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石子之災難
碧荷狐疑的目光在年瑩喜的厲聲言辭下,瞬間消失在了眼眶,自討了個沒趣的不再說話,低著頭安靜了下來。
腳心逐漸粘稠了起來,年瑩喜知道那石子是扎破了皮肉,不過她仍是面帶著和煦的笑容,一如三月春風一般的清人心肺。
妃嬪隊伍中剛剛那個仍石子的小小答應無聊的嘆了口氣,放下了自己的袖子,她本以為將那石子仍在年瑩喜的腳下,會讓年瑩喜疼痛的喊叫出聲,可不想人家竟然是那麼不聲不響,甚至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的就那麼踩了過去。
桂祿海停站在了距離年瑩喜幾步之外的距離,因為按照規矩,都是皇后要走到帝王面前的。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是停下了,可他身邊的帝王並沒有停下,仍舊是朝著皇后的方向走去,一直到距離皇后一臂的距離,才算是停下了步伐。
桂祿海詫異心起,不過想著這段時間皇上對皇后的寵愛,也就釋然的跟了上去,也許是他想錯了,迎娶了這位燕國的公主,並不代表皇上便不再寵愛皇后了。
伸手從紫蝶的手中接過她的手,入手的潮濕讓宣逸寧擰眉,「怎麼出了這麼多的汗?」
「疼的。」這次她倒是不隱瞞,坦然開口,「剛剛地面上有粒石子被我踩到了,估計腳心是破了。」她說著,忽然整個人都掛在了他的身上,語氣雖輕,卻是足夠附近人聽得清楚。
「桂祿海…」宣逸寧輕輕攬住年瑩喜的肩膀,轉目凌厲,「將今兒早上打掃宮門的奴才統統杖罰。」
桂祿海還能說什麼?只能點了點頭,「是……」
「嘖嘖…」年瑩喜失笑連連,毫不顧忌眾人目光的伸出手指輕輕點著他的胸口,「不過是一粒石子,卻杖刑多人,宣逸寧你還真是殘忍。」
聽著她故意壓低的聲音,他不怒反笑,同樣唇語相訴,「你故意引來眾人的目光,又故意將聲音抬高,為的不就是讓朕不得不管么?」
「哈…」她揚眉露齒,潔白的整齊牙齒入編排完整的貝殼,「那石子落入腳底的時候還是溫熱的,想來是在手中攥了許久,就等著我的到來,宣逸寧你的妃嬪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今兒這事若你不管的,他日見著有人死了,可不要怪罪在我的頭上。」
她之所以咬住妃嬪二字,是因為她知道宣逸寧很清楚,這石子定不會是打掃宮門的奴才們遺落的,而是他那些個妃嬪故意而為之的,宣逸寧如此草率的讓他人替罪,無非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罷了。
不過不好意思,她年瑩喜從來就不是個眼睛里能容得下沙子的人,無論是以前她能看見的時候,還是現在她看不見的時候。
再者,她故意將事情鬧大不單單隻是想要找出罪魁禍首那麼簡單。
「你這是在威脅朕?」他手上微微用力,攬緊她的肩膀。
「如果你要是這麼認為也不是不可以。」她仍舊含笑,卻沒有罷休的意思。
紫蝶與芊芊對視了一眼,均是不明白的搖了搖頭,在她們的眼中,年瑩喜從來就不是一個胡攪蠻纏的人,如此今天的這般,還真是讓她們一時半會想不明白。
宣逸寧沉澱的雙眸逐漸浮現出了一絲的危險,其實後宮的妃嬪多一個少一個對他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事情,況且現在與迎接燕國公主相比,他確實不應該在這裡浪費時間。
可是當他看見她那雙強顏歡笑卻怎麼也不再明亮的眸子時,終是妥協的鬆緩了手上的力道,「桂祿海。」
「奴才在。」
「讓妃嬪們將手掌全部攤開,你帶著幾個人去仔細查看,發現手心有凹痕的,給朕帶過來…」
「是。」
既然她想,他便是從了她又如何?不過是一場無聊的鬧劇,陪著她一起看下去又怎樣?
年瑩喜聽聞了宣逸寧的吩咐,唇角的笑容逐漸加深,空放眼朝著四周掃視了一眼,幽幽的在心裡舒服的喘了口氣。
燕國公主,不好意思,既然你排場這麼大的話,就勞煩再等等吧,不要怪我擋你的去路,要怪只怪你那張揚的排場礙著了我的眼。
宮門的另一邊。
碩大的喜車安靜的停在隊伍的正中間,大紅色的喜簾喜紗將馬車遮了個嚴實,讓人無法看清裡面究竟是個怎樣的景象。
馬車內,身穿大紅色喜裙的燕國公主一聲接著一聲不耐煩的嘆著氣,最後終是無可奈何的一把扯下了自己的紅蓋頭,露出了一張年輕且張揚的五官。
「公主這可使不得啊…」同樣坐在馬車裡一身素色打扮的小丫頭急了神色,慌忙上前,示意要將女子的蓋頭蓋回到發頂。
「翠蓮,外面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何宣帝遲遲不肯讓我的隊伍進宮門?」
這位燕國公主本名燕蓉,雖然不過是燕國的一位公主,不過從小被燕王寵溺到大,一向是無法無天慣了的她,哪裡受過這般耐人的等待?
