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姐祝福我吧
冬天是個容易起霧的季節。
十點鐘之前,天上那輪圓月還是銀白色的,但隨著不知從哪兒騰起來的霧,變得影影綽綽起來。
而且隨著月光被霧氣的折射,讓銀白色的圓月,變成了紅色。
紅色的圓月,特醉人。
也太妖異。
好像有貓頭鷹的聲音,在總院后小樹林里傳來時,已經升到中天的圓月,隨著夜風吹散霧氣,重現出了它皎潔的銀白。
謝柔情被終於發現她不對勁的護士,喊來醫生及時救治過後醒來時,已經是凌晨兩點。
頭痛欲裂,更多的還是昏昏欲睡。
腦子裡更是亂成了一團,不知道今昔是何年。
終於,等她用力咬了下舌尖后,神智終於掙開了安眠藥的藥效,眼神逐漸恢復了清明。
當她發現她是病床上躺著,還掛著輸液后,立即嚇了一跳,慌忙翻身坐起。
她剛坐起,房門開了,一個護士走了進來,笑問:「醒了?」
「我、我怎麼會在這兒?」
謝柔情點了點頭,聲音沙啞的問。
「你這些天是不是擔心媽媽的健康,太勞累,才想喝安眠藥好好休息下的吧?」
這個護士認識謝柔情,幫她倒了杯水:「可你喝的量有些大,對健康有影響的。幸好,當時你是躺在門診注射室內的椅子上,護士小李及時發現你不對勁,才通知了值班醫師。」
我是擔心媽媽的健康,感覺很累。
可我沒喝安眠藥啊?
就算我喝了,也不會去門診注射室內躺著。
謝柔情呆愣半晌,忽然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現在,幾點了?」
冬天天短,最快五點半就能黑天。
補天石的拍賣會,是下午六點舉行,大約晚上九點左右結束。
謝柔情忽然想起她今晚還要去櫻花會所參加拍賣會,哪兒還顧得上她有沒有喝安眠藥?
所以她在發現外面天黑下來后,希望只是天剛剛黑沒多久。
護士的回答,卻讓謝柔情如墜冰窟:「現在是凌晨兩點過七分。」
凌晨?
兩點多?
謝柔情一呆,喃喃問:「幾,幾號凌晨兩點多?」
服用安眠藥過量的人醒來后,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很正常,護士也沒多解釋什麼,從柜子上拿起個手機,遞給了她。
謝柔情用的手機,是個紅色的手機套。
這個手機,卻是淡粉色的。
她認識,是安晴的手機。
安晴的手機,怎麼會在柜子上,她的人卻不在等等,謝柔情都顧不上了,一把抓過來,瞪大眼去看日期……
然後,她渾身的骨頭,就變成了麵條,無力的癱倒在了床上。
現在是凌晨兩點多,補天石拍賣會已經結束了五個小時。
謝柔情本來該去參加拍賣會的,卻莫名其妙服用了過量的安眠藥,睡到了這個時候。
她獃獃望著天花板,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慢慢的明白:「安晴。一定是安晴做的。她,發現了我的秘密,這才用安眠藥把我放倒。穿上我的衣服,拿著我的手機,去聯繫金主,並去參加拍賣會。」
安晴,你怎麼可以這樣傻?
你不是姐姐我啊。
你是大有前途的名校大學生,只要我們熬過這一關,你畢業后找個好的工作,無論有沒有受我影響找個愛你的好男人,爸爸媽媽在何方也會感到欣慰的。
我呢?
呵呵,我只是個看錯人的笨女人啊。
我還是姐姐,自賣救母,本身就是我的責任和義務,你摻合什麼?
痛苦的淚水,自謝柔情眼角緩緩淌下。
但她很清楚,就算她再悔恨什麼,也已經晚了。
她只希望,安晴已經拍下了補天石,還沒有去陪金主大老爺。
對,必須這樣!
只要安晴能拍下補天石,還沒去陪金主,那麼一切為時不晚!
謝柔情詐屍般的又翻身坐起,嚇了要給她換藥的護士一跳,連忙問怎麼了。
謝柔情急急的問道:「請問,你知道今晚、是昨晚在櫻花會所舉辦的補天石拍賣會嗎?」
她要是問別的拍賣會,護士或許還不知道。
可補天石的拍賣會,和總院的陳老教授有著很大的關係,大家當然會密切關注了。
那塊傳說中的補天石,被來自東洋的神秘男人競拍得手,以二點五個億。
這就是護士給謝柔情的答案。
二點五個億?
