，估摸要三兩日，內務府才能送來。


  很快，正院里就傳話，整個府里都掛白。


  膳房也不許再動葷腥。


  許嬤嬤皺眉：「這可怎麼好？您如今不能只吃素的，過後還有磕頭的事呢。」


  如今雖然不進宮，可早晚也得磕頭。


  雅利奇不說話，只是想，這以後，福晉是皇后了。


  做福晉的時候，她是繼室，身份不見的多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