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鹿笙已經死了
第八十一章鹿笙已經死了
醫院。
顧澤緊攥著鹿笙的手坐在床邊一瞬不眨地盯著她看,後者的臉色是不自然地緋紅,眉頭時不時地緊皺起,嘴開開合合地逸出幾句夢語。
他轉身擰乾一條熱毛巾,細心地將鹿笙額頭冒出的虛汗擦去,心裡突然疲憊得無法再次舉手。
「我們重新開始吧……我傻夠了……」顧澤的手微微顫抖起來,猛然縮回手攥緊后又慢慢鬆開了。鹿笙的話反反覆復地在腦海中迴繞著,就像是一把帶了蜜的刀子一下又一下地扎著他的心。
小腹的隱隱作痛引得鹿笙轉醒了過來,朦朧過後逐漸清晰的是顧澤的臉。「想喝水嗎?」顧澤湊過來輕聲問道,「你流產之後有些感染,不過沒什麼大事,燒退了就好了。」
鹿笙強忍著疼痛咬著下唇點點頭,抖著手接過顧澤遞來的水,抿了一口,輕咳了幾聲。外面已經是正午驕陽,鹿笙長嘆出一口氣,居然睡了這麼長時間。
「這件事不許跟蘇沐吐露半個字……」醫院走廊里顧澤站在一個醫生面前,冷冰冰的聲音駭得醫生打了個哆嗦,後者連連點頭道:「放心,蘇小姐不能再生育的事情絕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顧澤不悅地皺了皺眉,再也不看他轉身回了病房。
莫家莊園。
芮斯年一覺醒來只覺得嘴幹得很,昨夜他一直在吸煙,直到天際泛白他才昏沉地倒在床上,因為時差的原因此時的他格外地疲憊,但卻在手機響鈴的第一聲就接了電話。「沒有查到……」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是低沉,芮斯年因此下意識地反問了一聲。
「被帶走的人是一對母子,背景都很簡單也沒有什麼仇敵,線索很難找……」芮斯年閉了閉乾澀的眼睛,他不甘心這條線索斷了,顧澤去那裡到底是為什麼,而那個蘇沐和這對母子為什麼都再也無法找到。
咚咚咚……偌大的卧室里忽地傳來幾聲敲門聲。芮斯年慢慢地坐了起來,按著發疼的太陽穴冷聲問道:「進來。」
很快房門就被輕輕地推開了,芮斯年的視線一路下移最後停在扎了兩個羊角辮的小腦袋上,小女孩怯生生的小臉蛋上一對滴溜溜地大眼睛。「舅舅叫我喊你下樓吃飯。」芮斯年難得卸下來眉眼間的淡漠,輕吐出一口氣招手叫小女孩過來。
小女孩咧嘴一笑,蹦蹦跳跳地跑了過去。她還從沒在電視下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人呢。芮斯年的手掌落在女孩的腦袋上,心裡莫名其妙地多了幾分安定。
當初鹿笙給沈嘉移植腎臟失敗去世的事情現在看來竟然有許多的疑點。芮斯年的眼底又逐漸陰冷下來,如果這件事真是他想的那樣,那麼鹿笙和顧澤一定……小女孩不解地看著芮斯年攥得青白的指節,不明白他在隱忍些什麼。
小女孩用頭蹭了蹭芮斯年緊繃的下巴,雖然她不懂這個冷冰冰男人,但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痛苦。她的安慰舉動令芮斯年身子一僵,鹿笙此時此地你在哪裡?藍穆園下的是你還是別人……
鹿笙躺在病床上忽地感到一陣陣的心悸,她捂著發悶的胸口剛想坐起來,一轉頭卻看到顧澤走了進來。「今晚是顧唯和莫一的訂婚宴,無論如何我都是必須要去的,你先在醫院休養著。」顧澤伸手過來摸上她的腦袋,臉上雖然帶著笑意眼底卻很是疲憊。
那對母子失蹤的消息他剛剛得知,傅清易也在查卻沒查查出什麼來,這種感覺讓顧澤感覺很不舒服,就像是背後總是有一雙眼睛在時時窺探著他。
鹿笙點點頭,重新躺了下去,心裡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顧唯那個不可一世的傲丫頭也要嫁人了,很可惜自己去不了。
「這一次莫一邀請了芮斯年過來,所以我不能冒險把你帶過去。」顧澤的聲音在離開很久后還是刺痛著鹿笙的心。鹿笙突然一把抓住腹部的布料,空蕩蕩的感覺令她瞬間淚流滿面,這種猝不及防的失去,就像是一把刀硬生生地將她的心砍去了僅剩不多的一半。
顧澤離開后沒多久門外就傳來了一陣的踢踏聲,鋒利的高跟鞋高傲地踩在地上,鹿笙可以想象出這腳步聲的主人的模樣。
腳步聲突然停下,接著就是幾聲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鹿笙清了清嗓子,道:「請進。」她探頭過去看,沒想到進來的竟是傅清易,不過他一側身身後的女人就露出了出來。
