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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四章 欲築京觀

  衛長空集結完鎮北城的守衛軍之後,正準備去給他們訓話,但凡大軍出征前,主將都會對大軍訓話,曆陳敵人之罪惡行徑,人人得而誅之,標榜自身是如何的替天行道,行軍的目的是何等的正義。


  衛長空一身戎裝在一眾俾將的簇擁下,剛邁出中軍大帳,便有一人迎麵而來。


  鎮北城城主王鐵木。


  鎮北城王家是當年太傅範增從長安派到此督造鎮北城的,在此可謂是根深蒂固,位高權重,而王家在這近五十年來,也是人才輩出。


  在軍政一方擔有要職,軍方有羽林軍大統領王鐵山,政壇有鎮北城城主王鐵木。


  前一段時日雖然傳出羽林軍大統領王鐵山密謀反叛意圖誅殺漢王的消息,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太傅並未因此責難王家,相反還加封了王家好幾個子弟,讓其在各城擔任要職。


  所以,王家在這鎮北城中的聲望,並未因失去一個羽林軍大統領王鐵山而削弱,相反還得到了提高。


  不過,衛長空與王鐵木素來不合。


  王鐵木雖然是鎮北城的城主,可對鎮北城委實不太上心,隻要城不破,鎮北城十室九空,死多少人他都不會在意。


  而衛長空則不然,這鎮北城每一位軍士,從加入鎮北城守衛大軍時,與他的命運就交織在一起了,能不死就一定不會讓他們死。


  王鐵木與王鐵山有幾分相像,不過王鐵山的身材要魁梧一些,真如一座鐵山,而王鐵木雖然叫王鐵木,可人並非是那種鐵憨憨,榆木腦袋,相反給人的感覺十分的精明。


  王鐵木嗬嗬一笑道:“衛將軍,別來無恙啊!”


  衛長空皮笑肉不笑道:“王城主日理萬機,今日怎麽有空來我這軍營啊!隻是很不湊巧,本將軍馬上就要率軍出征了,沒那麽多閑功夫陪王城主了,還望王城主勿怪。”


  王鐵木故作恍然道:“你看衛將軍,你這要是不提,我還差點忘了我是來幹什麽的了。”


  衛長空嗤笑道:“不知王城主是來幹什麽的?醜話我可說在前頭啊!我這軍營可不是什麽煙花柳巷之地,沒什麽好酒好菜招待王城主,這黃土風沙到是不少,王城主若是下得去嘴的話,那就請自便啊!”


  王鐵木麵帶笑意的說道:“瞧衛將軍這話說的,本官好歹也是一城之主,怎麽能與你搶吃的呢!太傅看得起本官,特讓本官來替衛將軍帶軍出征,衛將軍還是快些把兵權交出來吧!可別耽誤了本官馳援長安的大事。”


  衛長空有些不相信的說道:“你說什麽?你帶兵弛援長安?你有沒有搞錯,你會帶兵嗎?”


  與此同時,他還覺得有些荒謬,這軍國大事,豈可兒戲,並不是會做城主的就會帶兵打仗。若是將兵


  權交給眼前這個連城主都做不好的人,那豈不是將鎮北城的守軍的身家性命交給他嗎?


  這,決不可能。


  王鐵木正色道:“本官會不會帶兵,就不勞衛將軍擔心了,衛將軍隻需要知道,兵部有令,抽調鎮北城一半守軍,一日內馳援長安,因王鐵木領軍,不得有誤就行了。”


  王鐵木淡淡的說道:“瞧衛將軍這架勢,莫不是要抗旨不成?我勸將軍你千萬別這樣做,這秋天快過了,正是殺頭的好時機。刀,怎麽也比你的脖頸要快的。”


  衛長空怒目而視。


  王鐵木老神在在,一副吃定了衛長空的樣子。


  王鐵木再次提醒道:“衛將軍,這軍國大事可耽擱不得哦!你若是在不將虎符交出來,耽誤了本官馳援長安的大事,本官有理由相信你,你竄通敵國,賣國求榮,阻礙軍機,本官可以將你就地正法。”


  衛長空怒極反笑道:“好好好,你不是要兵權嗎?你拿去就是,就看你拿得穩不穩了。”


  衛長空一揮手,半件古銅色的虎符便直奔王鐵木而去。王鐵木接過虎符放在手心中摩擦了兩下道:“手感還真不賴,難怪衛將軍舍不得放手了。”


  衛長空冷哼一聲,轉身走進了中軍大帳。


  王鐵木得意洋洋的笑了笑,以往這衛長空對他愛搭不理的,現在能看到這衛長空的吃癟,能不開心嗎?

