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桃花源
什麽情況?
饒是冷靜如賀言,也被這中氣十足的一聲吼給驚了一跳。
“糟糕,是主人家趕過來了。”祁憐瞧見遠處田埂上的老人氣急敗壞的往這趕,心下就知不妙,“我們怕是走不了了。”
賀言看了眼腳邊被隨手丟棄的一撮穀子,難不成是因為這個。
祁憐亦回了一個肯定的眼神,不然呢?
一個老大爺看起來腿腳不怎麽利索的樣子,可那速度倒是一點不慢,不出一會功夫,便插著腰氣喘籲籲的站到了兩個人麵前。
“你,你們兩個是哪來的兔崽子……這是我家的稻田,你們剛剛那是幹啥呢!”老人頗為心酸的撿起一粒稻穀,顫顫巍巍的舉到賀言麵前,“它是礙著你哪了?你說!”
大有他不說出個合理且正當的理由,就要把人埋進田裏的架勢。
賀言:“……祁助理,你說。”
一語出,成功阻攔了祁憐想置身事外的心思。
祁憐此刻的心理活動如下:喵喵喵,我要說什麽?又不是我幹的,BOSS你這樣光明正大的甩鍋真的妥當嗎?
賀言:“祁助理?”
給予女人一個眼神警告,是你也是你,不是你也得是你。
我不是,我沒有!
“丫頭,你倒是說說,說不出來……哼!”本來扛在老人肩上的一把鋤頭,“嚓”的一聲砸開石子落下來,地麵上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土坑。
祁憐的心跟著顫了顫,她並不懷疑那把鋤頭本來是想往她腳背上招呼的。
“咳,其實是這樣的……”祁憐清了清嗓子,擺上冷靜從容的表情,一本正經的胡說一通,“……大概就是這樣,不知您聽清楚了嗎?”
她之前可跟著賀言參加了不少談判技巧,雖然沒到把黑的說成白的這種地步,好歹忽悠忽悠人還是沒問題的。
“所以……你們也跟之前那群狗崽子一樣,想買我們的地皮?”老人家咂了咂嘴,摸著粗糙的下巴,點出了剛才祁憐那一篇長篇大論的中心思想。
狗崽子?兔崽子?
祁憐在佩服老人清醒敏捷的頭腦之餘,還有閑心比較了一下兩個崽子的不同。
額,好像兔子更加可愛一些。
“不知您說的是哪一群人,可能我們認識也說不定。”賀言走上前去,把祁憐不留痕跡的往後扯了一下,“不知道他們開了什麽條件?也許我們可以給你們更好的條件。”
沒有錢辦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是錢還不夠多。
賀言從來這樣認為,世人來來往往不就是為了一個“利”字嗎?
況且這塊地是政府已經批準了開發的,能得到更為優厚的條件,相信沒有人會拒絕。
祁憐卻有不同的想法,她能看出來,這塊土地對在從小生活在這的人,恐怕不是那麽輕易就可以割舍的。
老人看著碧綠的稻田,突然有點想抽旱煙,可惜出門的急忘了帶,抹了抹嘴問賀言,“有煙沒,來兩根。”
祁憐替坐在草叢裏的兩個人點了煙,安靜的垂手站在一邊。
她是萬萬想不到,賀言也有穿著正正經經的西裝坐在田埂上,跟一個農夫一塊抽煙的一天。
嗯,畫麵莫名的有些喜感。
許是察覺到了身後的目光,賀言回頭一看,正好瞧見了對方眼角眉梢帶了笑的模樣,。
刺目的眼光柔和了祁憐的麵容,溫溫柔柔的,正是歲月靜好的模樣。
“一起坐。”賀言拍拍旁邊的草叢,發出頗為誠懇的邀請。
祁憐……當然是拒絕,她今天穿的可是裙子。
“小丫頭還挺講究,是嫌咱這地髒了。”老人吐出一個煙圈,卻不是責怪的意思。
祁憐聞言覺得自己被輕看了,扯了扯裙子也坐了下來。
坐在草叢上倒是意外的舒服,隻是……她把手蓋在腿上,小心翼翼的不敢有大動作。
“天熱,幫我拿著。”賀言脫下外套隨手扔過去,轉過去跟老人交談,並沒有回頭看她。
寬大的西服還帶著對方的體溫,祁憐拿著覺得有點燙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應承下對方的好意,拿來蓋在腿上。
祁憐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賀言遊說對方,可偏偏就合了老人家的意。
本來是愛答不理的態度,兩根煙抽完就已經把賀言當做自家人看待了,有的沒的說了一大筐。
整整兩個小時,老人家說的起勁,都不帶喘氣的。
臨近中午,太陽越發大了。
祁憐被曬的有點頭腦發脹,擔憂的看了眼身邊的人,果然,那臉色也是一陣白過一陣。
賀言不怎麽抽煙,今天陪著老人也沒了顧及,這會肯定也是在強撐著。
她心中不禁考慮著,怎麽自然的打斷老人,把他給解救出來。
“哎呀,怎麽都這個點了!”老人蹭的爬起來,大力的拍著身上的草屑,還很熱情的給賀言也拍拍,相當欣慰的說,“還是小夥子你肯聽老漢我嘮嘮,之前那夥人……”
“嘖!”老人家一臉嫌棄的擺手,臉上的皮都皺在一塊橡根苦瓜,“不行!他們想要我們搬走,可做夢去吧!”
祁憐見他對賀言似乎挺滿意的,想要趁熱打鐵,“那不如……”
“祁助理,該回去了。”賀言打斷她,對老人告了別。
司機把車開出了路口,田埂上的窄路不好調頭。
祁憐看著村莊裏升起來的嫋嫋炊煙,感歎這樣的地方實在很讓人心神平靜。
“我們真的非要這塊地不可嗎?”祁憐想著剛才老人家的話,有些動容。
小村子裏發展不好,年輕人都去外麵闖蕩了,剩下的隻有老弱婦孺而已。
這是他們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招標結束後進行開發,這群人勢必要遷移。
可他們這樣大的年紀了,離開這又能去哪呢?
在應該安享晚年的時候卻要背井離鄉,顛沛流離。
這實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賀言眼中看不見半點動容,隻是冷靜的說出決定,“嗯,我非要不可。”
“可是……”祁憐住了嘴,她從來都知道對方決定的事情從未更改過,即使她開口懇請,那也是毫無意義的。
這一點,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