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八章夜行船
春江水暖,渡船一路北上,離渭城越來越近。
冬落的心境我隨著浮浮沉沉的渡船起起伏伏。
從獨孤雲毓那得來的先天靈寶,除了原本就是他的大定天地厚德鎮道玉,其它的他都分給了雪念慈幾人。
可以推衍天機的天書,還有從範劍那兒得來的魂器白玉小劍,他都給了雪念慈。
二黑三黑雖然沒有得到什麽先天靈寶,但也各得了幾件品秩不低又襯心如意的靈器。
至於張白圭對這些東西他都看不上眼,一個純粹武夫,身體就是最強大的靈器靈寶,又何必貪圖外物。
冬落倚在渡船欄杆上,吹著春日的晚風,抬頭是天下月,低頭是水中月,念著那輪心中月。
冬落對著水中那輪明月傻笑了一陣之後,伸了一個懶腰,渾身骨骼劈劈啪啪的響,整個人好似又拔高了幾分,隻是看起來依舊十分清瘦。
伸完懶腰之後,冬落隻感覺神清氣爽,渾身舒坦,天地在他眼中又明亮了幾分。
他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完成了破境。
冬落背負著雙手在渡船上散起步來。
渡船是一艘在渭水上討吃喝的私船,不大,遠遠比不上神水國的官家渡船,但也不算小,載百來人不是什麽大問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沒有房間,百來號人擠在有些擁堵的船舶中,吹牛打屁。
船老大是一個精壯的中年漢子,冬落曾與其攀談過幾句,畢競是混江湖,為人處事,待人接物上都很有一套,既不讓人覺得反感,也不讓人覺得疏遠。
遠遊船中最難的便是夜行船。
冬落沒走幾步,正巧碰上出艙透氣的船老大。
船老大與笑著打了聲招呼,“小兄弟也是覺得艙裏悶得慌出來透透氣?”
冬落點了點頭,煩悶到不至於,他隻是覺得呆在船艙中實在有些無聊,所以才出來透透氣。
沒想到還稀裏糊塗的破了境。
賺了。
船艙中人形形色色,魚龍混雜,混官場的,跑碼頭的,闖江湖的……什麽人都有,甭管認識的,不認識的,隻要聊得來,天上地下,什麽都可以聊。
也隻是雪念慈張白圭這種人樂意跟他們聊,也隻是二黑三黑這種人樂意聽他們聊,津津有味,咋咋呼呼。
他就不行了,再聊下去,容易暴露自身的淺薄無知。
船老大上下打量了冬落兩眼,以他的在這江湖上混了多年的經驗,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眼前的少年應當是剛破境不久,周身靈氣雜亂不堪。
隻是混江湖的人,不問來路,也不問歸途。
打探人的修為更是大忌。
心思活絡的他自然是不會犯這種愚蠢的錯誤。
為祝賀這個素不相識的少年,正好他也想喝酒了,船老大從芥子物中摸出一壺酒
問道:“能喝嗎?”
能喝嗎?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他這個問題。
冬落差點忍不住笑了,他指了指船下的渭水,口裏緩緩吐出兩個字,“海量。”
船老大哈哈大笑道:“上一次與我說這兩個字的,也是一個與你年紀相仿的讀書人,你猜他後來怎麽了?”
冬落搖了搖頭,這怎麽猜得到。
船老大接著說道:“後來一碗酒下肚,他便醉得不省人事了,不過還好他睡得跟頭豬一樣,沒有發酒瘋,我希望你等下也與他一樣。”
冬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都有些替那個讀書人感到害臊,一碗酒,幾個菜啊!就喝成這樣。
冬落從船老大手中接過酒,不由分說的便一飲而盡,將酒壺倒懸在船老大麵前晃了晃,笑道:“我渴了。”
船老大又拎出幾壺酒來,哈哈大笑,“小兄弟是個痛快人,合我胃口,來,走一個。”
冬落也不客氣,打開一壺酒與船老大倚在欄杆上,將這天上明月、江上清風當做下酒菜,一壺一壺的喝起來。
在?陵渡這幾個月,天天活在李牧幾人的毒打下,別說是有閑情逸致喝酒了,就是多動一下他都懶得動,嘴裏早就淡出個鳥來了。
隻是在洛陽城、廣陵城、瓜州渡買的好酒,一路上,早就被他糟蹋光了。剛才船老大拿出那一壺酒時,他肚子裏的酒蟲直接被勾了出來,所以,他才不由分說接過來,一飲而盡。
突在是饞得不行了。
一開始二人還隻是沉默的碰著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隨著二人腳邊空酒壺越堆越多,二人聊得也越發盡興。
明月東升,而又高懸,直到最後西斜。
二人仿佛是較上了勁一船,隻要一方不認慫,那麽今晚的渡船上隻有一個人能站著。
已經喝得差不多的船老大放下一個空酒壺,點指著天上明月道:“兄弟,不是我跟你吹牛,我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在酒桌上還從來沒碰到過對手。”
冬落的眼神清明,喝酒就像喝水一般,腹中雖然滾燙,但臉上卻毫無知覺。
船老大倚靠著欄杆,睜著有些迷糊的眼晴瞧著冬落,“今天我算是碰到對手了,我認了。不過是真的痛快。”
船老大說完這句話後,疲軟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清醒的頭腦,跌坐在甲板上,停下了喝酒。
冬落也坐在桌板上,停下了喝酒。