  中軍大帳內,衛長空並沒有很生氣,而是打開了一幅長安堪輿圖看了起來。


  他的目光落在了離長安不遠的子午穀上,低聲的說了句,“沒想到你真的做到了,以四萬人將楊國十萬大軍打得如喪家之犬一般,四處逃竄,接下來就看你關不關得上門了。”


  張白圭在攻破了蔣去的防線之後,去勢不減,依舊帶著四萬鐵蹄直衝子午穀而去。


  範天擇的大軍才剛剛通過子午穀,外加一裏外又有蔣去安營紮寨布防,就算是漢王大軍奔襲而來,也有蔣去的營寨擋著,於是乎,範天擇自然也有些放鬆了警惕,並未在第一時間組織大軍布置陣形。


  十萬大軍才剛穿過子午穀還一片亂遭遭的,等探子來報,張白圭的大軍已經衝殺過來之後,範天擇再想組織有力的防守時,才發現已經無濟於事了。


  因為他們的速度再快也沒有敵軍的速度快,還是一衝而過,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防守的楊國大軍很快便被一襲白袍給衝撞的潰不成軍,撞成一團散沙。


  而與此同時,兩側大山之中旌旗搖動,呐喊震天,一道道鼓聲如急促的雨點劈劈啪啪的砸落在楊國大軍的心上。


  不出意外的,楊國大軍以為中了埋伏,頓時亂了。


  範天擇大喊道:“不要慌,注意防守,那是疑兵,才兩萬人。”


  可是卻沒人聽

  他的,他的聲音再大也大不過兵器的撞擊聲,喊殺聲。


  他知道山上就兩萬人,一眾將領也知道,可那些普通軍土,他們不知道。範天擇與眾將也沒有與他們說。


  而他們隻以為是深入敵國內部,想要襲擊敵國王都中了埋伏,而眼下正麵敵軍又來勢洶洶,才一個照麵,自家大軍便已經潰不成軍。


  現在他們心中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逃。


  有多快逃多快。


  而這份潰逃之勢一起,連範天擇也攔不住。那怕是他強勢殺了幾個人,也於多無補,於是乎,那些才剛剛跨過子午穀還未來得及休整的楊國大軍,又一股腦朝著子午穀外湧去。


  哭喊聲,踩踏聲,求饒聲……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一幅人間練獄般的末日景象。


  張白圭手下的四萬大軍在張白圭這個箭頭抵達子午穀穀口後,瞬間一分為四,又是四支利箭蠻橫而又不講理衝進那本就已經潰不成軍的楊國大軍中,將這一潭本就已經渾濁不堪的死水攪得更渾。


  這種打法,是獨屬於極北大草原,白龍堆沙漠的打法,那種千裏平坦之地,最宜騎兵衝陣。


  隻是很少有人會選擇這麽做,騎兵與步兵不同,一個騎兵的殺傷力可能抵得上三五個,除了那些家大業大的主,是打不起像這樣的戰爭的,一次騎軍衝陣下來,死傷些人到是小事,可若是死傷了戰騎,那才是損失。


