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天問
冬落在庭院中一遍一遍的打著拳。
五式拳法,從小到大,為了壓製體內的極致之冰,他不知道已經打了多少遍了,整套拳法看起來打得是行雲流水,虎虎生風,威力驚人。
可是,在拳意流淌間他總感覺缺了點什麽。
經過風輕揚的點撥之後,他總算是想明白他的拳裏缺了什麽了,缺了神韻,缺了真意。
就像是一幅留白居多的山水畫,同樣是寥寥數筆,有的畫看起來雜亂無章,死氣沉沉?有的畫看起來則神形皆具,靈動無雙。
這其中最大的差距就在於神意二字。
在今天之前,他打的拳看起來死氣沉沉,隻有形,沒有神。
在今天之後,他打的拳又是另外一副光景了,神形兼備。
風輕揚的提點讓他找到了神,讓他明悟了拳中真意,讓他在武道一路上終於顫顫巍巍的邁出了一小步,讓他看到的景致又多了一些,不再是窗外那副可憐的光景。
冬落收拳站定,拳意流淌,通體舒暢。
雖然幾萬靈石連麵都沒見著,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沒了,但他還是覺得值。
就他現在的家底有多厚實連他自個兒都不清楚,除淩雲塔內的靈寶外,大半座墨家秘藏的珍藏都還在他的芥子物中藏著呢!就等著與屍蛟坐地分寶貝了。那還會太在乎那幾萬靈石的得失。
再說了,龍虎場上以勢壓人又小賺了一筆,幾萬靈石毛毛雨一樣的玩意兒,沒了就沒了吧!也不是什麽大事,就當是運氣不好,四象鎖靈陣中有一個人又飛著飛著撞到了血修羅的腳上。
靈石沒了,有的是法子再賺。可是武道一途的窗戶紙,沒有屍蛟與風輕揚的點撥,光憑他自己一點點的慢慢摸索,想要捅破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更何況,在他心中,修為要比靈石重要的太多太多了,很多事,他隻有修為到了,才有資格去做。很多話,他隻有修為到了,才有資格去說。
……
三黑的心情有些低落,坐在欄杆上晃悠著小腿翻來覆去的看著手中一個如同市井銅錢一般外圓內方的小圓盤。
小圓盤一麵刻著上下左右四個字,一麵刻著古往今來四個字。有的字古樸,有的字虛幻,有的字給人的感覺滄桑遼闊,有的字又讓人覺得新鮮跳脫……
每一個字就像是一個精彩紛呈的大世界。
三黑輕歎了一口氣,翻手將小圓盤收了起來,坐直身體往庭院望去,卻發現庭院之中早已空空如也。
三黑偏頭看向坐在他身旁倚靠在梁柱上發呆的一個少年,低聲道:“大哥,不練拳了?”
少年眯起眼晴,看著長長的天,“練,隻是今天不練了。”
三黑哦了一聲,便低下頭去,滿懷心事的看著簷角一群忙碌的
螞蟻。
秋去冬來,螞蟻也在囤積食物,開始為過冬做著準備。
冬落順著三黑的視線望去,一條黑色的線在快速的移動著,搬運著食物。
人如螻蟻,眾生百態,都在吃喝拉撒裏了。
冬落挪了挪位置與三黑並肩坐在一起,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秋日的朝陽下被拉得極長極長。
冬落揉了揉三黑的腦袋道:“有心事?”
三黑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最後又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哥,我們什麽時候回渭城啊!”
“渭城啊!”
聽到渭城二字,冬落感覺渾身都有些不自在了起來,身軀微微後仰,雙手撐在欄杆上,“快了吧!應該快了。”
三黑身軀也微微後仰,晶瑩剔透的大眼晴死死的盯著天空的太陽,“大哥,在我可以化形成人時,我便感覺這洛陽城離我好遠好遠,我與這洛陽城好似格格不入一般,每當我想去融入這洛陽城,融入街巷的車水馬龍,融入門外的市井孩童之時,我便感覺到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悲傷,我就會想遠離這個地方,再也不回來了。可是當我直想走的時候,我又怕你回來找不到我,你會傷心的。所以,我又不敢走。”
三黑抬起頭看著冬落道:“大哥,你知道嗎?那是一種很不真實的悲傷,就跟上次眼睜睜的看著你頭也不回的離開坤區十五巷時的悲傷是一樣的。”
“一開始我以為是我的衣服穿的太緊了,後來我才發現,那跟衣服的鬆緊無關。”三黑指了指心口道:“是這裏麵疼。直到你回來了,這裏麵的疼才少了一些,可是依舊很疼。”
三黑說著說著眼角便落下了淚來。
冬落認真的看著三黑稚嫩的臉龐,看著這個自小便與他相依為命的小妖獸,沒來由的感覺到一陣心疼。
他抬手幫三黑拭去眼角的淚水,“三天後我們就走,我們就回渭城。”
三黑麵帶哭腔的點了點頭。
冬落將三黑摟入了懷中,躍下欄杆,沿著走廊走去。
他感覺今天的風有些大了,吹得眼晴有些疼。
三黑雙手環繞在冬落的脖子上,似乎想起了什麽,又從袖口拿出那塊小圓盤在眼前晃了晃,衝著之前他所在的那處地方用僅用他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輕聲說道:“我叫冬不寒。”
……
“冬不寒,好名字,好兆頭。”
洛陽城內,一個正左右開弓埋頭對付兩碗豆腐腦的小男孩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雙目放光的望著坤區十五巷。
“洛陽,落陽,太陽之光,燭照之明,既然你從神話中走了出來,那就希望這裏不要再成為你的隕落之地。也願你早日為這天下帶來光明,讓這人間不再寒冷。”
坐在小男孩對麵的一個
精瘦老者放下了手中的湯匙,用袖子擦了擦嘴道:“上尊,你說啥?”