那是個打扮得極其浮誇的女人,濃妝艷抹之下看不出她究竟長成什麼樣子,一襲艷紅色的長裙,腳下十幾厘米的高跟鞋使得她的身高直逼傅清易。
「你好我叫程子曦……」女人走過來附身將懷裡的巨大花束擱在一邊的桌子上,看鹿笙時眼波流轉出萬種風情。但鹿笙卻總覺得這女人對自己很有敵意,當下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傅清易,後者剛想張嘴說話,程子曦挑眉一笑,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床邊。
「他認為是我派人綁架了你,於是叫我來給你賠禮道歉。」她一邊說著,一邊半站起身幅度極小地躬了一下身子,接著扭頭瞥了一眼傅清易,挑釁似的又道,「你的孩子也是我害死的,可是蘇小姐今天是咱們第一次見面吧。」
鹿笙驟然攥緊了被罩,眼眸猛縮如釘釘在她和傅清易的臉上。的確這是她第一次見這個程子曦,可為什麼傅清易會帶她來見自己,難道……傅清易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聽了程子曦接下來的話更是直接一把將她拉了出去。
程子曦感覺後背先是一麻,緊接著就疼得她咬牙想哭。傅清易的手砰然在她耳邊的牆上砸落,傅清易的失態是她一直渴望見到的,可如今她所能感到的竟然只有驚恐。
「你覺得我有什麼理由去害你?不過我的確很嫉妒你得到了我所得不到的感情……」程子曦的話音在鹿笙耳邊遲遲不肯消散,回憶她說完后意味深長的眼神,鹿笙一瞬間有些發怔。
「你為什麼不敢承認呢,——別再拿什麼欣賞她的作品來當借口,我當初畫的要比她好幾千倍,當初為了你我幾乎二十四小時畫筆不離手……」程子曦咬著牙苦笑著道,「憑什麼,她有什麼資格得到你的感情,你這個怪物的感情她又受得起嗎?」後半句話程子曦用著低不可聞的聲音自語。
傅清易漠然恢復如初,微微後退撤身道:「你可以離開了。」說完他看也不看程子曦,重回了病房中。程子曦再抬頭時眼底已經全然沒了剛才的泫然若泣,薄冰一層散著冷光。她站在門口透過玻璃看到傅清易冷著一張臉將那束花丟進了垃圾桶里,嘴角忍不住掛了苦苦的笑。
鹿笙一言不發地看著傅清易,良久才低聲道:「這幾天多謝你的照顧了,孩子的事與你無關,可能是老天不想讓我過的這麼輕鬆吧。」鹿笙低頭自嘲地笑了一下,嘴上說的這麼輕鬆好似全不在意,可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心裡究竟有多麼的恨。
傅清易的指尖不經意地一顫,看了一眼窗外又低頭看了眼手錶。「晚上想吃點什麼?」
莫家莊園。
顧澤抬眸望了一眼前面燈火連綿一片的莊園,莫一的背景倒是給了他一點驚訝。悠揚的樂曲聲在宴會廳飄飄蕩蕩,鏡面一般的大理石地面上無數穿著禮服的男男女女走過,顧澤走過他們,徑直走向在樓梯口和一個老夫人說話的顧唯身邊。
顧唯今天打扮的很是低調,一襲樣式簡約的米色長裙,頭髮別緻地編成辮子盤起,細長的脖頸展露著美好的曲線。
「你這當哥哥的可算是到了,——我還有點事要去忙,就不打擾你們倆了啊。」老夫人嘴角劃出和藹的微笑,拍了拍顧唯的手背接著轉身上了樓梯。
顧唯神色冷漠地瞥了一眼顧澤,下一秒就想當做全然沒看見他似的抬步離去。「還生我氣呢?今天可是你訂婚的日子,冷著臉幹什麼,給大哥笑一個看看。」顧澤一把抓住顧唯的手腕,另一隻手掐了一把她的臉蛋。
「笑?現在也就只有你能笑出來了吧,——哦不,還有一個人,鹿笙她現在也笑得很開心吧。」顧唯用左手惡狠狠地抓下顧澤的手,眼神陰狠地盯著他一字一頓地道,「我看你現在真的是瘋掉了,至從你遇到那個鹿笙之後,你就不再是我熟悉的哥哥了。」
「鹿笙已經去世了。」顧澤斂了斂了臉上的嬉笑之色。顧唯冷哼出聲,逼近他的耳邊,冷笑地道:「那天在電話里我分明聽到你喊了鹿笙的名字,平白無故地你為什麼會這樣?當初手術意外的事你處理得也很不正常……如果鹿笙真的死在了那個手術台上,那個醫生怎麼會平安無事活到現在!」
「鹿笙她——」顧澤忽地發狠一把攥住顧唯的手腕,將她扯近自己逼視著她,良久才顫著聲音道,「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