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子染心定農家
她心中咯噔一下，便已經開始後悔，可說出去的話便如同潑出去的水一般，收是收不回來了的。
偏溫良夜並未轉身，也不作聲，就隻是靜靜的立在她前頭，留給了她一個看不著表情，也猜不透心思的背影。
尹子染心中慌亂，暗罵自己太過魯莽，滿心隻想著找辦法來補救，支吾著開口，“我不是那個意思。”
在她說話間，溫良夜卻已轉過了身來，麵上平靜無波，“那你是何意。”
他的聲音依舊平緩，可尹子染卻從裏麵聽出了一股不對勁的意味，她更慌了，語無倫次的回答。
“反，反正不是那個意思。”
溫良夜麵色微沉，眸中也隱隱帶了怒意，“你可知當初，我並無意入贅你尹家。但救命之恩大過天，若不是尹伯父救下十六歲的我，保下我與重病奶娘性命，我二人或許早已餓死街頭，是以我溫良夜願意用一生報答尹家。”
說到此處，溫良夜頓了頓，深吸了口氣，聲音輕的尹子染幾乎聽不清，“當初要求我入贅的是你，後來百般折磨於我和奶娘的，也是你。尹子柒……你到底要我怎麽樣。”
尹子染語塞，她實在不知該怎麽為原主以前的舉動開脫。
半晌，才聽到溫良夜聲音微頹的繼續說下去，“自我應允入贅的那日起，便準備葬送自己的一生。我放棄了男子尊嚴，隻為報答救命之恩，哪怕你是個蠻橫無度的混子，我也極力隱忍。若不是你待奶娘嚴苛，我也不會對你起了殺心。你若怪我，我也無話可說。所以合離也罷，休夫也罷，全憑你。”
說完，溫良夜推門進屋，他也並未關門，而是徑直合衣躺在了塌上，背對著門口。
隻留尹子染一人立在門口，心中五味雜陳。
她其實從未想過，溫良夜到底經受了多大壓力，作為一名男子入贅，又要遭受多少非議。看著奶娘被原主趕走，露宿街頭，但還要親手侍奉欺辱奶娘的罪魁禍首的時候，他又有多絕望。
一時之間，看著床上那人清瘦的背影，她忽然有些同情。
雖然她以前不願承認，可她成了尹子染，這個世界這個家庭的尹子染，不管她願不願意，其實她已經與這個身份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她當然可以一個人逃離這裏去開啟新的生活，但那樣對溫良夜來說，未免太不公平。
如果就此留下……尹子柒考慮了一番，似乎也並沒有那麽難以接受……
尹子染眸光深了深，終是下了決心，朝著那個熟悉的背影走去。
溫良夜靠牆躺著，尹子染便也合衣在他身側躺下，她清了清嗓子道，“先前是我錯了，說話不經大腦，也並未經過仔細思量，你也知道我性格魯莽……關於那件事，我現在收回那句話，我並不想跟你和離。”
尹子染並不擅長哄人，現在又要為旁人犯下的錯誤道歉，難免言不由衷，所以她斷斷續續的話裏，透著生澀，“不管你信與不信，以前的事情，我全都不記得了。但我並未與之前的尹子染相處過，隻能從旁人的態度中猜測，許多人都怕我。”
這話，其實也不完全是騙人，她穿越過來，沒有原主的記憶，的確是什麽都不記得。
屋裏靜極了，尹子染隻能聽到自己說話的聲音，有些幹澀，有些緊張，“雖然想不起之前的事情，但我隻知道，與你和奶娘一起生活很開心。而且你廚藝甚好，今晚的紅燒肉特別鮮嫩肥美，我很喜歡……”
溫良夜動了動，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似在忍笑。
尹子染見狀便知自己的話起了效果，一鼓作氣接著說道：“之前你問我的那個問題，我是想著，若是能恢複記憶的話再給你答複。但目前來看，我怕是很難記起來了……所以我現在答應你，我對待你和奶娘會一直如此，我保證，今後與你好好過日子。”
這一大通話說完，尹子染覺得有些口渴，但對於溫良夜是否認同，其實她心裏是沒底的。好在她並未等太久，溫良夜朝她便轉過了身子。
尹子染心中雀躍，但被他清澈的眸子盯著，卻忍不住覺得麵上在發燒。
她想到了方才逃跑之前的情形，欲蓋彌彰的咳嗽了一聲，“但那件事……還需再緩些時日，我……我還未曾準備好這麽快就，就，況且現在我們日子並不寬裕，我們應當抓緊時間賺錢，讓日子更好些才是。”
尹子染感受著麵上的燒灼感，隻覺自己快要燒起來了，可越解釋越像是此地無銀，可又不甘心就此停下來，麵對沉默的尷尬。
月光雖清淺，但溫良夜還是將她紅的過分的臉盡收眼底，心下喃喃——難道她竟是害羞了？
溫良夜以前從未見過臉紅，所以連做出猜測都覺得難以置信。
尤其是在尹子染再一次慌張避開他視線之後，溫良夜終是忍不住問：“你方才拒絕圓房，隻是因為害羞？”
當然不隻是因為害羞，她拒絕，主要還是因為當時並未想通，不想跟他產生過多聯係。如今想通了，想要留下來，以後的事，還得慢慢適應。不過這些話，是斷斷不能說出來的。
她沉默了一瞬，下意識便對上了溫良夜認真的眸子，點了點頭。他既主動給了他一個台階下，那她自然沒有理由錯過。
變相承認害羞之後，尹子染隻覺麵上更是燙的厲害，順手拉起了被子，將自己整個人都罩在了被子下麵。裏麵空氣不流通，有點悶，但至少避開了溫良夜的視線，她這才鬆了口氣。
溫良夜看著被子裏小小的一團，心中微動。以前與她同睡的厭惡感，早就不知在什麽時候消失殆盡了。
日後會怎樣，他現今也猜不透了。
溫良夜無聲的歎了口氣，抬手將被子裏的人攬進了懷裏。圓房既是早晚的事，她現今沒了記憶覺得害羞，那便隻能從現在開始，叫她慢慢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