有好酒,無酒友,自斟自酌終歸是無趣了一些。
還不如不喝。
船老大雖然頭腦清醒,可身體就是不聽使換,隻好與冬落相似一笑,而後坐在甲發呆醒酒來。
冬落聽著船老大漸漸趨於平緩的呼吸,也開始閉目調息起來。
他的神魂一瞬間便出現在了失樂園中。
自
從上次?陵渡血殺之後,他便再也沒有進了失樂園了,也不知道現在失樂園怎麽樣。
上次在半沉淪的屠殺中,他有些福至心靈的看到了些不一樣的光景,正好借此機會驗證一下。
冬落的神魂才一進入失樂園中,便發現了很多地方與以往不一樣了。
失樂園已經變大了數倍,已經完全看不出丹田海的際象,越發像一個小世界,陸地上有些地方逐漸凸起變成山,有些地方凹下去變成穀,遍地綠草如茵,水氣沸騰,溪水潺潺。
七寶妙樹又變大了不少,變得古樸蒼勁,七個顏色各異的枝椏生機勃勃,平鋪在廣茂的大草原上。
在青苔覆蓋著的幹褐樹幹下,一條條小溪叮叮咚咚,緩緩流淌,空靈無比。
原本孤零零的種在陰眼邊的紫竹,如今長出了一個竹筍,筍尖微微高出於水麵,美倫美奐。
而在遠處的海麵上有幾條彩雲魚往來翕乎,怡然自樂。
儼然已是一處小世界的氣象。
縱然是早有準備,冬落一時間也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夏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冬落的身邊,這次出奇的沒有出言嘲諷,而是眼神複雜的看著他。
冬落興奮的與夏打了一個招呼之後,意念一動,開始按照上次福至心靈得到的收獲,改造起丹田海來。
上一次在進入忘我之境的時候,他便感覺到他可以操縱這丹田海的一切,隻是之前一直沒有機會嚐試,現在他一定要好好感受一下。
冬落輕呼了一聲,“風雨生。”
失樂園中頓時風生水起。
冬落又輕呼了一句,“雷電起。”
失樂園中頓時電閃雷鳴。
冬落興奮的說道:“日。”
陰陽魚的陽眼中突然有一團火焰升起,緩緩上升,越變越大,最後懸掛於高天之上,變成太陽。
冬落看著天空中那一**日,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他做為這片小世界的天,他自然能看清那一團火焰中封禁的東西,紅蓮業火形成的蓮花小人。
冬落又低喝了一句,“月。”
陰陽魚陰眼中有一團寒冰升起,其中困著冰雪小人。
“星。”
陰陽魚的邊界與海陸的交界處有一點點金黃色的光點升起,在天空中閃爍不停。
……
……
接下來冬落不停的改造著失樂園中的種種景象,讓江河按照他喜歡的方式流淌,讓山川依照他喜歡的模樣隆起……
當然,他隻改變了屬於他的那一半丹田海,夏的那一半,他也想改造,也能改造,隻是一想到這頭女暴龍的暴脾氣,他就搖了搖頭,算了,還是不要招惹她了,才好不容易躲過了李牧幾人的毒打,在這要是又被揍一頓那就虧大發了。
冬落見他那一半失樂園改造的
差不多了,剛想與夏說幾句話,幾月不見了,做為鄰居,回來了,總該問聲好的。
隻是他才剛準備開口,他的眼晴一黑,魂體便不受控製的散了開去。
夏看著這好似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的失樂園,眉頭緊皺。認真的打量了幾眼這片略顯拙劣的山河之後,再次消散於無形之中。
……
……
等冬落睜開眼晴的時候,東方正有一輪紅日緩緩升起,金黃色的光鋪灑在他的臉上。
冬落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本就削瘦的身形看起來更加削瘦,那是神意心念大量透支的後遺症。
昨晚改造失樂園,他也費了不少心力。
船老大早已醒來,隻是一直沒有動,等如今冬落醒來之後,便朝著冬落便豎了一個大拇指,“冬兄弟果然是海量,比另一個海量的讀書人強多了。”
冬落搓了搓蠟黃的臉,由衷的感歎道:“張兄,你也不差了。”
在二人腳邊堆滿了空酒壺,不下百餘,都是二人昨夜拚殺後留下的戰場。
船老大能喝那麽多,也是相當的曆害了。
冬落沉吟了片刻後說道:“張兄,這麽多酒折成錢是多少?”
眼前的船老大畢競是生意人,靠跑江湖為生的,圖的就是一個利字。眼前這酒雖然不是什麽好酒,比不上杜康、大曲,但也不錯了。無緣無故,就隻為了拚酒量,一下讓船老大拿出這麽多來,想必這船老大也有些肉痛,畢競是不少錢,可冬落不一樣,他最多的就是錢。
船老大眼晴一瞪,“冬兄弟,你這話什麽意思,是不拿我張曲當兄弟嗎?酒桌上,那有先請喝酒,再讓人掏錢的事,這不是訛人嗎?”
冬落被張曲說的一愣,可硬是沒有想到什麽反駁的話語,也就不再多說了,隻能看看什麽時候再把這頓酒請回去。
張曲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道:“這辛苦賺錢就是為了花錢的時候痛快,花錢的時候不痛快,賺再多也是虧的。這酒錢,你放心好了,兄弟我還是出得起的。”
冬落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本章完)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滅星》,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