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子染監牢境遇
攬月鎮的監牢,條件著實算不上好。
牢房裏頭是黑漆漆的一片,隻一個鑲了圍欄的小窗在高處,透著可憐兮兮的些許光亮。
這裏頭的氣味也十分難聞,一股子發黴的腐臭味,叫人眩暈,尹子染靠在牆邊,將自己的身子恰好藏進衙役視線死角。
她秀眉緊鎖,思忖著方才聽那衙役所說的話。
他一問三不知,是個聽吩咐辦事的,而且至少在他待在衙門的時候,並未聽到有人報官,抓人的事發生突然。
瞧這意思,短期之內恐怕也見不到縣令,連伸冤都無門。
尹子染想的正入神,卻忽然聽到牢房內有動靜。
她尖叫一聲迅速彈了起來,低頭去看又才發現是一隻黑色的老鼠,被她的叫聲驚動,順著牢房的欄杆鑽了出去。
她的叫聲換來衙役的一聲訓斥,“安靜些!”
尹子染看清是什麽,收了聲,但仍是驚魂甫定。
扶著胸口靠牆站著,驚懼的環視著黑漆漆的牢房,尤其是腳下這堆瞧不清楚的稻草,不敢再坐下去,靠著牢門蹲了下來。
自她右邊忽然傳來一聲嗤笑,一道沙啞的聲音傳來,“小丫頭剛進來問東問西,沒想到膽子這般小,不過連隻老鼠都怕。”
尹子染循聲望去,十分仔細的瞧了,這才發現右邊的牢房是有人的。
那人躺在角落的幹草堆上,身上衣服破舊而肮髒,又頂著一頭亂蓬蓬與幹草無異的頭發,所以她方才進來才沒發現他,以為兩邊的牢房都沒人。
不清楚對方身份,尹子染有些警惕,並未搭腔。
但那人卻並不打算住口,倚著牆坐了起來,叼著一根稻草問她,“你不消怕我,可要做好準備,日後便是你我二人相依為命了。”
尹子染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實在瞧不出半點不需怕他的原因。
蹙眉答道,“我與你不同,我是受了旁人謀害,案有冤情,待同縣令大人說出實情之後,便能出去了。”
她走之前,特意暗示曉月去通知溫良夜,她應該是聽懂了的。
等溫良夜來了衙門,哪怕對上堂也能清楚應對。
曲水閣那許多客人,有人證物證,將她放出去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但那個乞丐一樣的男人卻笑了,因為笑的厲害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之後咳嗽了兩聲,開口。
“你還想想著出去?快死了這條心吧,看來你還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你可知這偌大的牢房,為何隻有你我二人,並且連看守都沒有?”
怎麽沒有看守?
尹子染聽了這話並不讚同,轉頭朝方才那看守在的地方瞧了過去,卻發現方才還坐在那的人沒了,有些怔忪。
那男人將她的反應收進眼底,繼續說。
“這個牢房並非真正的牢房,隻是個廢棄的地方,那衙役管事收了錢,便將人抓到這裏,除非給錢的人發話,否則被抓進來的人這輩子莫想再出去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大人物。”
他喃喃自語,繼續說著,“最近換了新的縣令,照理說還危險,那管事卻還是抓了你,想來旁人是花了大價錢的。”
說到這他忽然轉頭,笑嘻嘻道,“小丫頭,看來你也不一般啊,這般值錢。”
到了此時,這怪人的話尹子染已經信了九成。
而她本就有些懷疑是洪辰熙做了手腳,現在已然篤定。
她眉頭鎖的更緊了,若是這般的話,那要如何伸冤,難道她真得一直待在這裏,還有更嚴重的,溫良夜可能找不到她……
想到此處是個荒廢的監牢,那極有可能根本沒人報案。
那溫良夜來伸冤的時候,恐怕連她人在哪裏都找不到。
尹子染惶急的看向那個怪人,問他,“那此處可允許探視?”
他一看就像在此地待了許久,應該知道這些。
那人瞧了她一眼,神情古怪,“那是自然,但是你得有這個。”
他兩手捏在一起,做了個點銀票的動作,“隻要有銀子,什麽都能幹,你若是有錢,出價比那頭還高的話,或許真能出去。”
那男人說完話,狐疑的再次打量著尹子染,壓低了聲音說道,“瞧著也不像千金小姐,難不成還是個有錢的?”
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看走了眼,但尹子染滿腹心事,實在沒工夫理會他,並未作聲。
兩個人都不在說話,牢房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之後尹子染腹中忽然傳來叫聲,她先是一愣,之後才意識到已經到了晌午,她平時都這個時辰用飯,今日恐怕是吃不到了。
那個角落又悠悠的傳來一句,“再過半個時辰,會有人來送吃食的。”
尹子染捂著肚子,心中疑惑,這地方竟然還有人送飯?
那個男人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續了一句,“自然有吃食,他們雖抓了人,但卻不敢鬧出人命,尤其縣長上任之後,那衙役尤其怕死人,連飯菜都好了些。”
跟這人待了許久,尹子染察覺他也不像壞人,尋常時候也很安靜,而且告知她那些消息,也並非不懷好意,方才的警惕消了幾分。
“你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叫我四叔便可。”那人懶懶散散的說道,尹子染蹙眉,並不打算管他叫四叔,無親無故,憑什麽讓她叫什麽叔。
之後尹子染餓的不行,就在她數著稻草挨時間時,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子染,你可還好?”
她難以置信的轉頭,便瞧見溫良夜就立在她這件牢房的牢門之外,一身白衣與髒亂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就是有這等本事,一身白衣出塵,無論周圍多麽昏暗肮髒,都不能損毀他半分氣度。
他站的筆直,手中拎著三層的木盒,裏頭飄出飯菜的香味,引得尹子染更是饑腸轆轆。
尹子染並不想他擔心,故作堅強道,“我還好。”
但下一瞬她的肚子卻並不爭氣,響亮的叫了一聲,叫她紅了臉。
溫良夜卻未笑,他一雙眸子深邃,在昏暗牢房裏並不能看清,那雙眸子裏頭盛滿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