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新君
婠婠順著這條路一直走了一天一夜。
她也恐康王不能攔住韋大人，因此策馬，一直很快行進，沒有一刻停止。
雖然這是一條小路，可是馬上有康王為了以防萬一留下的兵器，婠婠出身邊城，並未感到害怕。
她只是……從未回頭。
她從未在意康王是否在她的身後遠遠地看著自己的背影消失，專註地行走在這條小路上，直到到了自己幾乎已經精疲力盡的時候，才看到遠遠的有長長的軍隊的影子在前方。她精神一振，看見了軍中豎起的是燕王的旗幟，聚集了自己最後的力氣很快地衝到了其中，直到看到遠遠的，驚詫地向著自己飛奔而來的影子，她才笑了笑，失去了最後的意識。當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燕王撐著自己的額頭，正等待自己醒過來。
他的臉上帶著幾分疲倦。
顯然，婠婠被韋大人帶走，燕王一路追擊而來，也十分疲憊。
婠婠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燕王的臉頰，心裡莫名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她在曾經的一瞬，都以為自己會死在韋大人的手裡。
「醒了？」燕王的聲音沙啞，頓了頓，卻溫柔地扶著婠婠起來幾分，看她靠在床邊對自己微笑，低聲說道，「正在行軍之中，這條件差了些。你休養兩天，過些天我們就回帝都去。」他的大手帶著幾分顫抖與恐慌地撫摸婠婠的臉輕聲說道，「我以為會失去你。」他的聲音失去了平靜，甚至帶著幾分惶恐，婠婠只覺得心酸，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你真的不要為我擔心。」
「婠婠。」
「怎麼了？」
「別再離開我。」
婠婠看著燕王，動了動嘴角，只覺得喉嚨都哽咽在了一起。
「我答應你。」她的手壓在燕王的手背上，許久之後輕聲說道。
燕王俯身，將一個吻輕輕地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你不問我發生了什麼？」婠婠輕聲問道。
「宮中有韋氏的內應，你被擄走雖然我沒有想到，可是也不是不可能。」韋氏恐怕也經營宮中日久，想要幾個內應在太後宮中裡應外合這有什麼稀奇。燕王的眼底帶著幾分冰冷，可是看見婠婠專註地看著自己，卻只是輕聲安慰說道，「我已經將太後宮中的宮人全都扣押，想必如今帝都之中已經有所回饋。」他看著婠婠，輕聲說道，「至於其他，我沒有什麼想要問你。」
「我以為你會問一問康王。」
「他要走，我放他走。」
「放他走？」
「他既然願意放你回到我的身邊，我這次放他走。更何況他一向狡猾，如今就算我去追，怕也追不上了。」婠婠看著精神狀態，就已經自己走了很久，更何況因婠婠休養，他也在此地駐紮，趁著這個功夫不趕緊跑，那就不是康王。
燕王的態度十分平靜。
「韋氏謀逆，就這樣放走真的可以嗎？」婠婠輕聲問道。
「韋氏的確謀逆，可是就算他們離開，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且……」燕王頓了頓，對婠婠緩緩地說道，「太后與父皇已經不能再接受皇子死去。」寧王的死，太后不放在心上，可是皇帝的確十分痛苦。然而康王卻更加不一樣。他是太后疼愛的皇子，也是皇帝心中最優秀的兒子之一，就算他做錯了很多，如今太后恨他恨得牙痒痒，然而一旦康王真的死了，怕是所有的罪過都不存在，反而只叫人留下追憶。
到時候燕王怎麼辦？
叫太后與皇帝埋怨？
「他們會去關外，既然你放過他，那就叫他走吧。」
婠婠垂了垂眼睛對燕王輕聲說道，「楚玉死了。」
「她早就該死。」燕王沒有興趣問楚玉是怎麼死的，冷哼了一聲說道，「若不是他再三縱容，那女人怎敢這樣肆無忌憚。」他握了握婠婠的手，見她欲言又止，只是輕聲說道，「你不要擔心其他。」
「我，我以為你會問我，我與康王之間……」
「你回到我的身邊，就已經叫我明白了你的心。」見婠婠的眼睛微微張大，燕王嘴角露出幾分柔軟，看著婠婠的眼睛輕聲說道，「婠婠，所以我說我感激你回到我的身邊。因為你的心裡，還是我最重要。」或許康王真的在婠婠的心底留下過痕迹，她的一再拒絕，就算冷酷，可是也在心底泛起漣漪。然而那又怎樣呢？她選擇的，深愛的，甚至願意此生相隨生死不離的，都是他。
