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信仰
宣月淮自然是將平安的話聽了個清楚,不過他並沒有馬上回答平安的問題,只是待到年瑩喜那弱不禁風的身子徹底消失在了營帳內,才收回了目光,淡淡的道,「對於你皇叔叔,有的時候還是需要一些苦肉計的,難道你想眼睜睜的看著你皇嬸嬸離開么?」
「不想是不想。」平安點了點頭,隨後又問,「可這個……當真沒問題么?況且也不是皇叔叔心甘情願如此的,還不是皇叔叔那身體里的蠱毒所致?」
「呵……」宣月淮伸手敲了一下平安的腦門,在平安呲牙的同時,笑出了聲響,「緣由天定,分由己為,你小叔叔我和你皇嬸嬸相識到了現在,也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什麼事?」平安摸著自己的腦門。
「只有人想不到的,沒有人辦不到的。」宣月淮說著,靠在椅子上閉上了雙眸。
他早就了解年瑩喜愛財的本性,那麼既然她愛財,他便用這個方法將她與自己的皇兄再次聯繫到一起,畢竟現在國庫匱乏是真的,估計就算是他皇兄剋扣滿朝文武一年的俸祿,想必也暫時給不起年瑩喜當初約定的銀兩才是。
「話是這麼說沒錯。」平安說著,再次擔憂的望了望那垂在地面上的帳簾,「可若是一會皇叔叔過來興師問罪,咱倆要怎麼辦?」
「一個主謀,一個幫凶,你隨便選一個,剩下的歸我。」
「……」
空置的營地上,年瑩喜的吃力的一步步朝著軍事營帳的方向走著,正在各自營帳內吃完飯食的士兵們看見這個景象,均是不敢大聲喧嘩的站在床邊,集體看著那一腳深,一腳淺的清瘦身影,艱難的在雪地中前行著。
正與別人喝酒喝到一半的李敏達見自己的部下好端端的都擠在了窗邊,詫異的起身,拎著酒壺也湊了過去,放眼一看那正在雪地中艱難行走的年瑩喜,當即豎起了眼睛,扔掉手中的酒壺就要轉身出去。
「敏達,你這是要去幹什麼?」寇司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李敏達的手臂。
「自然是去幫仙女姐姐。」李敏達回答的理所應當,這麼大冷的天氣,一個本就生病的女子在雪地里受著寒風,他怎能坐視不理?
「你瘋了?」寇司彥手臂用力,神色無不是帶著一種警告的意味,「早上嚴淼不過是當著皇上的面提了一嘴皇後娘娘,現在便被罰的還在營地里掃雪,雖然咱們不明白皇上與皇後娘娘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現在明白著不是頂風上的時候…」
「放屁…」李敏達揮拳甩開了寇司彥鉗制的手,一時的怒氣上涌,猩紅了雙目,「老子現在只知道外面那個正在吃著寒風的人,是那個面對敵寇毫無畏懼,願意以一人的犧牲抱住宣國江山的仙女姐姐,當初她用長劍刺入自己身子的時候,你是瞎了不成?」
寇司彥面對李敏達的質問,也來了脾氣,「就算是這樣,你別忘記了,我們效忠的是宣國的江山,擁護的是宣國的帝王,而並非是宣國的皇後娘娘…」
「狗屎…」李敏達恨不得直接掐死面前這個只懂得顧全大局的寇司彥,怒視了他半晌之後,最終收回了自己抬起來的手臂,對著那些已被他們二人爭執驚傻的士兵們,「兄弟們,是仙女姐姐守護了我們的山河,我們雖然一直被人稱作是莽夫,但我們就算再目不識丁,也不能忘本,如今仙女姐姐受寒風所迫,我們又怎能坐視不理?想得通的,便跟著我一起去給仙女姐姐送衣裳,想不通的,就繼續留在這裡守著那可笑的大局吧…」說罷,他不再停留,也不管身後士兵的表情,當先衝出了營帳,朝著營地大步走了去。
看著李敏達形色匆匆的背影,在營帳的士兵們大多數都是愣在了原地,在過了半晌過後,有幾個士兵膽顫顫的瞄著寇司彥的臉色,顫巍巍的走出了營帳,朝著李敏達追了出去,而剛剛那些發獃的士兵,見有人先行出去了,便也不再猶豫的跟在了後面。
就這樣,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剛剛還人滿為患的軍營里,只剩下了靜立在原地的寇司彥一人,整整一營帳的士兵,全部都涌了出去,朝著營地的方向跑了去。
而其他營帳之中士兵們早就蠢蠢欲動的想要出去幫年瑩喜,如今見李敏達帶頭的領著其他的士兵沖了出去,這些還在糾結的士兵當即再不管不顧的也跟著跑出了營帳。
