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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震天鼓響

  大乾天宮之外,有一鼓名曰震天。


  震天鼓響,其聲震天,滿城可聞。


  震天鼓響,上達天聽,非有大冤屈者不可敲。非民告官者不可敲。大周國律政清明,幾十年來沒有響過的震天鼓在今日響了,聲聲不息,憾人心魄。


  還在提心吊膽的等著的洛陽百姓為之一靜,大周朝堂上的百官為之一靜。


  大周天宮,震天鼓下。


  一個個麵容憔悴之人跪倒在地,大聲哭喊。


  “請皇上做主,還我公道。緝拿匪徒,還我財物。”


  “皇上,草民每年交稅無數,如今家財被搶奪一空,求皇上做主啊!”


  “皇上,趙尚書指使家仆,搶奪我家財,懇請皇上明正典刑,治罪趙尚書!”


  “皇上,草民有證據啊,周將軍家仆搶我財物,縱仆為匪,請皇上治罪!”


  “皇上,草民一家在洛城開店百年,跟鴻福錢行沒有半點關係,肯請皇上為草民做主。”


  ……


  ……


  哭喊之人都是洛陽城的商人,此刻一個個舉著狀紙,跪在皇宮口,哭喊著等候皇上做主。


  而在不遠處一個閣樓之中。


  冬落、雪念慈看著眼前告禦狀的一眾商人們,眼中閃過一股冷冽。


  “這裏幾十人中,隻有前麵幾人是我雪家的人。”雪念慈指著遠處道。


  冬落點點頭道:“慢慢等吧!震天鼓響,前來告禦狀的商人會越來越多。跟鴻福錢行有關係的商鋪現在還不敢動,還在等昨天的事有一個明確的定性。可是那些跟鴻福錢行沒有關係的商鋪,可就顧不了那麽多了。不管是官員的家仆搶的,還是百姓自發的搶的,都會來告禦狀。”


  “那趙尚書也是罪有應得,雖說人人都喜歡吃,可是他的吃相也太難看了一點。本來鴻福錢行之事跟他沒有半點關係,偏偏讓家仆挑撥百姓去搶奪競爭對手的商鋪。這不引起群情激憤,民怨沸騰嗎?還好我們早有準備,將這一切都記錄在案了。”雪念慈輕笑道。


  “文臣貪點錢我可以忍,武將怕死我也可以忍,心性使然嘛!我還是看不起周肥這人,為將者,就應該保家衛國,在前線生死衝殺。他到好,一把年紀了,還帶頭搶奪別人的財產,這個時候想起來身先士卒了?周天子不殺他,我都想殺了他。”冬落冷聲道。


  “道無偏私,他日種種因,今日種種果。這不,報應來了。”雪念慈抬頭看著頭頂土黃色的雲彩,沒來由的想起一句詩。


  六甲迎黃氣,三元降紫泥。


  “念慈,你說周天子為如何處理這些人?”冬落沉思道。


  “殺了,朝庭諸大臣不讓。放了,洛陽城百姓不服。若易地而處,一時半會,我也是很難決擇啊!”雪念慈搖了搖頭道。


  “很難決擇嗎?我看未必,殺一半,放一半不就好咯!”冬落笑道。


  “你說的道輕巧,殺誰?放誰?更何況這個時候周天子敢殺嗎?群臣會讓他殺嗎?”雪念慈氣笑道。


  冬落抬起頭看了看天空土黃色的雲彩,笑道:“是啊!殺不殺都很難啊!真為他遭心。若是在平日裏還好,可如今大周邊境未定,這洛陽城有多少是別國的探子。現在群臣們肯定已經知道這一切的事情後麵有一個幕後推手了。你雪族已經是擺在明麵上的了。應該沒有人相信你小小的雪族有此能量。那麽暗地裏的呢!你說群臣會怎麽想?”


  “還能怎麽想,就使勁的往敵國身上猜唄!難不成還能把我雪族給滅了啊!”雪念慈

  無所謂的說道。


  半個月前,他也許還會小心翼翼的將雪族從這個漩渦之中摘除,可是現在嘛!就算身處漩渦之中,雪族也會不動如山。到最會肯定還會賺一個盆滿缽滿。


  “是啊!就是因為這個猜測,才使他們不敢動手。因為現在殺了一個趙尚書,你信不信,不用我們出手,馬上就會有伊丞相、龐太師等等高官的罪狀呈上來,那到時候還殺不殺?殺了,那就還有下一批,下下一批,直到大周朝堂上無官可殺。可不殺,那民怨難平啊!這天下弱者最看不起弱者,因為他本身就是弱者。可是弱者也最同情弱者,因為他本身也是弱者。你為官不仁,欺壓一個百姓,那其它百姓會怎麽想?肯定會想若是以後你也欺負我怎麽辦?”


  冬落感慨道:“當然是一有機會,就將他踩在腳下狠狠的摩擦啊!你要相信,弱者對踐踏強者從來都是不留餘力的。”


  “我還是不會相信周天子會將他們都殺了的!”雪念慈肯定的說道。


  “當然不會啊!我跟他們又沒有死仇,也沒想過把他們往死路上送。不然也就不會隻有這麽點人跪在這敲震天鼓了。我隻是想讓他們去渭城、去塞北看看黃沙,去南疆吸吸瘴氣,去東海吹吹海風罷了。他們把我父親往死路上逼的時候,就應該做好同樣的打算。”冬落冷聲道。


  大周天宮之中,周天子眼神玩味的笑著。


  好小子,跟我玩借刀殺人,還借我的刀殺我的人。


  周天子冷聲道:“趙大尚書,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刑部尚書趙立人慌忙跪地道:“陛下,臣也是被豬油蒙了心啊!才做出這等有愧國家,有愧百姓的事,請求陛下開恩啊!”


