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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章再撐一會兒

  殘陽似血,大地震顫,一顆顆細小的石子在密集的鼓點下不停的跳躍。


  極北大草原上,獸潮本就是司空見慣的事,若是居高臨下的遠望會給人一種氣勢磅礴,波瀾壯闊的感覺,可若是在這野牛群前有幾百條鮮活的生命,那就跟波瀾壯闊沒有半點關係了。


  上萬頭野牛一齊昂首嘶鳴,悲壯而哀婉,氣吞八荒,聲震寰宇。無數倒黴的牧民在野牛的嘶鳴中快速往峽穀中奔來。


  冬落也不知道當時看到這種場景,為什麽連想都沒想就跳了下來,雖說他現在的體魄已經是伐髓境巔峰了,可也僅止於此了,若是與這數萬頭氣勢如虹的野牛發生碰撞,再強的體魄也要被撞成一灘肉泥,如此行徑,實在是與自殺無異。


  冬落一咬牙,便朝著野牛群衝去。


  沿途遇到百餘名跑得快的青壯牧民仿佛是在看傻子一樣看著他,都已經衝進峽穀了,還有傻子會選擇往回跑,其中一些個生性涼薄的青壯牧民已經向山崖攀爬而去,隻是山壁陡峭,他們爬得並不高。


  冬落也不管在牛蹄踏地,牛鳴四起下的牧民是否聽得到他的聲音,他大叫著讓那些青壯牧民先行跑到峽穀中,冬落率先抱起一個孩童,就近又拎起一個少年,雙腿彎曲,如一支離弦羽箭一般彈射峭壁,幾次起落間落在山頂,放下孩童後,再次躍下峽穀,又挾裹著兩個孩子,兔起鶻落,白衣飄飄,將他們送上山頂,冬落一氣不歇,如此往來十數次,終於在牛群既將追上牧民之前,將三十餘個還未進峽穀中的孩童安全的轉移到了山上。


  獸潮越來越進,牧民們再也顧不上自家的羊馬帳篷,拚了命的往峽穀中撤去。


  這個時候撤入峽穀並非是什麽明智之舉,野牛衝刷而過,意味著他們將避無可避,可是沒辦法,那是他們唯一的出路,他們不得不走。冬落毫不理會那幾個故作停留的青壯牧民,你們不想跑,那你們就等死吧!

  冬落又開始轉移那些婦孺老人,為了節省時間,他並沒有如之前送孩童一般將他們送上山頂,而是將那些跑得慢的人,全都一股腦的放到了峽穀之中。


  待到所有人都進了峽穀之後,冬落一人站於峽穀口,看著夕陽下如潮水一般奔流而來的黑線,咧嘴一笑,自我安慰道:“老子就撐一會兒,一小會兒,撐不住就撤。”


  牛蹄轟鳴如春雷炸響,懸崖峭壁上沙礫抖落,煙塵四起,一些個爬得不算高的青壯牧民也被抖了下來。


  地麵大震,牧民們嚇得雙腿發軟,可當他們看到站立於峽穀口的那一道陌生的背影,那一道之前別人都在逃命,他卻選擇逆行的背影,他們難得有些心安,隻是這份心安很快便被牛群的嘶吼擊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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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獸潮,這是在這片草原上生活了千百年的牧民們的共識。


  峽穀內地麵本就坑窪不平,又有無數山石砸落,越發難行,一些步子弱的牧民摔倒在地,又掙紮著起身往後跑去。


  冬落站在峽穀口,麵對浩浩蕩蕩洶湧襲來的野牛群,右腳踏出,腳底深陷地麵數寸。


  冬落氣勢磅礴,《易筋經》瘋狂運轉,渾身筋骨劈劈啪啪的響,宛如雷霆乍起,以雷止雷,瘋狂的氣機刹那間布滿了全身。


  他要在這為身後的牧民們拖延時間,讓他們安全找到藏身之處,活著躲過這次獸潮。


  草原上奔襲而來的眼眸通紅的癲狂牛群在離他隻有數步之時,就像撞到了一堵目不可見的銅牆鐵壁,並駕齊驅衝在最前方的牛群身形微微一頓,似有停下來的征兆,可還不待它們騰空的前蹄落地,身後黑壓壓的牛群便已經衝了上來,以力抵力,層層疊加,直接將將位列第一排潮頭的牛群給擠裂了身軀,鮮血濺射!但即便如此,密密麻麻黑壓壓的牛群依舊沒有止住前衝的姿勢。


  一潮大過一潮,一浪大過一浪,黑壓壓的牛群就像肆虐的洪水一般,瘋狂的往這道相對狹窄的峽穀口湧來。


  冬落一退再退,那一道目不可見的銅牆鐵壁在止不住的潮水衝刷下搖搖欲墜,那些炸裂的血肉之軀在越發焦灼狂暴的牛蹄下被踐踏成一灘灘肉泥,鮮血黏稠而模糊,觸目驚心。


  成年的公牛雙角粗長而尖銳,肩背高聳如瘤,任何一頭拎出來都能讓人膽戰心驚,草原上不乏有獅狼被成年野牛一角掀翻的場景,何況是這一股勢可摧山倒的牛群洪流?在峽穀無路可躲的逼仄空間中,好似狹路相逢,唯有誓死突進,別無他法。


  如今正是春意盎然的季節,草木肆意,牛群本就按耐不住內心的那一份噪動,在草原上撒腿狂奔,如今在被人為的阻攔之後,那一股噪動直接轉變為凶悍的血性,完全不要命的一股腦的往峽穀中衝來,往冬落衝來。