安晴只有五千五百萬,這還得金主如約打款的情況下……又傻楞不知多久后,謝柔情才想起什麼,慌忙打開安晴的手機,登陸手機銀行,查詢那張卡的餘額。
五千五百多萬。
手機里傳來的機械女聲,明確無誤的告訴謝柔情,在交友平台上把她拍下來的金主,已經如約把五千萬全部打進了她的卡里。
安晴也肯定去過拍賣現場了,但結果……謝柔情不想再去想象,安晴聽別人喊出的競拍價后,心中有多麼的絕望了。
可安晴即便是再怎麼絕望,那麼她都得履行對金主的承諾。
謝柔情打開了安晴的微信,看到了發送給她的幾條消息。
消息大意是安晴告訴姐,說前晚看到她在雜物室錄製小視頻了。
姐姐這些年來,始終擔負著贍養母親,呵護妹妹的責任,無論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出現在她們面前時,都是很輕鬆的模樣。
安晴說,她已經長大了,也是時候幫媽媽做點事了,總不能讓姐姐一個人承擔生活的艱難重擔。
安晴從醫生那兒要來了安眠藥,偷偷放在了姐姐的水杯內,等她昏睡過去后,又把她送到了門診注射室……然後,代替她去了櫻花會所,希望能拍賣成功。
安晴用謝柔情的手機,發來的最新消息,是九點五十左右。
她告訴姐姐,說她正按照金主的要求,趕往某酒店,還請姐姐不要擔心,更不要因此傷心啊,悔恨不能保護妹妹啥的。
謝柔情,應該在安晴成為金主的女人,以後不能隨時陪伴媽媽時,代替她多陪陪媽媽。
安晴希望,姐姐能讓媽媽走的沒有遺憾,那麼就不要告訴她某些事。
最後,安晴在消息里說:「姐,我知道你肯定會痛罵我是個傻子。但你知道嗎?你才是個傻子。媽媽急需用錢時,你只會偷偷去做什麼,卻不告訴我。姐,你是天下最好的姐姐。我希望,來生我們還要做姐妹。姐,別哭,也別罵,能為我祝福嗎?也許,那個人會真心喜歡我,愛上我呢?」
看到謝柔情雙手捧著手機,屈起雙膝無聲哽咽,哭的一塌糊塗后,護士有心想問問怎麼回事,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問,只好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轉身走了出去。
就像沒了靈魂那樣,癱坐在病床上的謝柔情,保持抬頭看著窗外的動作,一動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早上的太陽,自她眼眸里升起后,她才眨了下眼,活轉了過來。
安晴說的沒錯。
無論怎麼樣,既定的事實都已經無法改變,那麼謝柔情就必須面對殘酷的現實,要在母親最後的這段時間內,好好陪伴的陪伴她。
她不知道怎麼出了門診大樓,也不知道怎麼來到住院部大樓,坐在母親病床前的。
獃獃望著臉色蠟黃,始終處在昏睡中的母親,謝柔情堅強的笑了下,捧起媽媽好像橘子皮般的左手,放在了臉頰上,心中默默的說:「媽,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安晴的。那個人,如果好好對她也還罷了。如果,他要是敢欺負安晴,我只會殺了他。」
媽媽好像聽到了女兒的心聲,手指彎動了下,緩緩的睜開了眼。
謝柔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嬌軀劇顫,雙眸亮的嚇人。
母親病危后,始終處在深度昏迷中,不曾醒來過。
這方面的權威專家,已經告訴過她了,母親極有可能會在這種情況中,撒手人寰。
那麼,媽媽現在忽然睜開了眼睛,是咋回事?
謝柔情的第一反應,就是媽媽病情好轉。
但不等狂喜的念頭升起,她又想到了一個詞:「迴光返照。」
謝母已經是晚期,全身細胞迅速衰竭,在靈丹妙藥的幫助下,病情好轉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那麼她現在忽然睜開眼,只能是迴光返照。
謝柔情心中哭泣:「我保護不了安晴,又救不了媽媽,活著還有什麼用處!?」
就在她強作笑顏,準備送媽媽安心離去時,門口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啊,病人醒了!陳教授,陳教授,病人醒來了!」
住院部內禁止大聲喧嘩,這是人人皆知的常識,尤其醫護人員。
可發出驚喜叫聲的,恰恰是這層樓的值班護士小張。
小張這是什麼意思?
好像,早就知道我媽會醒來那樣……就在謝柔情驚愕時,門外傳來紛沓的急促腳步聲。
一群人,簇擁著個白須白眉的老大夫,出現在了門口。
他們個個神色激動,卻沒說什麼,也沒理睬謝柔情。
陳教授走過來,手指搭在謝母的手腕上,靜靜的診脈。
謝柔情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只是用手死死捂著嘴巴,生怕會發出一點點的聲音,驚擾了老陳給母親診脈。
她看到,老陳臉上的緊張之色,逐漸放鬆,眉宇間散出欣喜的模樣。
難道,陳教授配出了新葯,在我們姐妹倆不在時,給媽媽服用,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謝柔情剛想到這兒,老陳站起來,對她點了點頭,示意她跟著出去。
謝母在老陳診脈時,又閉上了眼。
謝柔情來不及觀察母親,幫她掖了下被子,快步走了出來。
醫生值班室內,滿屋子的白大褂,差不多得有二十多人的樣子,還有更多的白大褂,正腳步匆匆的趕來。
「你是沈岳沈先生的女朋友,謝柔情吧?」
老陳抬手,請神魂不舍的謝柔情坐下后,語氣和藹的問道。
謝柔情點頭,但接著就用力搖頭,剛要說「誰是那個混蛋的女朋友」時,老陳又說:「令堂大人的病情能夠在短短几個小時內好轉,這還得多虧了沈先生,及時送來了補天石。本來,我該及時把這個好消息通知他。但既然你在,呵呵,那就由你來告訴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