不過面對這樣的局面,依舊在雪地之中前行的年瑩喜卻是毫不知情,一陣陣的大風早已吹得她連汗毛都跟著抖了起來,要是可以,她真恨不得分分鐘衝到宣逸寧的面前,揪著那廝的脖領子,問問他為何要如此的言而無信,剋扣她的工資。
猛然,在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雙男子的靴子,年瑩喜抬目而望,便見著了正在掃雪的嚴淼。
嚴淼自然也是沒想到會掃著掃著將皇後娘娘也掃過來了,驚訝的功夫,怔在了原地,甚至是連去請安問候的禮節都忘記在了腦後。
年瑩喜瞧著這個鼻子眼睛凍得通紅的年輕男子,正了正神色,「掃完沒有?」
嚴淼一愣,趕忙磕磕巴巴的回答著,「還,還沒……」
「恩,繼續。」年瑩喜說罷,繞過了嚴淼,繼續朝著前面走了去。
「……」嚴淼徹底石化在寒風之中,不過還沒等他龜裂,忽然從他的身後傳來了震天的腳步聲,他呆怔的回頭一望,算是徹底的僵硬了。
「仙女姐姐………」隨著跑在隊伍最前面的李敏達一聲大吼,前面的年瑩喜詫異的停住了腳步,趁著她回頭的功夫,一群的士兵將她圍在了中間。
「這是……」年瑩喜瞧著這一個個站在自己面前氣喘吁吁的士兵們,有那麼一刻,她以為他們是來攔著她去路,不讓她去找宣逸寧要債的。
李敏達撥開人群,對著年瑩喜笑的一臉的燦爛,「仙女姐姐,咱們都是來陪著仙女姐姐一起走的,這大冷的天,咱們好歹也都是大老爺們,怎麼能讓仙女姐姐自己在雪中獨行?」
在李敏達的先開口下,其他的士兵也跟著附和著,「就是的,咱們雖然沒啥能耐,但是給皇後娘娘擋一擋寒風啥的,還是沒問題的。」
「那可不,皇後娘娘,咱們這些個粗人,雖然懂得啥叫憐香惜玉,但絕對不能讓皇後娘娘在大病初癒就受了寒風…」
聽著耳邊這些個士兵的你一言我一語,看著他們一個個黝黑面龐上洋溢的真實微笑,年瑩喜第一次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原地,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呆楞,並不是被嚇得,而是被這些實實在在的士兵們給感動的沒了辭彙,他們是那樣的樸實,可是說出的話卻是這樣的讓人感覺到溫暖。
李敏達見年瑩喜不說話,以為她是被凍壞了,趕緊吩咐圍在一起的士兵,分成兩排的站開,並且人挨人的不留一絲的縫隙,盡量為年瑩喜擋住所有的寒風。
「皇後娘娘,您只管往前走,這兩邊的風有咱們給您擋著…」李敏達說完,伸手將手臂抬起在了年瑩喜的面前。
這一刻,年瑩喜那寒風所侵的身子終於是輕輕的顫抖了起來,她對著那些堅定站在兩邊的士兵報去了一絲的微笑,待再次回眸時,伸手搭在了李敏達的手臂上,隨著李敏達的攙扶,一步步朝著前面的方向,再次的邁出了步伐。
石化在風中的嚴淼傻了眼,因為那些士兵之中,有一半以上是他的手下。
另一邊的營帳內,正站在窗邊平安見此,趕緊招呼著坐在椅子上的宣月淮,「小叔叔,你快來瞧瞧,皇嬸嬸她,她……」
閉目小憩在椅子上的宣月淮以為是年瑩喜出了什麼意外,趕忙起身走到了窗邊,可當他放眼朝著外面看去時,緊張的視線掃過那些個為年瑩喜在寒風之中建起兩道肉牆的士兵時,驚訝之餘,竟然是低低的笑了出來。
「呵……用真誠與鮮血,贏來仰慕和順服,也許,這就是年瑩喜吧……」
寒冷瑟瑟,被風蕭蕭,年瑩喜就這樣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到了軍事營的門口,招呼不打的直接掀簾而入,瞧著此刻正坐在台案后的宣逸寧,怒氣攻心的說不出一個字來。
猛然灌入的涼風,使得垂眸看書的宣逸寧抬起了雙眸,當對視上那此刻正怒視著自己,穿戴單薄的人兒時,雙眸迅速斂起,待他的目光下落盯至在她被寒雪凍得通紅的雙腳時,直接站起了身子,片刻不停留的走到了她的身邊,在她直露的視線下,彎腰將她打橫抱起,放在了身側鋪著絨毛厚毯鋪蓋的軟榻上。
熟悉的味道再次襲進了鼻息,心臟的突然窒痛,使得年瑩喜輕輕皺眉,在她的記憶中,自己與宣逸寧這個陰人的所有交際都是僅限在金錢和威脅上的,既然是毫無感情維繫,那麼此刻的她又是為了什麼而感覺到窒息?
不過那熟悉的味道只存在她的鼻息片刻,便豁然散去,因為宣逸寧只是將她放在了軟榻上,便起身再次朝著台案的方向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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