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選擇
於是乎,祁憐就在雙重煎熬下又陪著賀言走了兩圈。
她本來是走在前麵的,漸漸的就落到了後麵去。
她看著賀言穩健的步伐,那姿態跟在自家花園裏散步一樣,閑適的不得了!再看看她,縮的都快跟隻鵪鶉一樣了。
那個氣啊!那個火大啊!
隻可惜心火燃燒不到身體上,饒是心裏在熊熊燃燒著一把火,她的身體卻已經快被凍的受不了了。
“賀、賀言……”祁憐想叫停前麵的人,但她冷的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她背靠著牆壁蹲下來,甚至覺得那牆壁都比她的身體熱。
要一遇到對自己不利的情況,又無法解決時,她就喜歡胡思亂想。
難道她的命數就要到了嗎?
難道她重生一次本以為可以擁抱新生活了,卻原來是她的癡心妄想?
玉殞香消,紅顏薄命,徒勞奈何!
祁憐打了個哈欠,眼皮子漸漸重起來,眼睛已經很難睜開了。
這多像電視劇裏演的,據說是臨死之人的最後感覺,那些人就是這樣睡了過去,然後再也醒不過來。
可祁憐半點沒有想要同睡神做爭鬥的意思,隻是在想:按照劇本,此時此刻是不是該有個人跑過來,對著她喊“你不要睡,千萬不能睡”。
正所謂:藝術源於生活,那些被收集進話本裏的故事橋段,其中大部分應當也是作者本人親身經曆過的。
就比如接下來發生的事……
賀言繞過一個酒架子後,才發現身後跟著的人消失不見了,原路返回找過來,結果發現人已經蹲到了地上。
“祁憐!祁憐!醒醒!”
他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看到祁憐閉著眼睛時,心中陡然生出恐慌來,竟然還去探了她的鼻息。
“你在……做什麽?”祁憐被他箍的有點喘不過氣來,伸手去推,卻沒推動。
不過啊,他真的是好暖和啊。
祁憐被抱在懷裏,手從推的動作變成輕輕搭在他的腰背上,臉也埋進他的胸口,心想:就一會,讓她抱一會就好,她真的太冷了。
賀言在她的手環上自己的時候,身體很輕微的顫了一下,隨後以更加用力的擁抱回應著對方。
這算是她的回應嗎?
她是終於接受自己了嗎?
賀言有些口幹舌燥,心情也變的忐忑起來,跟個不經事的毛頭小子一樣,為自己所熱愛的一切充滿熱切與惶恐。
“BOSS,我好一點了,您……可以放開我了。”祁憐的手從他的背上落下來,又在推拒他。
在數九寒天裏,被人迎頭澆下一盆冷水,那感覺也不過如此。
賀言鬆了點力道,卻還是沒放開她,聲音很低,“特殊時刻,就不要有那麽多顧慮了。這個夜晚太寒冷,我們互相依靠一下,這不代表什麽。”
祁憐靜默,沒說好不好,卻也沒再拒絕。
“BOSS。”祁憐數過兩百個數以後,開口,“我真的,已經不冷了,您應該也不需要靠我取暖吧?”
不,很需要。
三秒之後,賀言放開了她。
祁憐鬆了口氣,單手撐在牆上喘氣,剛準備離開這裏,卻發現手下摸的好像不是牆壁。
這裏的光線被高高的酒架子擋住了,很昏暗,看不清那到底是什麽。
祁憐用手去摸,摸到的都是鐵的質感,最重要的是——她摸到了門閂。
就像是在玩密室逃脫一樣,生門總是會在不經意間被人發現。
祁憐拔下插銷,心中默念三個數,然後大力往裏拉,那扇鐵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了。
這個酒窖是處於半地下,是先有的酒窖再有的上層建築。
在酒窖的上麵是一個大露台,從池邊往下看的話,就是一個大大的遊泳池。
就是現在祁憐所看到的這一個。
“你的運氣,還真是好。”賀言循著聲音走過來,語氣裏有一絲絲嘲諷的意味。
他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卑劣。
就算他費盡心機,那又怎麽樣?
隻是一個夜晚的時間,他都留不住,那麽祁憐往後的那些時光,他真的有把握去參與嗎?
越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可有時候握的太緊,也更容易失去。
祁憐正沉浸在重獲新生的喜悅中,沒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隻興奮的道:“我以前的運氣很不好,現在想想大概是都被積累起來了,為的就算在某一時刻來個人品爆棚吧!”
“那你的好運能不能為我們召喚一條小船來呢?”賀言指著那一池水,周圍並沒有可以可以通往對岸的路,這意味著他們必須淌過這個水池才算真正的脫困。
祁憐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對眼前的情況也表示無可奈何。
“大概,是不能夠了。”祁憐花了五秒鍾接受這個事實,開始動手挽裙擺。
現在的暮冬,水還是很涼,她隻是用腳尖試了試就已經覺得寒冷徹骨。
祁憐覺得自己要是真的從這走過去,老了之後一定會得老寒腿。
正當她猶豫之時,賀言已經先一步踏了一下,平靜的水麵被打破,粼粼波光打在他的臉上,身後是在慢慢聚攏的他們倆的倒影。
“沒有辦法召喚出小船,但你可以求一求我,效果應該比較顯著。”他在滿池波光中,對她伸出手,欲以一己之身墮入地獄忘川,隻是為了給她做擺渡艄公。
“不。”祁憐搖頭,往前半步向他伸出手,“你快上來,水裏太冷了!”
他已經淪陷其中,怎麽還上得來?
兩個人都朝對方伸出手,想要對方主動拉住自己,卻沒有一個人的手心是向下的。
路擺在你眼前了,隻是需要你去做選擇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麽辦呢?
要麽繼續僵持,要麽其中一方做出妥協,反轉手掌去覆蓋另一個人的手心。
祁憐的手很細軟,握在手心裏也是小小的一隻,好像隻要他一用力就會被碾碎。
“上來吧,我背你過去。這最後一段路,希望你也不要拒絕我。”賀言很短暫的握了一下就放開了,把寬闊的後背留給她。
水麵重新回歸於平靜,隻是水裏多了一個人孤零零的倒影。
賀言一步一步行走在水中,眼角眉梢盡是溫柔神色,好似得到了什麽珍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