  所以這種打法,那怕是在極北大草原上也沒有幾個人使得起。也就隻有張白圭這種有大周北大營訓獸場大量供應經過訓化後的戰騎的暴發戶才打得起這種仗了。


  範天擇何時見過這種陣仗,楊國大軍何時見過這種陣仗。


  不消片刻,一分為四的戎家軍再四分為八,八分為十六……在子午穀這個狹小的穀口,將楊國的大軍切割切割再切割。


  從始至終,都將楊國的軍隊壓著打,愣是沒讓他們組織起哪怕是一次有利的進攻過。


  張白圭再親自帶兵將幾個比較堅固的敵軍陣營衝散之後,騎乘著獨角獸白羽飛上高天,與範天擇遙遙相對。


  張白圭將長槍銀羽扛在肩頭,伸出左手豎起了一個大拇指,而後緩緩翻轉了下來,麵帶嘲諷道:“不堪一擊。”


  殺人誅心。


  範天擇從沒有想過失敗會來得那麽快,前不久他還在說他想見到今晚的長安城頭,現在是他還能否見到明天的太陽還兩說。


  範天擇怎麽說也是一個伐髓境武夫,在衝殺中數次緩解了楊國大軍的危局,可蟻多咬死象。


  特別是那些螞蟻速度極快,咬一口就走,朝著他扔一計道法武技,他還沒看清人長什麽樣,人就沒了。


  這讓他十分的憋屈,老子什麽時候打過這種仗。


  範天擇有些悲憤的

  說道:“撤!”


  可他忘了,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子午穀的穀口。


  撤又能撤到那去。


  大軍從一開始就在撤,就在逃,可子午穀的穀口太小了。一次隻能容許數人通過,注定他們的速度快不起來。


  兵敗如山倒!

  在張白圭不講理的衝陣之下,若是範天擇能組織起哪怕一次有效的防守,那楊國大軍也不至於敗得那麽快。


  可是他現在所在的位置,就注定他組織不起哪怕是一次有效的防守。


  因為,這是子午穀!


  而他大軍想要到長安,就得先過子午穀。而過子午穀,他就隻能慢慢的過。


  張白圭選的時間特別好,恰恰選在了範天擇的大軍剛好渡過子午穀的時候。


  戎家軍來回的穿插切割,範天擇一聲撤之後,之前還在誓死抵抗的人紛紛往後撤。


  子午穀形如一個葫蘆,範天擇帶人穿過子午穀後,便落到了一個“大兜”之中,而“大兜”另一側也有一個比子午穀還要寬廣一些的通道。


  範天擇在接到攻打長安的時候,接到過可以失敗的詔令,所以他可以失敗,而現在的結果,就是已經失敗了。


  隻是當他想快速通過“大兜”另一側的通道準備轉回楊國之後,卻發現在那通道一側早就有人了。


  正是之前在兩側山中故作埋伏的戎胥軒,在將楊國大軍的心誌摧毀之後,便快馬加鞭繞過“大兜”,來到這一側的通道之中,堵截範天擇的大軍。


  而張白圭給他的命令就是不要放走任何一個。


  戎胥軒看著有些狼狽的範天擇笑道:“範將軍,覺得我家大帥為你選的這個甕怎麽樣?請入甕吧!”


  範天擇問道:“你家大帥張白圭是之前帶兵衝陣的白袍小將?”


  戎胥軒反問道:“除了我家大帥,天下誰人配白袍?”


  範天擇長歎了一口氣,勝就是勝,敗就是敗,既然已經是敗軍之將,那就得拿出點敗軍之將的樣子。


  範天擇下了黑虎,走進那天然形成的葫蘆口“大兜”之中。


  而他那些隨行軍士,也都如那鬥敗的公雞一般,在“大兜”中尋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


  戎胥軒坐在高頭大馬上問道:“範將軍是自鎮北城來的?”


  範天擇嗤笑道:“怎麽?你們的消息都這麽落後嗎?我可不信,你們不知道本將軍是自那兒來的。”


  戎胥軒淡淡的說道:“知道是一回事,你親口承認又是一回事。”


  範天擇道:“你覺得我會承認嗎?”


  戎胥軒笑嗬嗬的說道:“喪家之犬,承認不承認,重要嗎?”


  範天擇怒極,剛想說話。


  戎胥軒揚起手,一道巨大的光罩便落在了大甕之上,將這大兜罩了起來,“範將軍,你說這大甕之中,

  築過京觀,殺個降,你說應當沒什麽問題吧!”


