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為你惱了天下
小鬆走了，曉月幾人也免不了笑他。
但少年郎的羞怯難得，他們的笑意也多為善意，並不是真的嘲諷。
敲下燭光搖晃，鮮花隨風飄搖，燈火明時，淡淡的水波光影若夢似幻，這形容當真美不勝收，早便引起的街上眾人的注意，是以橋上漸漸也來了旁人。
方才，是因著溫良夜要給尹子染個驚喜，這才叫王酒兒等人將橋頭兩側都守了，後來他們也都上了橋，橋邊無人看守，所以上橋來仔細觀察橋下燈光花海的人，也越來越多。
一對年輕的男女相攜立在橋邊，女孩瞧這橋下形容，驚呼出聲，“哇，好美啊，這些花可是開在水中，可怎麽還有河燈。”
有不少人早就守在周圍，自然瞧見了溫良夜給尹子染送簪子的那一刻。
身為女子，又是在這般特殊的日子中，羨慕之人自是不在少數。
性格委婉溫和的，隻讚幾句好看便完了，但性格潑辣些的，卻直接便說了出來，“你瞧瞧人家相公，七夕準備了如此美麗的河燈，你怎的隻送了我一盞燈籠！”
被質問的相公也有些丟臉，畢竟眾目睽睽，不能丟了麵子，微惱道，“燈籠不也是燈！都是能發光的，況且河燈放在河中，除了瞧著好看又有何用途，哪裏及得上你這燈籠，還等照路！”
可話剛說完，他自己也察覺了牽強，牽了女子的手，惱羞成怒的便要離開。
目睹遠處那對男女的爭吵，尹子染心下好笑，瞥了溫良夜一眼，道，“你瞧瞧你，布置這些東西，惹得旁人爭吵。”
溫良夜勾唇，淺淺一笑間風華萬千，“隻要娘子願意，為你一人，惱了天下又何妨。”
這一幕，這句話，便若一副雕刻畫一般，緊緊的印在了尹子染腦中。
這行人尹子染記了許多年，直到二人相攜走向白手的時候，尹子染猛然想起，仍是止不住淺笑，他到底是說道做到，當然，這都是後話。
攬月鎮與京都這樣的大城鎮想比，哪怕還算熱鬧，但仍是個小鎮，日子平緩而悠然。
一晃，又過去了幾日。
在過去這幾日中，尹子染與溫良夜，陸陸續續也瞧了幾處宅子，但始終未曾挑到合適的，大些的立著曲水閣甚遠，小些的又還不若不買新的，當真是糾結。
尹子染與溫良夜相對而坐，一想到買宅子之事，兩人都沒了主意。
有客人到訪，這才破了二人之間的僵局。
黃掌櫃從轎中下來，尹子染趕緊起身相迎。
對於曲水閣中所用的高品質茶葉，黃掌櫃可謂是念念不忘，甚至不惜開出高價來跟尹子染購買。
黃掌櫃擔心尹子染介意，但實際上他屬實想多了，早在將炒茶的方子教給肖家之時，尹子染便沒打算將這批茶葉私。
一來肖家辛勞，需要賣茶賺錢，二來茶葉質量極佳，肖桓來送茶葉也並未避人，所以尹子染便是想藏也藏不住。
實際上，尹子染也沒必要私藏，黃鶴樓提供茶葉，對曲水閣的生意無甚影響，畢竟去黃鶴樓用飯的客人，圖的是吃食，茶好壞於他們而言，隻是錦上添花。
曲水閣氛圍幽靜，雅間也更適合談話，所以倒不用擔心客人會少。
而尹子染也早就透過肖桓，問過了肖家的意思，這茶葉，他們是打算賣的，對於黃掌櫃開出的價格，他們也甚至滿意。
原本這生意早該定下，隻因先前趙豐瑞來曲水閣，尹子染忙著接待，抽不出時間來談生意，便一擱再擱。
而後黃掌櫃也有事宜要忙，拖來拖去，最終才定下了今日談生意。
黃掌櫃抬步邁進曲水閣，奔著尹子染所在的位置走來，勾唇微笑，“尹掌櫃，許久不見啊。”
尹子染趕緊迎著黃掌櫃坐下，溫良夜也起身相迎，隨後給黃掌櫃斟了一杯茶。
黃掌櫃謙和有禮，朝溫良夜道謝，“溫相公，許久不見。”
他早知溫良夜有才，且又受到縣令重視，是以對溫良夜態度也並無輕視。
黃掌櫃掃一眼周圍，飲茶人數不多，大廳雖空曠，但現在也近乎坐滿了客人，話中難掩豔羨，“早就聽聞曲水閣生意越來越好，黃某今日也算是親眼所見。”
“一家小小的茶樓，哪裏及得上黃鶴樓熱鬧。”
黃掌櫃打著哈哈，眸中仍是透出了幾分傲然，尹子染所說這話，雖是恭維，但也確是實情。
黃鶴樓是百年的老字號，莫說在攬月鎮，便是在相鄰的幾個鎮子，也十分有名。
簡單寒暄過後，仍是說到了正題上頭。
黃掌櫃啜了一口茶，略帶試探的問道，“不過尹掌櫃，你該知道，我今日是為何而來的吧。”
尹子染點頭，也不打算再賣關子，朝黃掌櫃笑笑，“那茶葉，黃掌櫃你若真想要，卻不該朝我買。”
雖然由尹子染直接賣給黃掌櫃，可以從中再賺一筆，但尹子染並不想這樣做，做生意講究誠信，她沒必要為了眼前的小利益，毀了與肖家以及黃掌櫃的合作。
生意越要長久，越要真誠。
黃掌櫃也是人精，自然懂他意思，於他而言，最好的賣茶方式，自然是直接能聯係上賣茶葉之人，但他先前怕尹子染不願，這才退而求其次，開出高價，也是給尹子染些好處。
但他並未想到，尹子染竟願意放棄到嘴邊的肥肉，要直接賣茶葉之人是誰告訴他。
一時間，他對於尹子染的輕視又少了幾分。
莫說女子，便是男子，能像尹子染這般讓出利益的人，都是極為罕見的。
尹子染將黃掌櫃麵上的讚許盡收眼底，心中清楚，這個人情，黃掌櫃定是記下了。
她略抿了抿唇，朗聲說道，“我這茶葉是從肖家收來，黃掌櫃若是想要茶葉，也該直接聯係他們，待會肖家長子會來，您不若稍後片刻，與他詳細談談？”
肖桓約好了晌午前後過來，應當很快就到了。
黃掌櫃連連點頭，“那是自然，多有勞煩尹掌櫃幫忙牽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