  伐髓境的體魄在這上萬頭來勢洶洶的野牛不要命的衝撞下,完全不夠看,冬落的身軀在巨大的衝撞之力的反震下已經變得血淋淋,有野牛的,更多的卻是他自己的,他的雙腳之下已經拉出了兩條長長的溝壑。


  流淌在他經脈內的血水好似承受不住這劇烈的動蕩一般,瘋狂的從他的毛孔之中溢了出來,淋濕他腳下的土地。


  冬落回頭望去,峽穀之中依舊還有不少牧民奔逃的身影,他們也不知道是在那一處水草豐茂之地與牛群狹路相逢,也不知道跑了多長時間,如今在這峽穀之中稍做喘息之後,很多牧民腳下就像灌了鉛一樣,提腳都難,就更別說奔跑了。


  冬落一口鮮血噴出,武夫間的那一口心氣猛然下墜,

  整個人的氣息突然變得萎靡起來。


  他一咬牙,翻身後側,在落地之時以靈氣牽引兩側山石砸入牛群稍做阻擋,但此舉也隻能解燃眉之急,依舊改變不了杯水車薪的窘迫。


  在拉開一點距離之後,冬落再次強行提起武夫間的那一口心氣,鎮山嶽脫手而出,直接變成一堵白玉高牆,將牛群與牧民分隔在牆兩側。


  冬落雙手抵牆,頭顱低垂,汗水混著血水大顆大顆的滴下,感受著從牆另一側傳來的震蕩,他的雙臂微顫,皮膚血肉之中已現裂痕,宛如一件精美的瓷器在不堪重負下悄然破碎。


  冬落喃喃道:“就撐一會兒,一小會兒,撐不住就撤。”


  現在看來有鎮山嶽的阻攔,卓有成效,可冬落心知,麵對這樣的洪流,堵不如疏,而他現在選擇的是硬堵,這一切才剛剛開始,當洪流蘊含的前撲氣勢徹底反彈爆發,那才是真正的苦頭。


  若是到了先天境界,擁有改天換地之能,倒是有望打斷岩壁,堵塞峽穀,可是他現在離先天差得還遠,如今的他還處在比凡人強不了多少的後天五境中,以他現在伐髓境的體魄,那怕是後天境最強,也根本承受不住這一波波宛如大浪拍石的衝撞。


  雙臂血肉模糊,已經動彈不得,冬落隻得以背抵牆,嘴角鮮血一股接一股的湧出,那一種瓷器破碎的感覺已經遍布他的全身骨骼、血肉、髒腑。


  而他身後高牆上傳來的撞擊感絲毫不減,現在他的就像是山間小溪中躲在石板下的一條小魚,正有神人不停的敲打著石板,幾次他差點就快要被震暈了過去。


  牧民們還在他的視線中,已經說不出話換不了氣的冬落內心暗道:“就撐一會兒,一小會兒,撐不住就撤。”


  能擋一步是一步,能撐一會兒是一會兒。


  現在的他隻能勉強打起精神,從崖壁上以靈氣牽引幾塊巨石來與他一同抵著不斷滑行的白玉牆,可是當那些石頭才一接觸到白玉牆,在另一側傳來的巨大的共震之力下猛然炸裂,完全起不到半點作用。


  有幾個明知跑不掉的牧民,開始回頭朝著他跑來,想與他一同撐著那一堵生命之牆,能活則活,當死既死。


  冬落睜著模糊的眼晴嘶吼道:“別過來,跑,有多快跑多快。”


  牧民們身形一止,深深的看了冬落一眼,似要將這道血肉模糊的身影死死銘記。牧民們朝著冬落磕了一個頭之後,再次回頭往峽穀深處跑去。


  看到無人過來,冬落輕呼了一口氣,這反震之力連山石都能震碎,連他這凡人境巔峰的體魄都能震得裂痕密布,就別說這些連修行為何物都不知道的牧民了,過來也隻能是白白送死。


  冬落以背死抵著白玉牆,嘴中不停的念叨著,老子

  倒不是怕死,隻是不想死在這,老子就隻撐一會兒,就一小會兒,扛不住老子就撤,死在這老子心不甘。


  在越發激蕩的碰撞之中,冬落心頭大震,隻覺得憋屈至極,戾氣暴漲,雙眼赤紅,眉心處的蓮花印記,一朵已經盛開的紅光大作,兩朵還未盛開的也在散發著微弱的青光白光。


  冬落雙眼緊閉,口中念念有詞,起先救人是抱著想結下老和尚所說善緣,也想將頭頂的業帳清了的私心,可現在他再無此想法。


  生死之間有大造化,耳不能聞,目不可見,置死地而後生,再無利弊權衡生死計較。此時的他仿佛已經進入了一種不可知的境界。


  冬落被浪潮推著在峽穀之中滑行,也不知道撐了多久,當感覺到身後的浪潮越來越小,直至於無時,冬落踉蹌倒地,渾身骨骼血肉已近四分五裂。


  鎮山嶽轟然倒塌,峽穀中仍有幾頭受傷不曾離去的野牛悲鳴不止。


  扛下來了。


  冬落咧嘴一笑。


  也不知道牧民跑出了峽穀沒有?


  與自己說好的隻是再死撐一會兒,就一小會兒的,可是不知不覺間冬落就已經撐了好久。


  冬落掙紮著想要起身之際,一道深入骨髓的殺機突然鎖定了他。


  冬落隻覺亡魂皆冒,此時的他舊力剛去,新力未生,那一道殺機也太會挑時候了吧!

  冬落知道,這道殺機多半來自於長生天的殺手,那一個或幾個在暗處不知道躲了多久的長生天殺手,在他倒下的時候,終於出現了。


  冬落現在唯一的想法就隻有逃,收起鎮山嶽,也顧不上疼痛,冬落飛快的往峽穀外跑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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