  範天擇嘲諷道:“築京觀?別說是你,怕是你家大帥也不敢做這種天怒人怨的事吧!”


  “這怎麽可能是天怒人怨的事呢!分明是大快人心的事啊!你入侵我國土,殺我國民,築你京觀又如何?”


  範天擇憤怒的站起身來,渾身發抖的點指著戎胥軒。


  這築京觀就是人頭堆山。


  這戎胥軒怎麽敢?

  自古以來,殺降不詳。


  除非特殊情況,一般大將是不會殺降的。


  當然,諸如糧草不足,無法帶這麽多降卒的情況,那也就隻能殺了。


  戎胥軒笑道:“我勸你最好把手收起來,上一個像你這樣指著我的人,下場可不大好,當然,我會給你一個好下場,將你放在京觀的最高處。”


  就在戎胥軒與範天擇交談的時候,越來越多的楊國敗將被張白圭逼進這大兜中來。那些敗將看到自家將軍都已經低下了頭,他們也隻能將頭放得更低了。


  不多時,楊國十萬大軍被殺了近半,餘下四五萬被驅逐進了這大甕之中。


  而張白圭手下的大軍才損失不過數千而已!


  張白圭乘坐獨角獸立於高空之上,沉聲道:“戎胥軒,可有一人逃脫?”


  戎胥軒搖頭道:“在大帥您的眼皮子底下,又怎麽會有人逃脫得掉。”


  張白圭嗯了一聲,便看向範天擇,“你是伐髓境的武夫?”


  範天擇不明就裏,但仍是點了點頭。


  張白圭道:“現在給你一個機會,打敗我,你可活。當然,你若是技不如人,死在了我的拳下,你也別怪我下手沒輕沒重,因為我就是這樣一個下手沒輕沒重的人。”


  張白圭話音剛落,也不管範天擇同意不同意,一拳便直奔範天擇而去。


  範天擇本想拒絕的,可張白圭的拳頭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範天擇冷哼一聲,拉開拳架,直奔張白圭而去。


  雙方拳拳相撞,打得不可開交。


  戎胥軒的一位俾將道:“戎將軍,你覺得大帥的勝算如何?大帥前些時日才入的伐髓境,而這範天擇已經是伐髓境的老牌強者了,能行嗎?”


  戎胥軒笑道:“大帥行不行,我可不敢妄下言論,你想知道大帥行不行,那你自己去問他吧!”


  那個俾將正色道:“我覺得大帥一定行。”


  戎胥軒笑道:“小夥子,你很有慧根。”


  那個俾將輕鬆了一口氣,娘的,能沒輕慧根嗎?你沒看到大帥在大戰之餘有一記拳罡不小心的打在我的麵前嗎?土都掀起一大堆快要把我埋了,要是我敢說不行,那下一記拳罡指不定就要落在我的頭上了。


  張白圭與範天擇對了幾拳之後,一拳將範天擇擊飛,微嘲道:“沒勁。”


  張白圭重新落地,“戎胥軒,將這群犯我大陳王國的亂兵圍起來。再挑一個適合築京觀的地方,等著。”


  戎胥軒知道,要等什麽?

  等陳國一百三十城,勤王的軍隊來,讓他們看看,這漢王,要不要他們勤,他們來這究竟是何道理?可是要謀反?或者是要帶兵攻打長安。


  若是想要兵伐長安,那麽這範天擇就是他們的下場。


  ……


  ……


  鎮北城中軍大帳。


  衛長空聽著探子諜報,笑了笑,“如此不講道理的衝陣,門也關上了,那接下來你會怎麽打呢!我突然有些想不明白誰才是你口中的狗了。”


  王鐵木帶著鎮北城近兩萬守軍奔赴長安,而他領著兩萬人坐鎮鎮北城。


  至於他的那些心腹將領全都被王鐵木排斥在外,如今賦閑軍中。


  而與他這般遭遇的人,委實不少。有城主被守軍將領奪權的,有守軍將領被城主奪權的,還有不少城主與守軍將領沆瀣一氣的。


  而那些與他一般遭遇的,都是一些不如意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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