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土匪竟變藥農
尹子染收起笑意，正色道，“藥材長於山上，成本不該如此之高，隻因鄰鎮惡意抬價，咱們鎮上的藥材鋪子才不得不跟著提價，導致鎮上的人們瞧病艱難，很多可以治愈的小病卻纏身數年，日日經受折磨。”
尹子染說著說著，聲音都不自覺染了些許悲愴。
草掌櫃聽了這些話，神色黯了些，“你說的確是實情。”
尹子染見掌櫃這形容，心中也大概有數了，知道他並非是唯利是圖的商人，語氣也緩和了些，“所以我願意用五十文的價格出售草藥，與此同時，我希望您百草堂抓藥的價格也能跟著降下來，子染也不是想叫您賠錢，但至少叫鎮上的人們能瞧得起病。”
屋中靜了下來，自從尹子染那句話之後，便無人出聲，是以當小夥計的自言自語，聽起來都格外清晰，“開這鋪子，怎能不賠錢。”
尹子染見他似乎有不同意見，便朝他瞧了過去，見他滿眼委屈，替草掌櫃抱不平，“大娘子你有所不知，我們百草堂一直以來，藥價便是最低的一家，當初頂著鄰鎮的壓力，鎮上大多數鋪子都開不下去了，稀稀拉拉的就剩了兩家，一家是我們百草堂，另一家是鄰鎮的人集資開在咱們鎮上，惡意抬高藥草價格的，咱們鎮上的藥鋪，就我師傅一人還在堅持了。”
草掌櫃喝止，聲音已然有些沙啞，“小飛，莫要說這些。”
“不，我要說。”叫小飛的夥計堅持，許是鮮少能遇上訴苦的人，“鋪子日日都在虧損，為了將鋪子撐下去，師傅也是一直都在賠錢，給人瞧病的錢，幾乎全都砸在了鋪子裏。”
尹子染愣了愣，沒想到還有這些內情，再瞧草掌櫃，一雙眸子早就蓄了淚，忍的通紅，這才曉得這位醫者的仁心有多麽偉大，而她之前竟然還惡意揣度，一時間竟有些羞愧，“對不起掌櫃的，是我不知內情……若是這般的話，我再降十文，四十文便可……”
刨去時間雇傭人力成本，尹子染也隻能將價格壓到四十文了。
那小夥計見她這般，才知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漲紅了一張臉解釋，“大娘子，我不是這個意思，五十文的價格已經很低了，我說那些話也並非針對於你，隻是，隻是覺得師傅委屈，想找個人傾訴而已。”
草掌櫃抬手，敲在了小飛頭頂，力氣用的不大，也隻是敲打之意，“我開這鋪子沒有你想的那般偉大，你師父學醫學了半生，旁的本事沒有半點，隻有給人瞧病才能勉強糊口，可瞧病便需要抓藥，若是沒了藥鋪，那不是斷了我自己的生路。”
說完這話，轉向尹子染二人，收了方才的低沉，笑眯眯道，“五十文太低了，我便按照旁鎮藥鋪收藥材的規程來，普通藥材每兩五十五文，名貴些的按照品質定價。”說完，也不給尹子染反駁的機會，便差小飛去拿錢來結算。
尹子染無奈結了錢，與溫良夜對視一眼，在他眼中瞧見了同樣的欽佩。草掌櫃實在令人尊敬，默默付出卻不願賣慘，秉承著一顆赤誠之心在行醫。
出了百草堂，尹子染更覺眼下這事耽誤不得，當即便叫溫良夜，陪她再上南湖山。程亮早先就聽尹子染要找他說藥草這事，所以還在等著，一見她進門便迎了上來，欣喜的問，“女俠，如何。”
尹子染將手裏的銀子在程亮麵前晃了一晃，道，“自然是成了。”
他們三人先前采了二十兩的新鮮草藥，草掌櫃都按著五十五文一兩收了，換了一兩多銀子，但草掌櫃仍連聲說占了大便宜，足以見得采摘藥材是樁大生意。
程亮瞧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難以置信的問，“怎的這麽多？”
尹子染笑他大驚小怪，“本來就是這麽多。”
隨後三人便坐了下來，將此事認認真真的從頭敲定了一番。
“那這一兩銀子便當做定金，你帶著兄弟們去采買采摘需要用的筐子等用具，順便帶兄弟們吃些好的，獵狼也不需日日都去，你們閑暇時候便去山上采藥。”
這等賺錢的活計，程亮應的極快，“好嘞。”
但他這頭應下之後才察覺問題，撓了撓頭道，“不過女俠，還有一事，我這山上弟兄大字都不識得一個，更不要說哪個識得藥材模樣了，若是采錯了該當如何。”
尹子染一拍腦袋，她也忘了這事。
不過法子都是人想的，尋些草藥來做樣子，傳閱下去瞧不就行了。尹子染瞧著程亮一身發達的腱子肉，眼前一亮，問他，“方才那幾樣藥材，你可還記得長什麽形容？”
程亮搖頭，“早就忘了。”尹子染嘖了一聲，這回才是真的為難了，她倒是記得，也可以將那些草藥畫出圖來，但畫圖需要筆墨紙硯，還得下山去買，這樣折騰一番，便又是兩日時間折損了進去。
可眼下百草堂要全麵下調價格，需要草藥量又極大，實在是耽擱不起……
尹子染糾結之間，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溫良夜卻忽然開口，“我識得那草藥，上山一趟采下來便是。”
尹子染驚訝問道，“你識得？不，你上得去山？”
但溫良夜隻定定的瞧著她，目光十分坦蕩，尹子染倒是隱約記起，當初馮旭峰也說過他武功極佳，當時她問起他並不願說，想來是有些難言之隱。
但她瞞著溫良夜的事也不少，心虛之下，自然不再追問，隻叫他去了。
待溫良夜回來之後，程亮已經將寨子裏的兄弟全都叫到了空地上，團團排坐，尹子染立在圓圈當中，手上拿著溫良夜采回來的草藥講解，“此乃益母草，莖直立，鈍四棱形，莖中部葉輪廓……”
一群土匪聽得雲山霧繞，不滿道，“老子可是土匪，不消學這些。”
程亮抱臂守在一旁，見有人出聲，一拳敲在他頭上，“不許開小差，想賺錢就認真聽！等會子測驗不通過不許參加打獵！”
一聽不許打獵，這一群人更是連連叫苦，但聽得卻認真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