  “陛下,官欺百姓,國將不國。為今之計,不是問責之時,還是先安撫一下百姓的怨氣吧!”伊丞相苦澀道。


  本來以為一個戶部尚書此事已經可以了結了,沒想到現在可能又要搭上一個刑部尚書。再這樣下去大周朝堂頂梁柱已經六去其二了。


  “丞相,朕讓你監國二十年,有先斬後奏,罷黜百官之權,你看看你把朕的朝堂弄成什麽樣了,你說,該如何安撫民怨?”周天子淡淡道。


  伊丞相沉默了一下,苦澀道:“陛下,趙尚書不能殺。周將軍不能殺。百姓告的官員一個不能殺,至少現在不能殺。至於民怨,由國家出麵安撫,丞相為百官之首,治官不嚴,當革去臣相之職,以儆效尤,以示懲戒。”


  周天子冷笑道:“在朕的大周國沒有什麽官是不可以殺的。你們所有人都給朕記住,在大周國,民為天,百姓比百官君王更重。若是你們時常以官員的身份自居,自恃自己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修者,那朕現在就告訴你們,那怕是天上仙人,在朕眼中跟一個尋常百姓並無多大區別。”


  “伊摯,革去丞相之職,現在出發去南疆。刑部尚書趙立人,戶部尚書崔浩,兵部侍郎周泰,以及震天鼓下百姓所告官員,與鴻福錢行有關的所有官員,交與大理寺核查,一經查實,沒收全部家產,貶為庶民,發配邊疆,永不召回。退朝。”


  周天子說完之後,身形一閃,從大殿上直接消失不見。


  群臣長呼一口氣,同情的看了刑部尚書趙立人一眼,快步的離開。


  他娘的,好險,還好沒有參與昨天的那場搶奪之戰。沒有混水摸魚,要不然現在被發配邊疆的應該是自己了吧!


  趙尚書冷漠的看著所有大臣。


  昔日這群大臣無比擁護自己,自己一聲號令,盡皆‘臣附議’的聲音,其中門生故吏都有不少


  ,可這時候,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為自己仗意執言?說上那怕那麽一句好話,全都在避自己如避蛇蠍。


  趙立人忽然一陣恍惚,仿若間,看到七十年前的自己,少年得誌,意氣風發。初入官場,便一帆風順。更是以當時如日中天的漢王關係莫逆。


  似乎那個時候的漢王麵臨的境地比自己還要慘吧!滿朝文武,無一人為其求情。當時漢王看向自己的目光應該也如自己如今看向群臣的目光一樣的失望透頂吧!

  趙立人慢慢的走出大殿,看著雙手籠袖站在門口的那個人,苦澀的道:“丞相,下官讓你失望了。”


  雖說伊摯臣相之職被革去了,但恢複隻是遲早的事。


  伊摯在前走著,趙泰慢慢的跟在後麵,輕聲道:“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其實你可以不用走到今天的,這世道純粹的讀書人越來越少了,要是漢王知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不知道會做何想法!你知道當年朝堂那麽多人,為什麽漢王會獨與你相談甚歡嗎?我記得當時的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未入流的翰林院孔目。你何得何能入的了大周九君之一的漢王的法眼。不過是因為你有一口氣罷了。一口讀書人的浩然正氣罷了。”


  “那時的你憤世嫉俗,青春朝氣,心係天下,每次你跟漢王喝酒之時縱論天下,意氣風發。肩搭肩的走在洛陽城的大街上。說著那些不入流的諢話。敢罵天子昏庸,敢罵貪官汙吏,那時的你卻唯獨對那個做事隨心,做人隨性的漢王敬佩有加。卻熟不知漢王就在你的身邊,聽著你的嘮嘮叨叨還會時不時說上兩句漢王的壞話。引得你怒罵連連。”說著說著伊摯就笑了起來,似乎也很羨慕有這樣的關係,可他也知道,一個人站得越高,朋友也就越少,至於他已經站在了多高,也許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吧!

  趙立人似乎也恢複了一點生氣,仿佛又年輕了幾十歲,可更像是一個遲暮的老者,“可是後來他應該對我很失望吧!”


  “失望?也許有吧!”伊摯認真的想了想道:“不過,他的失望是對自己,對這個世界。卻唯獨對你沒有失望。在他被流放之前,找過我,為了你。他讓我照顧你,我答應了。真的,我很羨慕你,當然也不止我吧!應該是整個大周國百姓都在羨慕你。能跟他這樣的人喝上一壺酒,很值得驕傲。喝醉了,還能讓他背著走在四下無人的街道,吐得他一身,更值得驕傲。”


  堂堂刑部尚書,管一國刑法之人,忽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哭得像一個孩子。


  伊摯默默的看著這個歲數沒他大,卻比他老的人,從芥子物中掏出一塊靈石,輕拋給趙立人道:“此去渭城,帶上兩壺洛陽城最好的杜康酒去看看他吧!他等這一壺酒,應該已經等了六十年了。”


  趙立人踉蹌著起身,帶著哭腔哈哈大笑道:“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伊摯停下身來,看著踉踉蹌蹌離開的趙立人,突然笑了起來。


  君埋泥下泉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說的也許便是如此了吧!


  在某一天的清晨有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來到了渭城,並在渭城安安心心的住了下來。


  渭城的人隻知道這個老人是一個來自京城的的大官,至於是什麽官沒人知道。老人的到來取代了早先逃難離去的教書先生的位置。


  這個老人每天都會拎著一壺酒到渭水邊的一個小土包麵前,默默的望著流逝的渭水,結身旁的兩個酒碗一一滿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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