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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章趴著的唬站著的

  火紅鎧甲與白玉台階的摩擦聲輕輕作響。


  一道喑紅的血跡將高天拉扯得極長極長。


  冬落又爬上了一級台階。


  在如天威般的壓力之下,他早已忘記了他爬了多少級台階了,他的視線也早已模糊不清。


  但他的意誌告訴他,他隻能往上爬,才有可能活下去。他隻有往上爬,才有可能活下去。


  別人退一步,是得失。


  他退一步,則是生死。


  所以,他一步也不能退。


  那怕是爬,他也隻能往一個方向爬。


  他一把抓住上一級台階的邊緣,慢慢的滾了上去,他雙手的指甲蓋已經全部脫落,掌心處淨是外翻的血肉。胸膛處的火紅甲縫隙裏不停的有鮮紅的血液滲出。


  若是極致之冰還在他的經絡內可能他看起來還不會那麽慘,可能血液才剛流出來便被凍結了。


  可隨著極致之冰退回丹田海,渾身浴血的他看起來像是被之前的血雨特殊照顧了一般,看起來極慘極慘。


  臉上滿是血水汗水的冬落咧嘴一笑,“嘿嘿,又登上了一階,真好。”


  他休息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但他依舊沒有停下他的腳步。


  有時候他躺在台階上會什麽都想,五花八門的。


  有時候他躺在台階上什麽也不會想,一片空白。


  這次他躺在台階上便什麽也沒有想。


  累!

  過了好久之後,他終於緩過了勁來,開始再次登高。


  他努力的睜大了眼晴,朝著龍梯的盡頭看去,一道散發著柔和的白光的白玉牌坊無言的佇立在龍梯盡處。


  兩條明黃色的金龍盤繞在兩根立柱之上,神采飛揚。


  遠望著,既有俯視天下的高貴,又有拯救世間的慈悲。


  雖然爬到現在他已經可以看到龍梯的盡頭了,但爬不爬的過去,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當然,也有可能連天都不知道。


  冬落將目光自牌坊上收回,又落在了龍梯上,在他身後還有多少人他不知道,但在他身前有多少人他卻看得清清楚楚。


  還有三個人。


  他,排第四。


  他追上的第一個人,是個熟人,在龍泉渡口見過,在龍泉上也見過,正是青衫少年楚終極,看起來是一個讀書人,做起事來也很讀書人。


  冬落與他見過兩次麵,打過一場架。


  雖然楚終極還站在龍梯之上,雙目緊閉,但也渾身血水看起來絲毫不比冬落好了。


  青衫少年也看到以極其卑微的姿勢爬上跟他處在同一級台階的冬落,他出奇的沒有出言嘲諷,甚至眼中還有一絲絲敬重。


  在他看來,不管是誰,不論是以什麽樣方式,隻要有本事跟他站在了同一高度上,就值得他去敬重對待。


  但是敬重歸敬重,仇怨歸仇怨,兩碼事


  ,從來不能混為一談。


  正如恩就是恩,怨就是怨,得分明。


  青衫少年壓製住了微微顫抖的雙腿,聲音像是以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你能爬到這裏,還是以這樣的姿態,真讓人感到意外啊!”


  冬落趴在地上斜睨了他一眼,“不過還是可惜了,你能走到這兒到是沒有什麽讓我覺得意外的。”


  如果不是他在這重重壓力下實在沒有精力動了,他還真想跳起來一拳將楚終極打殺在這兒。至於什麽讓他知道他的名字是怎麽寫的和解書,在他看來,完全沒有必要跟他簽了。


  並不是冬落與楚終極的仇怨達到了非要讓他死的程度,他們之間的仇怨再大,能有與鄭南風的大嗎?有與葉映水的大嗎?


  答案是肯定的,都沒有。


  但是冬落卻放過了葉映水,放過了鄭南風。原因是因為他們能為他帶來實打實的好處,能為大黑他們的修行提供資源,所以他可以咬著牙捏著鼻子吃下這個虧。


  但是楚終極就不能為大黑他們帶來好處,所以他沒有必要去吃這個虧,殺了也就殺了。


  隻是現在的他,除了趴在龍梯之上,什麽也做不了。


  所以這個虧,他還是得吃,這口氣,他還是得咽。


  青衫少年幾次想嚐試著抬起腿,但都失敗了,他看向冬落突然認真的說道:“講真的,你現在的樣子有些像蛆蟲。”


  冬落聽得出他並沒有半點嘲諷的意思,可能隻是單純的覺得他像蛆蟲而已。


  冬落眼珠子滴溜的轉了一圈,“我知道。可是有些時候人為了活下去,別說是一隻蛆蟲了,什麽都做的,什麽都可以做。”


  青衫少年微微點頭,表示讚同,因為事實也是如冬落說的那樣。


  如果說凡俗世界人命賤如草的話,在更加殘酷的修者世界人命隻會比草還要賤,比草更不值錢。


  一個個修者因為活得久,所以比凡人更怕死。


  當真要麵臨生死危機時,別說做一隻蛆蟲了,可能真的會如冬落所說的一般,什麽都能做,什麽都做的。


  唯有人做不得。


  這樣的人,在他有限的生涯裏,他見得太多太多了。


  可以說這既是小人物的辛酸,也是大人物的無奈。


  青衫少年再次試著抬了抬腳,而後又無奈的放下,開始再次聚力,“想殺我卻又殺不了我,是什麽感覺?是不是很無奈,很辛酸?”


