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我怕是看不到了
說完，溫良夜便直接握住了奶娘粗糙的手，定定的看著看著她，仿佛周遭的一切和他都沒了關係。
老將軍本就傷懷，見溫良夜情緒如此失控，更覺得心疼。
禦醫一臉無辜的站在旁邊，被人無辜斥責也隻能受著。
老將軍將禦醫拉到一邊，替溫良夜解釋。
“四皇子將奶娘視同親人，方才一時衝動，你別往心裏去，既然你該做的都做了，我們也不會勉強，收拾下東西便回宮去吧。”
禦醫見老將軍都已經發話，心中自然不敢有什麽不快，但卻害怕溫良夜再次對他發難，收拾了東西便忙離開了。
尹子染很少見溫良夜如此，心中也是格外心疼。
可奶娘的身子她是最清楚的，能夠撐到現在的確不容易，或許離開對她來說還是一種解脫。
老將軍給尹子染使了一個眼色，又將溫良夜身邊的位置讓了出來。
尹子染看懂老將軍意思，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背。
輕聲說著，“其實老天爺已經多給了很多我們和奶娘相處的時間了，她如今已經活的很辛苦，或許去了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
溫良夜一直盯著奶娘的臉，眼中隱隱有淚光在閃爍，“我明白，隻是我暫時接受不了，奶娘一直想要看到我們的孩子出世的，可惜……”
溫良夜一度哽咽，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奶娘仿佛是感受兩個孩子的悲傷，緩緩睜開了眸子，目光清明，和往日有很大的不同。
她看見溫良夜和尹子染都守在自己床前時，麵上便忍不住的浮現出了溫暖的笑意。
尹子染也回以微笑，但心口卻傳來一陣陣鈍痛，她知道眼前的人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溫良夜何嚐不知。
但誰都不願意拆穿，笑著凝望著眼前的人，“奶娘……”
奶娘輕輕應了一聲，又撐起身子坐了起來。
她拿起溫良夜和尹子染的手，將兩人的手掌疊放在一起，慈愛的看看兩人。
“你們也不必說什麽安慰我的話，其實我早就做好了去陪皇後娘娘的準備，以後你們二人一定要相互護持，好好的在一起。”
尹子染抿著唇重重的點頭，麵上帶著笑容，可淚水卻忍不住落了下來。
奶娘舉起手，輕輕的擦拭著尹子染臉上的淚痕。
“好孩子，沒什麽好哭的，人終究會老去，況且我這輩子也沒什麽遺憾，如今我也累了，是該休息了，以後的路你們就要自己走了，我怕是看不到了……”
奶娘說完這句話手上的力氣逐漸消失，手臂直接滑了下去，尹子染看著奶娘的眸子漸漸闔上眸子，身上的體溫也一點一點流逝。
曾經那些美好的回憶在她的腦海中一遍遍閃過，心頭就像是空了一塊一般，雙眼無神，眼淚卻不停的滾落下去。
溫良夜雖沒落淚，可雙眼卻紅的厲害，一直抓住奶娘的手不肯鬆，仿佛還不相信奶娘都已經走了一般。
老將軍比奶娘還要年長些，見到如此場景，心中也不是滋味，溫良夜怕老將軍的身子撐不住，勸著他先回了房。
溫良夜則是一聲不吭的在奶娘的房間中守了許久，之後的那些天他都一直情緒十分低落。
但奶娘的後世，每一樣都是他親力親為，做的井井有條，一點差錯都沒有。
可尹子染瞧他如此卻十分心疼，生怕他將自己累垮了，但她卻不知自己能做什麽，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因為她明白，奶娘對於溫良夜是多麽重要的存在。
尹子染沒有選擇安慰，但不管溫良夜做什麽她都跟隨在一旁，時常是一句話不說的陪著他。
靈堂就設在溫良夜在城中那處小院子中，本以為除了他們將軍府的人便沒人會來祭拜，沒想到薛煒彤和徐阜黎居然親自前來。
尹子染看到兩人時也有幾分意外，他們倒是恭恭敬敬的給奶娘上了香。
薛煒彤瞧見溫良夜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也不敢和他說太多，上前和客套了幾句便到了尹子染跟前。
“估計這事兒要梗在他心中很很久，你段時日可得好好陪陪他。”
尹子染知道薛煒彤是關心他們，心中也多了幾分感激，“我明白，謝謝你專門來看看奶娘。”
薛煒彤撓了撓頭，還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不過就是過來看看奶娘而已，你如此認真的道謝，我倒是不知要了如何回應你了。”
就在薛煒彤抬手的時候，尹子染不小心瞄到了他腰上的荷包，總覺得這繡工好像有些眼熟，花樣繡的也比較粗糙。
尹子染本想詢問，可府裏事情繁忙，薛煒彤茶樓裏也有許多事兒要忙，兩人隨便聊了幾句便分開了。
這一件事兒尹子染也並未放在心上，很快便被她給遺忘了。
徐阜黎則是留下和溫良夜說了一些朝廷上的事兒，可溫良夜興致缺缺。
徐阜黎見他如此心不在焉，隻能作罷。
尹子染見徐阜黎一臉尷尬，定是在溫良夜那兒碰了壁，便上前詢問了幾句。
聽完徐阜黎的回答，輕聲解釋，“你瞧著他好像什麽事兒都沒有，心中最難受的便是他，這些事兒也隻有等以後再說了。”
徐阜黎見尹子染過來解釋，麵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我何嚐不知奶娘在他心中多麽重要，隻是如今朝堂形勢有變，你們真的不打算做些什麽麽？”
尹子染聽聞此話麵上浮現出不解，“如今二皇子已經被流放，貴妃一家也徹底翻不了身還能有什麽事兒？”
徐阜黎瞧她一臉茫然，緩緩解釋，“如今朝堂上一直有聲音說要立太子，如今二皇子流放，他便是唯一的人選。”
尹子染見是此事兒倒沒怎麽放在心上，“原來就這事兒，你最好別摻和，皇上自有定論。”
徐阜黎見尹子染如此說，便知他們已然做了決定，也不再打破砂鍋問到底，隻道，“隻要你們願意，我肯定是站在你們這邊。”
尹子染微微一笑，並未告訴徐阜黎他們的打算，而是問起了九娃子的事兒。
“他如今在軍營中可好？已經許久沒得他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