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原主作惡多端
門內響起了說話聲,溫良夜柔和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奶娘,飯菜熱好了,您將就用吧……委屈您了。”
尹子染震驚不已,原來這老嫗竟然是溫良夜的奶娘,既然如此,為何白日裏在院外如此怪異,還吃……剩飯……?
“不委屈,我們良夜手藝極好的,便是剩飯也是香的。”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聽起來頗為淒涼。
“奶娘……良夜一定想辦法安置您。”溫良夜的聲音中隱隱自責。
“這怎麽能怪你呢,是奶娘給你添麻煩了。”老婦人頓了一會,又道,“這樣不是辦法,萬一被發現,我大不了就是被扔出去,隻怕會連累了你。這些年我也攢了幾兩銀子棺材本,不如去請村口張老叔搭個小茅屋棲腳,也好過在這戰戰兢兢。”
溫良夜似乎沉思了一會,歎了一聲,“為今之計,似乎沒有別的辦法。卻是要委屈奶娘了。”
尹子染聽到此,覺得實在可憐,便再也忍不住,推門而進,“何必另行蓋屋,我見咱這家裏不是有兩間臥房嗎?奶娘直接住進來便好。”
溫良夜身形猛地一震,手上的廚勺哐當掉落。她怎麽來了?往常她哪裏會踏進廚房半步?
奶娘這邊剛放下碗,瞥見她進來,身下一個踉蹌,眼看著將要摔倒。溫良夜趕緊扶住奶娘,將她護在身後。
溫良夜還未開口,奶娘已搶先跪在地上,朝著尹子染死命磕頭,顫顫巍巍帶著哭腔,“子染,子染呀,都是我老婆子不好,餓得極了才會來貪口飯吃,求你行行好,千錯萬錯都是我老婆子的錯,莫要怪罪良夜。”
“奶娘……”溫良夜雙目通紅地望著她,那樣子,恍若林間一隻受傷的小獸。
尹子染腳步一頓,原來,她們這樣防備,竟然是因為怕她,歎了口氣,正要上前扶起奶娘。
一隻毫無血色的手攔住了她,溫良夜慘然一笑,臉色淩然而決絕,“尹子染,你莫要欺人太甚,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我自知打不過你,可你若要動奶娘,便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一時間,尹子染暗自心驚。他如此溫溫吞吞的一個人,竟然會說出這種話,可見是被逼得無法了。當下立即解釋,“不不不,你別誤會,我隻是想扶奶娘起來,並不是想對她怎樣。還有我剛才說的話,你們可以考慮一下,如果奶娘能在家裏住,我是十分歡迎的。”
溫良夜紅著眼睛看著她,“前日裏將嶽父贈與奶娘的房屋封掉,並將她趕出來的,難道不正是你嗎?”
“啊?”尹子染沒有想到,原主竟過分至此。隻是,自己也不能平白認下這事,急得撓頭,隻好說,“我今日撞壞了腦袋,失了記憶。這麽聽來,往日或許是我太過混賬,如今我什麽也記不得了,隻求你們能信我一回,我絕對洗心革麵,好好做人。”
聽了這話,奶娘身形一顫,不知這位閻王爺憋著什麽招數,便又猛地磕頭,那額頭磕得狠了,一下一下的,似乎砸在了溫良夜心上。
尹子染本就心善,此刻見奶娘佝僂著蒼老的背,一下一下的給她磕頭,模樣好不淒苦可憐,再見她頭發花白,皺紋橫生的額頭隱隱透出血跡。尹子染鼻子一酸,眼淚就流了出來。
這一哭,引得奶娘和溫良夜都如同見了活閻王一般,瞠目結舌地望著她。
尹子染哭著哭著,隻想著把今日所有的驚嚇和委屈一並都哭出來,幹脆把自己哭死過去才好呢。
反正這具身體,她也不想要了,自己死了,說不定溫良夜和奶娘,還能過得好一點。
尹子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見他兩人怪異地望著自己,隻好道,“對、對不起……嗚嗚……我真的看不得這種。嗚嗚……太心疼了。”說完,尹子染捂著嘴,一個人哭著跑進了房間。
廚房裏,溫良夜還沉浸在震驚之中,奶娘擦了擦額頭上的血絲,拉住他,“良夜呀,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瞧著子染,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她,真的磕壞腦袋了嗎?”
溫良夜望著門口,緩緩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
奶娘也望著門口出神,喃喃自語,“瞧子染的樣子,倒不似作偽,難不成,真的失憶了?”
溫良夜握住奶娘的手,柔聲道,“您在高門大戶待了多年,目光老道,良夜本不該質疑,隻是這霸王陰險狡猾,或許是剛才聽了您那幾錠銀子,起了貪心,遂裝出這副模樣。奶娘,千萬不可失了警惕。再者說來,縱使失憶,一個人的天性豈是容易改的?”
奶娘點頭,“也是,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溫良夜收拾著灶台,輕聲道,“您今日也歇在客臥吧。隻是須得待她睡下,委屈您了……”
“不妨事,你忙去吧。”奶娘寬慰地拍了拍他。
溫良夜應了一聲,便打了盆熱水,出了廚房。
尹子染正躺在床上抹眼淚,溫良夜進門,見她還在哭,微微有些震驚。又忌憚著她,怕她為了剛才的事發怒,便溫了帕子,細心地幫她擦手擦身。
尹子染一陣臉紅,便推辭道,“謝謝你,我自己來吧。”
溫良夜目光複雜地看著她,她究竟幾時演技如此好了,竟然不露破綻,仿佛她本身就應該是如此。洗罷,溫良夜主動端著水出去了。
尹子染臉上猶自掛著淚滴,側躺著身子團成一團。
這會兒也不擔心溫良夜謀害她了,要害就害吧,她本就軟弱,並不想留在這古代委屈自己。隻希望這是一場夢,明早便會醒來。
朦朧間,見溫良夜一身寬衣睡袍站在床前看她,露出玲瓏鎖骨,月光下實在美不勝收。
正欣賞間,溫良夜竟然在她身邊合衣躺下了,尹子染是一個乖乖的女學生,哪裏經曆過這種場麵,頓時心如擂鼓,尷尬不已。
好在她兩身材都不寬,這床榻中間還空餘許多,想來那溫良夜也是不屑於靠近自己的,便強自鎮定,作了一番思想工作,漸漸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