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瞌睡時有人送枕頭
今晚，葉家諸人會重點協商幾件事。
第一，請沈岳來京。
沈岳是葉家承認了的孫女婿，現在葉修羅為了拯救葉家，去東洋犧牲美、色和小命了，怎麼著也得徵求下他的意見吧？
無論他對葉修羅是什麼感情，僅僅是站在男人的角度上，就絕不會同意她去做這件事。
不過，說服沈岳能同意葉修羅去東洋，葉家諸人感覺還是很有把握的。
主要是因為他對葉修羅沒有丁點的感情，在中了她的奸計后，估計做夢都想甩開她。
現在總算有光明正大甩開她的機會了，這廝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為了所謂的男人尊嚴，死活不同意？
何況，無論他同意，還是不同意，葉修羅已經下決心要去送命了。
所以說服沈岳離開葉修羅很簡單。
難的是，不但葉修羅要去東洋，他也要去。
還有什麼事，是比保護未婚妻嫁給外國人，更讓男人無法接受的事？
他必須接受。
葉老可是說了，沈岳還有一層身份，或者說還有一個職責，那就是當國家需要他時，他必須挺身而出，不然就不配成為殘魄黑刺的傳人。
可他要是說什麼也不去呢？
這就太不給面子了——
第二，沈岳護送葉修羅去了東洋后，該怎麼才能找到文若萱，奪回或者毀掉那個優盤。
這才是今晚大家協商的重點。
第三，就是沈岳成功后，該怎麼撤退。
儘管成功后，他能不能安全撤回，葉家諸人不是太關心——
夜深了。
葉家老宅的客廳內，煙霧瀰漫。
當葉修羅終於端正態度，和大家積極協商代號為「征東」的計劃時，吸煙的人，都情不自禁叼上了煙捲。
葉臨風等幾個晚輩，也充當起了服務生，不時給大家滿水倒茶。
叮噹一聲響，葉春城放在案几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下。
他拿起來打開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
別看葉修羅現在代表葉老，地位很崇高的樣子，但她究竟不是老爺子，潛意識內還是很忌憚大伯的，看到他這樣后，馬上放下了端起的水杯，靜靜的看著他。
葉春城放下了手機，輕聲說：「修羅，東洋那邊忽然傳來消息。山間雅閣，不日將會隨某商團，前來京華，為你悔婚這件事，親自討要個公道。」
「他要來京華找我？」
葉修羅眉梢一挑，笑了：「呵呵，這還真是剛要打瞌睡，就有人送來了枕頭。」
老唐也希望，在打瞌睡時能有人送個枕頭給他。
但他失望了。
別說是枕頭了，就連床都沒有啊。
他的獨生愛女，昨天下午從單位跑回家后，就反鎖防盜門，任由老唐怎麼叫都不開。
老唐老婆前幾天剛回西省老家，照顧年邁的母親，家裡就老唐爺兒倆。
那麼在小唐拒絕開門，打電話也不接時，老唐差點就呼喚開鎖師傅，把門撬開。
卻又擔心弄得左鄰右舍看笑話，只好悻悻的去酒店了。
他倒是不擔心小唐會因此想不開，就做上吊喝葯那種傻事。
這孩子和老唐一樣，神經大條著呢，絕不會被老爸連累，被前男友飛踹后，就想不開。
她就是生氣老子太窩囊，沒本事，丟了本姑娘的面子。
酒店有床，也有枕頭，但老唐一個晚上都沒睡好，早上起來后，戴著倆熊貓眼，打車去了管委會。
按說，他今天就該去東城開發區招商局走馬上任，工作調整的紅頭文件，昨天下午就下達了。
老唐來管委會這邊，是想做最後的努力，希望能說服秦凝心，千萬不要把星沈集團踢出去。
天色還早。
老唐並沒有去單位里，而是蹲在門側的綠化帶邊上，悶頭吸煙。
陸續有人來上班了。
老唐這麼大個人，蹲在那兒，想看不到都很難。
可昔日那些看到他后，就會立即腆著臉給他問好的人們，卻集體犯了眼病。
就算幾個真心佩服老唐的人，也是在猶豫片刻后，無聲的嘆口氣，走人。
各個行業，都有各個行業里的規矩。
要想在行業內混，必須得遵守這些規矩。
不然就會倒霉。
假如老唐不是被秦大書給踢走的，再假如他是高升，而不是被打發到清水衙門裡混吃等死，大家肯定會過來打招呼的。
可誰讓他不是這樣呢？
這時候誰要是和他親熱，萬一傳到秦大書的耳朵里去，就等著倒霉吧。
老唐不在乎這些。
現實就是現實，不會因為他為人憨厚啥的，就能改變某些規矩。
掐滅煙頭，老唐看了眼手腕上那塊上世紀九十年代的國產手錶，站了起來。
早上七點四十，是秦凝心上班的時間。
那個冷靜的女人，準點準的讓人可怕，來管委會工作后，從來都不遲到，也不早來，只要不堵車，基本都是這個點來，誤差不會超過三分鐘。
果然，老唐走到人行道邊上時，秦凝心的專車，從北邊徐徐駛來。
老遠，秦凝心就看到了老唐，對暫時充當專車司機的小秘書說了句什麼。
小王立即把車子貼邊。
秦凝心開門下車，揮揮手。
