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道別了趙縣令
門外停下幾輛馬車,深絳色的車廂雖低調,但別有一番貴氣,打頭的馬車四角懸了風鈴,被風一吹便叮當作響。
馬車簾子被一隻纖白的手掀開,裏頭走下一人來。
趙憐雪微垂著頭,比尹子染上次見她,似乎又輕減了一圈,整個人又多了三分嬌柔纖弱,如弱柳扶風一般,叫人忍不住便想要將她攬進懷中護著。
上次在曲水閣院中,趙憐雪情緒失控的形容還曆曆在目。
尹子染猜也能猜得到,趙憐雪現今的消瘦,跟溫良夜有關。
她步伐娉婷,也不作聲,隻在趙夫人身側坐下,自進屋之後,眸光總是直直的瞧著地麵,看都未曾看尹子染一眼。
其中的嫌棄與責怪,不言而喻。
尹子染抿了抿唇,雖明知那事與她無關,是趙憐雪自己的執念,但見她形容可憐,仍是過意不去。
趙夫人仍輕輕拍著尹子染手背,她這才回神,將視線自趙憐雪身上收了回來。
便聽趙夫人說,“今日倒不是飲茶,日後,怕也無法再來飲茶了。”
她慈祥的盯著尹子染,麵上流出幾分不舍來。
尹子染手上動作一頓,眉頭微蹙的看向趙夫人,隻因她這話一說,倒像是曲水閣要關門一般。
難道她這曲水閣礙了誰的眼,趙縣令無法來叫她關門了。
這麽一想,尹子染便難以避免的想到了薛煒彤,那日他倉促離開,又舉止怪異,尹子染便未曾將他放在心上。
但那人能受趙豐瑞禮遇,想來身份也不一般。
難道……
尹子染這頭腦子轉的飛快,想到曲水閣可能麵臨關門的境地,心下便是憂慮,眸光亂飄,心下琢磨著如何才能補救這時。
卻聽趙豐瑞歎了口氣,沉聲道,“來攬月鎮時還未曾想到,竟能喝到這般的好茶,現今要回京,唯一割舍不下的便是曲水閣了。”
話畢又抬手,端了茶碗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這才看向尹子染,“子染丫頭,你待會可好多拿些茶給我帶上,多少銀子都行。”
趙豐瑞原本叫尹子染尹掌櫃,但受了趙夫人影響,也開始叫她子染丫頭了。
尹子染原本還在琢磨如何麵對關門,但聽了趙豐瑞這話,才發現好像跟她想的並非是一回事。
但仍是習慣性的點頭應下,隨即才察覺不對,連忙問,“縣令這話是何意,難不成是要離開攬月鎮了?”
趙豐瑞點頭,眸光仍是盯著茶壺,裏頭的不舍不似作假。
他在鋪子中掃了一圈,眼見沒有旁人,這才同尹子染說,“你這丫頭聰慧,應當早就瞧出來了,其實到攬月鎮這一趟,主要還是為了磨煉也是試探,現今到了時間,自然還是得回京的。”
趙豐瑞從不遮掩對溫良夜的惜才,也讚許尹子染的聰慧。
尹子染略一沉吟,其實趙豐瑞猜的沒錯,她的確早就猜到了。
攬月鎮偏遠,一般京城官員直接下放到這等小地方,原因多半隻有兩個,一則是犯了大錯遭遇貶謫,而來則是上頭有意曆練,磨煉心性。
而趙豐瑞來了攬月鎮,心緒平靜不說,三五不時還有舊友拜訪。
官場勾心鬥角,各人都懂得明哲保身,隻從沒人與趙豐瑞劃清界限這一點上便能看出,他定非被貶謫。
趙夫人輕瞥趙豐瑞一眼,不滿道,“你這人,竟隻割舍不下茶葉?”
“我倒是更舍不得子染丫頭,你與良夜日後若是進京,可一定要記得來趙府,無論是何時,至少會有你二人一頓熱乎飯菜,憐雪沒什麽朋友,但與你倒是合得來。”
趙夫人說的真心實意,她還不知趙憐雪上次失控,仍當她二人還是好友。
但尹子染聽了這話卻有些尷尬,悄悄抬眸,見趙憐雪銳利的眸光定在了她身上,死死的瞪她,裏頭怒意洶湧。
但她好在隻是瞪她,什麽都沒說。
尹子染無奈,隻得收回了視線,趙夫人的話卻不敢應聲。
那頭趙豐瑞被夫人嫌棄,也立時便改了口,“呸呸呸,夫人莫怪,是我說錯了,比起茶葉自然還是更割舍不下人。”
他轉頭看尹子染,麵目肅然,“丫頭,你不若跟良夜商量,跟我們一同進京,到時他認真準備科考,以他的才學,便想拿狀元也不是難事,而你還能將曲水閣開到京城,京城比起攬月鎮來,可是繁華得多。”
趙豐瑞是真的惜才,哪怕得知溫良夜不願入仕,仍三五不時便想勸他。
尹子染聽趙峰瑞這話,心中一動,對京城的喧囂生出了幾分向往。
但她仍是搖頭,“子染替良夜謝過大人,但現在進京,實在是倉促了些。”
奶娘身體不好,受不得流離顛簸,且溫良夜無心入仕,她也不想逼迫他,況且尹子染覺得目前的生活十分美好,不願做出改變,薛煒彤那瘋子便在京城,她避他還來不及,怎可能去京城找他。
但雖拒絕了趙豐瑞的提議,尹子染仍能感受到趙縣令夫妻的一片真心。
對於真心待她的人,尹子染向來也是心存感激的。
她想了想,起身喚王酒兒,“酒兒,我記得茶葉還有剩餘,你拿五斤過來,給趙縣令帶走。”
王酒兒人還在院中,遠遠的便粗聲嚷著,“老大,咱們一共就隻剩下七斤新茶了,再來客人可怎麽辦。”
“這你不用擔心,我待會兒去一趟肖家。”
聽說還能拿新茶過來,王酒兒這才放下了心。
他尋了家夥事去裝茶葉,待得茶葉裝好,趙縣令的茶也喝完了。
雖尹子染堅持不收銀子,但趙豐瑞仍是留了一筆不小的報酬。
放下銀子他便開始道別,“我們這便要走了,你二人也要保重。”
為了送趙豐瑞離開,溫良夜也立在了門口,聞言恭敬的朝趙豐瑞鞠了個躬,“感謝大人知遇之恩。”
趙豐瑞點了點頭,眸中的滿意幾乎要溢出來一般。
這般好的苗子,不能見他考上狀元當真可惜。
趙氏夫婦上了馬車,趙憐雪卻遲遲不走,她自溫良夜身側經過時,立在了原地,定定的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