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舊夢（2）
參商蜷縮在床榻柔軟的被子中，卻是忍不住地驚懼得渾身顫抖。
夢裏的一幕幕回憶都在他的眼前浮現。
不要，他不要再想起來更多了啊！
他不要再想起有關綠袖的更多讓他嘔心的回憶了！
夢裏的綠袖卻是他在之前的夢裏沒有看見的十三四歲的樣子，仍然保持著小孩子的天真模樣，雖然因為很少見到娘親爹爹神色間還有些怏怏，但是當參商抱住綠袖說道：“別怕，綠袖還有為師呢。”
每次聽到這句話，綠袖那絲怏怏的神色也終於從她的眉眼間褪去，她抱住參商親了一口笑得甜甜地道：“嗯！我還有師父，師父對我就像娘親爹爹那樣好！”
參商疼愛地看著綠袖，十三四歲的綠袖雖然還未長開，但是卻能看出來長大後的嬌豔模樣了。
他看著綠袖窩在他的懷中撒嬌，卻是想到了當年他與離離的初見。
初現離離，她也是綠袖如今的十三四歲模樣，低頭在小溪中踢著水玩，抬頭看到他走近了，笑著對他說道：“卞台，來一起玩呀！”
參商總算想起了他原先的名字。
他看著離離，笑著說：“好，我陪你一起玩。”
他多想再多擁有一些這麽美好的時刻，他想永遠占有這些時刻，包括離離。
離離本該是他的。
是他的！
“沒有，你無論什麽時候問我，答案都是一樣的，離離從未回來過。”
在男人又一次找過他詢問離離是否回來的時候，他仍然淡漠地回答道。
合上門，他忍不住握緊了門把微微顫抖。
正是因為眼前的男人，離離才遠遠地逃開了他。
一切都是那個男人的錯。
卞台不想告訴被蒙在鼓裏的男人真相。他想用讓那個男人與離離分離這種最殘忍的方式來折磨男人。
他最後告訴離離，無論是他還是離離，都永遠不能對那個男人說出真相。
就讓那個男人繼續追逐著叫離離的幻夢吧，那是男人如今唯一活著的意義了。
至少他如今還有離離留下來的綠袖，男人卻是一無所有。
卞台這麽想著，但是他卻從未感到過報複他們的快意。
他隻覺得悲傷。
最終離離不也是仍然舍棄了他，選擇了那個男人嗎？
他想不通是為什麽，明明他和離離在一起的時間那個男人連零頭都抵不上。
但是離離仍然放棄了他選擇了那個男人，就因為她愛他？
這又算什麽？
一大杯烈酒下肚，他覺得五髒六腑都燒了起來。
這把烈酒在身體內燃起的火灼燒著，感覺連回憶的疼痛都稍微減輕了。
恍恍惚惚他好像又看到了十三四歲的離離，笑著對他說了些什麽。
“師父？你怎麽喝酒了，還躺在地上？會著涼的，綠袖扶你起來？”
他卻好像聽到了初見離離的那日離離笑著問他：“要不要一起玩？”
“離離，別走，”他一把攥住了離離的衣袖，害怕她再次逃走，“我不再算計他惹你傷心了，留下來好嗎？”
懷中的綠袖突然被被抱住遲疑了一下，因為被卞台抱得太緊喘不過氣而掙紮起來，卞台卻抱得更緊了。
他扳過綠袖的臉胡亂地吻了上去。
啪。卻是綠袖扇了他一個巴掌。
這個耳光卻是扇得卞台酒醒了，他低頭去看綠袖，卻看見了綠袖眼中從未有過的驚慌恐懼，還有憎惡。
憎惡。
卞台不禁鬆開了懷抱，綠袖便從他的懷中掙脫出去，退後了三步戒備地看著他。
是他忘了，綠袖那麽聰明，他教她蠱術隻需要教她兩次便能掌握了。聽到他方才所說那麽一番話，綠袖就什麽都猜到了。
他能看到，在綠袖的眼中，一向慈愛對她百依百順，時不時需要她照顧的師父的形象徹底崩塌了。
在知道了所有事情後，綠袖憎惡甚至恨自己，他都覺得是正常的。
畢竟當初離離知道真相後，也是這麽地恨他，恨他拚著將他與離離十幾年的信任和感情全部用來算計那個男人。
“師父，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好像是綠袖在問他，她的聲音顫抖還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一絲相信師父的希望。但是在卞台聽來，這聲音卻又好像是離離當年懷著綠袖的時候，流著淚質問他為什麽欺騙隱瞞她。
他沒有答話，心思卻是百轉千回。
他如今已經因為那個男人的緣故失去了離離。好不容易將綠袖留下將她養到十三四歲，他不想再失去和離離那麽相像的綠袖了。
於是他撲上去按住了綠袖，揚手放出了一隻蠱。綠袖驚慌掙紮哭叫，蠱還是鑽進了她的身體裏。
“綠袖，看到了這個蠱了嗎？解開它，你就出師了。我就能放你走，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你想找你的母親，盡可以去找！但我告訴你，無論是你還是你父親，你們都永遠不會找到她。”
他給綠袖下了蠱，直到綠袖解開這個蠱之前她都隻能待在他這個師父身邊。
卞台嘲諷地笑了笑。
到頭來他終究還是重蹈了當年離離的覆轍。花盡心力去算計離離，離離的心意卻跳出超過了他所有的算計。用計策和真心留不住人，那麽至少他還有蠱可以用。
參商，此時則是卞台睜開了眼睛，冷汗連著淚水一同滾落了下來。
卞台他想不明白。
不管是過去的卞台，還是現在的參商都想不明白。明明他是最溫柔待她的人，明明她腹中懷著別人的孩子他都能容忍，明明他陪伴她的時間最長，明明他絕對不會背叛她和別人一起睡，為什麽離離最終不選他？
參商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那些用了參商蠱的人求得了百毒不侵，也忘記了對對方的感情，為什麽最終忍不了相思的銷骨蝕心重新想起了彼此，拚著被開膛剖肚的痛苦，也要再見到對方一麵？
年少時卞台被教導他心蠱的師父誇讚他是天縱英才，生來便是為了學習心蠱一術的。他好奇地問道為什麽師父這麽說，師父隻是說道，心蠱一脈，最根本的還是心。蠱蟲本無心，全靠人操縱。
但是人卻全憑人心選擇所遇到的事情。
卞台不一樣，卞台做事選擇卻是全不憑自己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