  冬落扯了扯嘴角,語氣肯定的說道:“可能這次要讓你失望了,你信不信,隻要我想,我還真就殺的了你。”


  楚終極有一種被耍了感覺,先是有些疑惑,而後便是惱怒,一句一句的冷聲道:“這裏是龍梯,在這天道威壓之下你能不能站起來都不知道,還想殺我,也不怕山上風大,閃了舌


  頭。”


  “如果我站起來了呢!”冬落反問道。


  楚終極嗤笑道:“如果你今天站起來,我就站在這兒讓你殺,決不還手。”


  他對之前在龍泉之上與其表兄聯手都不是冬落的對手本就心有不甘,如今見有機會殺殺冬落的威風自然不會錯過。


  反正奚落奚落敵人又不花錢。


  若非是這龍門秘境有太多限製性因素存在,使得他有許多強大的底牌或者是後手都不能用,他想冬落可能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吧!

  他可不相信像蛆蟲一樣的冬落會突然站起來,因為從冬落進入他的視線開始,就一直是以蛆蟲的姿態,一級一級的往上爬的。


  縱使現在跟他爬到了同一級台階上,他也不相信冬落能夠站起來,敬重歸敬重,但凡人終究是凡人。


  楚終極有些鄙夷的看著冬落。


  冬落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你說的站起來是像這樣嗎?”


  冬落在楚終極震驚的目光之中忽然站了起來,而後眼含笑意,步履堅定的朝著楚終極去。


  青衫少年楚終極似乎有所難以置信,“你……你怎麽還可以站起來?”


  冬落咧嘴一笑,“我不是不可以站起來,我隻是喜歡躺著。因為當蛆蟲的感覺……很好。”


  冬落舉起拳頭,“你剛才說什麽來著,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好像是說隻要我站起來,你就站在那兒讓我殺來著,決不還手。”


  冬落看向楚終極,目露凶光,“那我可要動手了哦!你可千萬不要還手啊!你放心,我是一個講究人,下手很有分寸的。知道什麽地方打得,什麽地方打不得。”


  楚終極臉色微變,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雖然在這一級台階上他也能動,但是動的幅度很小,決不會如渾身是血的冬落一般,一步步前行間帶著一種難明的韻味在其中。


  楚終極認真的看了一眼越來越進的冬落,並沒有發現半點異樣,好似真如他所說的一般,他原來就可以站著,隻是他喜歡躺著。


  楚終極仔細的盯著冬落,試圖從他的臉上身上發現一點不一樣的表情,比如痛苦。可是又讓他失望了,在這天威之下的冬落好似沒有半點感覺一般正朝著他一步一步走來。


  楚終極有些遺憾的看了龍梯盡頭一眼,右腳不由的後退了一步,他還可以登高,還可以繼續往上爬。


  可是他在冬落的威壓下,往後退了一步。


  他在天道威壓下沒有退縮,但他在冬落的威壓下退縮了。


  他不想站在那兒不還手讓冬落殺,所以,他放棄了登高,放棄了之後龍門秘境的機緣。


  他選擇往後退了一步,退出了龍門。


  冬落眼神微不可察的看著楚終極,在他右腳落地的刹那,冬落也隨之轟然倒


  下,倒在龍梯之上,口中鮮血狂吐,渾身抽搐不已,但是他的眼中卻有笑意。


  冬落看著楚終極快要模糊的身影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慫包……看我嚇不死你!”


  在冬落倒下的刹那,楚終極就知道他被騙了,那家夥根本就不是喜歡躺著,而是他隻能躺著,那怕是站起來,恐怕就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心力了吧!

  他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趴了那麽久的冬落能夠站起來,能夠在這龍梯上走上幾步,要知道在這龍梯的天道威壓之下,體魄所有承受的痛苦簡直無法想象。


  楚終極的臉色陰沉無比。


  而冬落卻恰恰相反,春風得意,快意至極。


  冬落對著楚終極快要消逝的背影,嘴唇微動,說了兩個字。


  廢物。


  他知道對於天才來說,沒有什麽比這兩個字對他的打擊大了。


  不可否認,楚終極就是這樣的一個天才。


  正如楚終極所猜測的一樣,並不是冬落想躺著,而是他根本就站不起來,但他最後卻站了起來。


  他靠的並非是他自己的力量,而是火紅鎧甲的力量,火紅鎧甲仿佛就像是一根登山仗,像是他的骨架一般,相互依靠著將盛裝在內的他的軀殼硬生生的撐了起來。


  至於楚終極所說的天道威壓帶來的痛處,與極致之冰帶來的痛處比起來,差得還遠呢!

  冬落再次開始趴在地上爬龍梯,他打定主意接下來無論是遇到誰他都不在站起來了。


  爬著隻是一個姿態而已,誰也沒有資格將其定義為蛆蟲。


  就如同站著也是一個姿態一樣,誰也沒有資格說這就是高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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