“我說鹹豆腐腦跟甜豆腐腦一樣好吃。”
小男孩白了一眼精瘦老者,再次埋頭對付起桌上兩碗一鹹一甜的豆腐腦來。
……
冬落帶著三黑四處閑逛,都是一些熟悉的景致,可是冬落愣是一個人也沒有見到。
洛樂自從昨天被張嬸叫走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現在連二黑也不知道被她們帶哪去了。
百無聊賴的冬落實在閑得無聊,便按三黑告訴他的法子,找了一顆米粒,放在一群螞蟻的必經之路上,看著它們辛勤的將米粒從這邊搬到那邊,然後又將米粒拿回這邊,讓螞蟻再次搬運,如此循環往複,樂此不疲。
冬落與三黑各蹲在一邊,頭對著頭,看得津津有味。
一直從早上看到正午時分,雪念慈三人才從宿醉中悠悠的醒來。
無所事事的冬落本以為有可以嘮嗑的人了,正當他屁顛屁顛的跑過去的時候,沒想到先是顧簡之以兩者之間的年紀相差太大,有代溝,聊不到一塊去讓他吃了一個閉門羹。
再就是雪念慈與屍蛟說是要探討一下什麽有關靈陣的知識,直接拒絕了他。
碰了一鼻子灰的冬落這時候還想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那他也太愚笨了一些,合著昨晚在酒桌看上還在稱兄道弟的人,今天就翻臉不認人了?
不就是以一敵仨,把你們仨都放翻了嗎?你們至於這樣嗎?還要不要點臉?你們要是覺得丟不起這個人,我今晚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啊!我讓著你們點,隻要不拿修為解酒,你們喝一碗我喝三碗。
冬落在雪念慈的房門外破口大罵,三黑也在一旁幫著說話。
可是屍蛟二人仍是不為所動。
冬落罵累了,沿著門縫扔進一個須彌物還有幾個芥子物,大聲嚷嚷道:“雪念慈,你們既然想嘮,那你就跟屍蛟幫我把這裏麵的東西也嘮清楚吧!我知道你雪族雖然離開了,但你雪族的產業還在你手中,將這裏麵的東西處理了不難。”
冬落奸詐一笑,一把摟過正在一旁組織語言的三黑,在雪念慈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拔腿就跑,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冬落身後的房門瞬間被打開,一個金身小人拖著一個須彌物站在門坎上,呆呆的看著門外幾片在秋風中打著轉降落的落葉,怔怔無語。
冬落跑進自己的房間,先將三黑放了下來,再將門窗上鎖,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三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冬落滿意的哈哈大笑,須彌物中的是墨家秘藏內的珍藏,芥子物裏的則是他在龍門秘境內的其它收獲,其中有不少便是紫金晶睛獸這類霸主妖獸的屍骸。
在墨家秘藏內他隻顧著
看見啥拿啥,看見啥拆啥了,至於他究竟拿了些什麽?拿了多少他是一概不知,原本他還在頭疼這些東西要怎麽處理呢!現在好了,隨便找個理由就把這煩心事全都扔給了雪念慈。
他很難不開心。
冬落笑了一陣之後,從芥子物中取出一個卷軸。
卷軸是周天子讓楚清秋交給他的,他絲毫不擔心卷軸會有問題。如果周天子真要對付他,完全不用那麽麻煩,可能連看都不用他一眼,他就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按照楚清秋的話來說兩天之後他就要去大周天宮見周天子了,雖然這將會是他們第三次見麵,但是他的心裏還是怵的慌。
冬落屏住呼喚緩緩的打開了卷軸,在卷軸的首端最先出現的就兩個字。
天問。
三黑坐在冬落的對麵,也趴在桌子上看著卷軸,有些疑惑的說道:“問天?要問老天爺什麽?”
冬落也有些疑惑,但他的疑惑與三黑的並不相同,他疑惑的是,天問?什麽玩意?
冬落一個板栗敲在三黑的頭上,“我有些懷疑你究竟是由小黑球變成了一個人,還是變成了一頭豬,看反了都不知道,這不是問天,而是天問。”
三黑雙手抱頭,哦了一聲,皺著眉頭說道:“天問,那老天爺是要問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