他只要這些，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沒有對他動過心。」
「我信你。」
「你信我？」
「我知道你的為人。既然嫁給我，自然一心一意。」燕王摸了摸婠婠的臉，見她對自己露出淺淺的笑容，也忍不住心裡歡喜起來。他們沒有在此地停留多久，等婠婠的身體康復些，便啟程帶著大軍折返帝都。婠婠回到帝都的第一件事就是叫燕王送進了宮中，召集了眾多的太醫來給她診脈，當太醫們都說婠婠的身體與胎兒都十分康健，燕王這才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你這次真是叫咱們嚇壞了。」太后見婠婠的臉上多了幾分紅潤，知道她在外沒有吃苦，方才露出幾分笑容。
婠婠的手搭在小腹上，也只是柔和地微笑。
見她微笑起來，太后不由也笑了。
「若你沒有回到帝都，婠婠，我都不知該怎麼面對燕王與你的父親。」婠婠在太后的宮中出事，這叫太后的心裡怎麼承受呢？見婠婠沒有多說什麼，太后頓了頓才輕聲問道，「康王可好？」她到底是康王的祖母，果然在這裡問了康王的情況，婠婠急忙收拾了心情謹慎地說道，「他與韋氏族人在一起，手中又有私軍，不會過得很壞。」她想了想，見太后蒼老的臉上露出幾分輕鬆，方才將楚玉死在了韋大人的手中的事給說了。
太后的眼底露出幾分冰冷。
「真是便宜了她。為虎作倀，如今反噬她自身也是活該。她自作聰明，如今大概已經明白，與虎謀皮是什麼滋味。」楚玉是謀害皇帝的元兇之一，太后對她可就沒有對康王的那許多的溫情，聽見她死了，太后才稍稍緩和了之前聽說她被人救走的惱火。只是想到楚玉竟然能被韋大人給救走，這帝都之中竟是千瘡百孔，太后就對婠婠嘆氣說道，「打從皇帝昏迷不醒，這帝都之中雖然看起太平，可是也已經亂了套了。這天牢重地，太後宮中，竟然都能被人輕易地漏人。」
這涉及到前朝之事，婠婠就沒有說話。
「你這些天可還好？韋氏有沒有為難你？」
「還好。……康王對我十分禮遇。」婠婠輕聲說道。
太后帶著幾分惆悵與傷感的目光落在婠婠的身上。
康王護著婠婠，自然是因為他對婠婠有情。
「韋氏擄走你……」
「是為了父親與我家殿下。他本想將我挾制，在父親與殿下面前威脅他們，叫他們放開帝都的軍防，叫他們可以重返帝都。」見太后的臉色頓時變了，婠婠知道太后也明白，若是韋氏當真拿自己威脅楚堅與燕王，這兩個人怕是當真會被威脅。她心裡多了幾分柔軟，對太后輕聲說道，「我就對康王說，若是他們當真敢叫我陷入這不仁不義之境地，我不如立刻自盡，保全我對陛下的一片忠誠之心。」
「這怎麼可以！」太后斷然地說道。
「我寧死都不會令亂臣賊子以我做威脅。」婠婠平靜地說道，「所幸康王知道我說到做到，因此放了我。」
她隱瞞了這其中的許多，太后也聽出了許多，她沒有再多說什麼，看向婠婠的目光帶著幾分慈愛。
「既然如今回了帝都，那你就安全了。好孩子，你這一路上吃苦了。」她顫巍巍地拍了拍婠婠的手背，婠婠看見她彷彿比從前蒼老疲倦了許多，知道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的事叫太后也多了幾分打擊，輕輕地點頭說道，「我會保重自己。娘娘也不要為我擔心。太後娘娘，您也要保重您的身體。」她帶著幾分關切，太后的目光柔軟，欣慰地看著她說道，「我答應你。」
只是想到皇帝，她難免心中傷感。
皇帝依舊沒有醒來。
可是國不可一日無君。
皇子監國總不會是一個能延續下去的辦法。
因此朝中群臣上述，太后答應，皇帝準備退位與宮中為太上皇，從皇子之中選擇一個賢良幹練，眾望所歸的皇子成為新君。
婠婠聽見這話的時候，隱隱地覺得彷彿想到了什麼。
可是當她當真聽說到前朝群臣這一次擁護燕王繼位的時候，她卻多了幾分恍惚。
「擁護我家殿下？」她看著一旁的楚梅詫異地問道。
燕王的出身……
「我家殿下第一個就擁立燕王殿下。」楚梅笑眯眯地坐在婠婠的身邊，對婠婠說道，「其他皇子威信不足，且燕王殿下有軍功，有威望，還是太上皇倚重的皇子，自然眾望所歸。」
她眨了眨眼睛對婠婠笑著說道，「您就放下心來養胎，我的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