小王輕點了下喇叭，算是和老唐打招呼了。
老唐很欣賞小王，含笑擺擺手的樣子，特像招財貓。
秦凝心還是像以往那樣，身穿款式嚴謹的套裙，秀髮挽成一個纂，臉上戴著黑框眼鏡，習慣性的微微抿著嘴角，看上去比她的實際年齡，至少要老氣七八歲。
旁邊這棟大樓內的昔日一二把手，相聚兩米，就這樣站在人行道上，四目相對半晌，都沒說話。
秦凝心臉色淡然，泰山崩於眼前而不形於色的樣子。
神色複雜的老唐，輕輕嘆了口氣，伸出了右手。
秦凝心也伸手。
握著那隻溫涼的小手，輕輕搖晃了下，老唐隨即鬆開，轉身快步走向北邊。
本來，他大清早等在這兒，就是要等秦凝心，盡最後努力，希望能說服她不要踢走星沈集團。
可他只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
秦凝心的淡定神色，已經讓他知道了答案。
那就沒必要再說了。
還是找個地方吃點早餐，去東城區招商局走馬上任吧。
滴-——
一聲汽車笛聲，驚醒了凝望著老唐越走越遠的秦凝心。
她眨了下眼，隱隱有些後悔，不該把老唐給踢走。
她這樣想，不是因為相信沈岳真能研發出高技術的晶元，僅僅是因為看出老唐是個做實事的人。
實際上也是這樣。
秦凝心上任后，比她資格老的老唐，就擺正副手的態度，全力配合她的工作。
秦凝心要踢走他，除了覺得他思想保守之外，主要還是因星沈集團的去留，倆人產生了很大的分歧。
「星沈集團，決不可能研發晶元成功的。我敢這樣說，是因為我因此做了大量的調查。真要讓這樣一家連雞肋都算不上的企業，留在轄區內，影響整合工作，那就是我的不稱職。而且，昨天我也已經和星沈集團的沈岳詳細聊過。他本人，也同意以四千八百萬的轉讓費，把地皮轉讓給開發區。」
上午十點，當秦凝心在北郊區單位會議室內，用這種強硬的態度，來委婉警告坐在旁邊的副手，以後最好乖乖配合她工作時，老唐也在負責東城開發區組織工作的老苗陪伴下，來到了招商局。
招商局的三層小樓，早在十多年前就建成了，可看上去還是那樣的威武霸氣——
就是列隊歡迎新老大走馬上任的下屬們，個個敷衍姿態十足的。
尤其今早剛來某科室報到，站在末排最邊上的唐婉兒同志，更是無精打采，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木辦法。
誰讓招商局的好日子，早在幾年前就過去了呢？
隨著開發區的成熟，原本為招商引資而制定的一系列優惠政策，也全部取消。
早年間入駐的那些廠子，能掙錢的都留下來，不掙錢的——都在想法設法轉讓。
總之，東城開發區沒了優惠政策后，最難受的就是招商局，這個昔日很紅火的單位了。
別看級別，架構都很高，人也不少，可有門路的都調走了。
沒誰喜歡，把大好青春，都浪費在這個清水衙門。
小唐同志也想調走——
尤其走進主要工作就是拉皮條、不對，就是拉投資商的某科室，看到七八個人都是打哈欠，流眼淚，混吃等死狀態十足的樣子后。
小唐堅信，如果她不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各位同事估計都不準正眼看她。
由老苗主持歡迎唐局走馬上任，歡送原局座高升的會議，很快就結束了。
謝絕老唐的盛邀共進午餐的提議，老苗和原局座開開心心的去酒店小坐后，小唐無精打採的回到了科室。
「哎，小唐同志，你和新來的局座都姓唐啊。而且，貌似你們兩個的眉梢眼角間，還有那麼幾分相似。哈，你們不會是父女啥的吧？」
越是這種混吃等死的科室，越盛產八卦高手。
小唐狠狠白了眼有著一頭自然卷「秀髮」的丁洋，懶得說什麼，走到最靠門的桌前坐下，隨手拿過了一份文件。
這份文件，還是上個月月底時，原局座開過會後，定製的獎罰條文。
大意是誰要是能拉來投資，有重賞！
賞賜規格，根據投資商的註冊資金來定。
為激勵大家的工作士氣，文件里還特意註明，誰拉來的投資商，為開發區貢獻稅收后，誰每個月的獎金，就會根據稅收，拿一定的提成比例。
比方，小唐同志拉來的投資商，本月上稅一千萬，那麼她就能拿到十萬塊的提成。
一千萬？
呵呵，開玩笑。
拉投資？
呵呵，開玩笑。
真要有這樣的好活，這份文件也不會蒙塵啦。
畫大餅，誰不會啊。
尤其想到無能老爸，在就職大會上，滿臉慷慨激昂，說要努力提高稅收，為社會貢獻多少就業崗位的樣子，小唐同志怎麼會有欲哭無淚，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呢？
嘟，嘟嘟。
科室里的電話響了。
科室內年齡最大的老牛，恰好端著水杯經過那兒，順手拿起話筒：「喂，哪位？誰？你找唐婉兒？對不起，我們這兒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