「小姐別著急,奴婢看著好像是宣國的皇后正在與宣帝商談著什麼。」翠蓮一邊安撫著馬車神色不耐煩的燕蓉,一邊抻著脖子朝著馬車外看了去,「好像是在檢查著什麼,太遠了奴婢看不清楚啊…」
「真是好大的膽子…」燕蓉揚眉一拍身邊的軟榻,跋扈的氣勢浮現眼底,「不過就是一個宣國皇后罷了,竟然敢擋在我進宮前招惹是非,這不是擺明了和我過不去么?」
「可不是么…」翠蓮深知燕蓉刁蠻的性子,從來都是跟著她的話附和,「這宣國的皇后還真不是個東西,昨兒咱們露宿在他城之時,奴婢曾聽附近的居民說,這宣國的皇后不但是家道中落,更是個事理不分的傻子。」
「傻子?哈哈…」燕蓉捧腹大笑,花枝亂顫,「難道宣國再無女人了么?宣帝竟然會娶這麼一位上不得檯面的女子為後,真是白瞎了宣帝那麼完美的一張臉。」這話她倒是發自肺腑的,這也是她為何要非嫁給宣逸寧的原因。
想當年宣逸寧帶著隨從出使燕國,當時她才十歲出頭的年紀,正值情竇初開的她,就是在那時撞見了站在湖畔,把酒自飲的宣逸寧。
就算是時隔這麼多年,她仍然能記起當時宣逸寧身上的那身梅花長袍,與他墨黑色垂腰的束髮,以及他那連月色都無法遮掩的清俊面龐。
其實當時她就去找過她的父王,說是自己看上了宣國的皇帝,想要嫁過去,而極其疼愛她的燕王也是同意了此事,並且親口與宣逸寧商談,不過當時的宣逸寧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微笑初初,和煦揚眉的道了一句:勞燕王的美意,只不過朕身邊的那個位置,早已有人選。
宣逸寧的原話太過傷人,燕王雖一瞞再瞞,卻終究是傳進了燕蓉的耳中,嬌生慣養的燕蓉也正是因為這樣,一氣之下拒絕了燕王讓她成為宣逸寧妃嬪的說服。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一直忘不掉當初那個只是往那一站,便讓人移不開眼的男子,所以最後她到底是妥協的來到了宣國,想要成為他的妃嬪。
回想以往,放眼現在,燕蓉又何能對現在這位宣國的皇後有好感?
「公主,不如我們現行下車?」翠蓮偷偷瞧著燕蓉因為自己的話臉色緩解了不少,索性大膽的提議。
「笑話…」燕蓉從笑容中恢復了以往的傲縱,主動的將手上的紅蓋頭再次遮上了髮絲,「本公主豈能是那般自降身份的人?既然那傻子皇后擋了我的去路,我便就要她親自陪著他的男人,笑著跪在地上迎接我的到來…」
「公主說的是。」翠蓮見燕蓉變臉如變天,再不敢多嘴的轉過了頭,朝著外面那高台上的年瑩喜看去,頗為的幸災樂禍,宣國傻后,如今你還沒等看見我家公主呢,便先得罪了公主,看來你這次是自討苦吃了…
宣國皇宮,宮門口。
經過桂祿海帶人的一番搜查,一位渾身顫抖的年輕女子被侍衛攙扶出了人群,架到了宣逸寧與年瑩喜的面前。
「皇上,皇後娘娘。」桂祿海走上前來,恭敬的彎下了腰身,「奴才剛剛帶人仔細的查看了一圈,只有住在後四所的孟答應,手上有看似拿捏過物件的凹印記。」
此時的孟答應已經完全的懵了,她沒想到自己混在了那麼龐大的人群中,竟然還是被找了出來。
宣逸寧微微垂眸,看著面前他甚至是連一點印象都沒有的女子,「你可是有什麼要與朕和皇后說的么?」
「臣……臣妾是冤枉的…」孟答應未審先哭,嚇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剛……剛剛臣妾確實是攥過一粒石子,但僅是在皇後娘娘來之前便仍在了他處,如今的一切不過是個巧合而已啊皇上…」
沒等宣逸寧作何反應,站在一邊的桂祿海便嘆氣的閉上了眼睛,這個孟答應,既然沒有那兩下子,又何必來招惹最不能得罪的人?
年瑩喜挑笑,不聲言語,她還真是對這位孟答應出乎意料了,因為這位孟答應是讓人不得不出乎意料的愚蠢。
對於自己有這麼個妃嬪,宣逸寧也是感覺自己醉了,不想再多說的直接吩咐了桂祿海,「拖下去先關進冷宮。」R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