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錯怪一片苦心
包廂門被曉月重重拍上，木質的包廂門並不厚重，但她使的力氣大，門框仍是發出了“嘭”的一聲巨響，留下一屋的死寂。
王酒兒清楚的瞧見，曉月離開時是哭了的，知她傷心，他自然也跟著著了急，趕緊起身去追，“曉月，你等我一會。”
包廂裏頭一下少了兩個人，原本的大的屋子更顯得空曠。
然而趙非術卻還在罵，“這個不孝女！”
話語間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老子養她到如今，竟連聘禮都不收便要將自己嫁了，實在是蠢笨！”
尹子染眉頭緊蹙，瞧著對麵的男子，怒極的數落，眸中染了幾分失望。
她本對趙非術還揣著幾分希冀，望今日宴席上，曉月越王酒兒之間的感情能將他感化，叫他親眼瞧著他二人恩愛，為了曉月今後的幸福，他自然會答應這門親事。
但事到如今，卻並未見他替曉月顧慮半點，自落座之後，開口閉口皆是銀錢，著實叫人心涼。
天下父母皆一心愛子。
尹子染也未曾預料此事如此棘手，是以她也沒了法子，桌下白嫩的小手，緩緩攥了起來。
這種無計可施的感覺，著實叫她挫敗。
溫良夜見她低頭，卻將手伸了過來，輕輕握住了她的小手。
他手掌寬大，恰巧能將尹子染攥了拳的手握在掌心，他手上輕柔用力，將她的拳頭緩緩展開。
尹子染一抬頭便瞧見了溫良夜溫和的眸光，原本胸口堵著的鬱氣，倒是散了幾分，勉力提起幾分耐心，朝著趙非術道。
“兒孫自有兒孫福，王酒兒是真心對待曉月，他與曉月成親之後，斷斷不會叫她受半點委屈，隻是這十兩紋銀，實在不是小數目……”
卻見趙非術那雙本不大的眼睛，猛地便瞪大了，冷笑著質問尹子染，“受不受委屈的，你說了便作數？反正他若是拿不出銀子，我便是死也不會同意他二人成親！”
他搖頭晃腦道，模樣十分固執，尹子原本為了說服他要說的那些話，盡數被噎了回去。
饒是再好的脾氣，麵對這般固執又不講理的人，也很難保持理智，尹子染便在心中，默默翻了個白眼。
到了此時，她才忽然覺著，曉月若悄悄成親不告訴她爹，其實是個理智的決定。
屋中陷入沉默，奶娘卻忽然出了聲，聲音顫顫巍巍道，“曉月爹是吧，我是酒兒的奶娘。”
王酒兒與尹子染走得近，也經常出入尹家，跟奶娘關係自然也愈發親近，是以今日來與趙非術一同用飯，奶娘也是以王酒兒奶娘的身份而來。
趙非術忽聽奶娘說話，倒是一愣。
他其實早就瞧見了屋中有個陌生婦人，但礙於不識她身份，便下意識將奶娘的存在忽視了。
奶娘見他瞧過來，眸光混沌，但卻十分溫和道，“就我所知，你今日這般逼迫於兩個孩子，其實並不是為了錢吧。”
奶娘將麵前碗筷擺放整齊，似乎說的漫不經心。
尹子染一向敬重奶娘，但對這說法卻並不認同，趙非術張口閉口就是十兩紋銀，半點不關心曉月的想法，分明是被貪婪衝昏了頭腦，怎麽可能不是為錢？
懷著這般想法，她疑惑的看向溫良夜，想知道他的想法是否跟她一樣。
卻見溫良夜瞧著趙非術方向，似乎若有所思
不知為何，麵對奶娘時，趙非術似乎有些窘迫，猛地搖頭，“你胡說些什麽，我既說了要聘禮，自然是為了錢！”
奶娘仍是搖頭，略略一笑，眼角眉梢都跟著浮起了幾條皺紋。
“你進門我便瞧出，衣料雖不貴重，但也並不低廉，說明你家中生活也尚且富足，所以你並不缺錢。”
尹子染一愣，這才凝眸打量趙非術身上衣衫，發現果然如奶娘所說。
趙非術身上之事被奶娘說中，一雙眸子閃了閃，有幾分慌亂，但仍是嘴硬，“那又如何，我確實不缺錢，但怎麽就不能要更多錢了！”
到這時候，尹子染也瞧出了幾分端倪，趙非術表現十分不自然，似乎在撒謊。
奶娘麵上笑意更濃，“老婆子活到這一把年紀，也見過了不少人，曆過了不少事，簡單識人的本事還是有一些的，你眸光清明，不似奸猾貪婪之輩，所以從方才進門之後的表現，皆是在強行假裝。”
奶娘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卻字字都像是說在餓趙非術的心坎上。
他見自己目的被看透，訕訕道，“你……您怎麽知道。”
語氣再沒了方才的跋扈，已然恭敬了不少。
奶娘這是說中了。
局勢瞬息反轉，尹子染也得思忖片刻，這才理清了其中關聯。
小心翼翼的問道，“所以您先前所說的話，還有要十兩銀子那些，皆是故意的？”
趙非術端起麵上茶碗一飲而盡，麵上笑容苦澀，“都怪我養出的傻丫頭，沒有半點心眼，旁人待她好一點便願意將自己一生托付出去，我跟她娘年紀有不小了，總有離開的那一日，到時她沒了半點保障，若受了委屈該當如何！”
溫良夜沉默著，複又幫趙非術蓄滿了茶水。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尹子染不由感慨自己不懂識人，竟連趙非術的假裝都沒能瞧出。
他要銀子，一來是試探，確定王酒兒的確待曉月極好，甚至願意為她付出這麽大一筆聘禮：二來是則是為曉月尋找保障，給她留一筆銀子傍身，哪怕日後親事生變，她也能過得好。
如此看來，趙非術實在是用心良苦。
倒是她誤會了。
奶娘不再繼續問趙非術目的，隻緩緩說了句，“酒兒是個好孩子。”
趙非術不語，隻是默默喝茶。
尹子染心中感動，隻默默念叨著——可憐天下父母心。
如此一來，曉月方才拍桌離開，倒是辜負了她爹的一片苦心。
尹子染朝溫良夜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繼續說服趙非術，隨即便起了身，出門去尋曉月和王酒兒。
這兩人氣急之下離開，眼下也不知道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