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二章 成王敗寇
諾大一個長樂宮,可能最閑的人就是冬落了。
陳國一百三十城各城軍隊的接收重編,打亂重組,張白圭與戎胥軒二人都快要忙得焦頭爛額了。不過有司長空這個陳國軍隊的老人幫助,總體來說還是比較順利的。
秦疏雨每天都遊走在陳國的山上山下,對那些仙家宗門,世家大族,恩威並施,打上一棒子再給上幾顆甜棗吃。這還真讓他打出幾個老怪物來,都是一些宗門的開山老祖,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人了,不過境界都沒他高,最頂天的那個也不過是堪堪渡過先天雷劫而已!差著他的不止是一點半點。
秦疏雨站在一處山巔之上,喟然長歎,這百年前打得極北之地一眾勢力,不敢高聲語的最強王國,沒落於此了嗎?
像樓蘭王國這種最次一等的王國,還拿得出一個他來,這陳王國的山上仙家也太不濟了一些。
說到底還是陳國的人才流失太過嚴重,不過想想也是,那些仙家大族,誰不想在一處風水形勝之地安家落戶,陳國自從陳霸先遠走之後,國已不國,像一棟破破爛爛的房子,再也無法藏風納水,就算是流過再多的氣運靈氣,也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們流逝的份了,自然那些有能力帶著自家山門遠走他鄉的能人也就不會再願意呆在這窮鄉僻壤了。
願意留下來的自然也就隻是一些能力不大的人了。
本來這種施恩施威的事,交給長生營的人就夠了,五百後天第五境的人,一個王國國境內,那裏去不得。可秦疏雨卻要親自跑這一趟,就是為了統計一下這陳國山上山下有多少先天境隱藏在後麵。
俠以武亂禁,儒以文亂法。
陳國與大周皇朝一般無二,都是國家為主,其它山上仙家都得低頭,山下家族盡皆俯首的存在。
冬落又怎會讓陳國有那種不安分的因素存在,就算是有,也要在陳國的可控範圍內。
可秦疏雨此行,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了。
這陳國的山上山下都可控,可沒想到也太可控一些了吧!唯一拿得出手的一個先天境修者,還是半截身子已經入土的老修士了,戰力已經大打折扣了。就算是讓他掀他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了。
更何況,人家聽說是老漢王之子冬落重掌陳國之後,激動得老淚縱橫,立即帶著原本還有些抵觸的家族投誠了,若非是秦疏雨攔著,老人家差點就要親自入長安麵聖了。
秦疏雨一家一家的走過來,盡是一些青黃不接的局麵,由此看來,陳國在範增打理這段時間,底蘊也太空了一些吧!
這種局麵非改不可,不然百年前的悲劇很有可能會重演,當時淩雲宗拚派出大量修者,拚著大道修行不要,來陳國行那天怒人怨的屠城之舉,
殺了陳霸先一個措手不及。
諾大一個陳國,冬落要想這一幕不在重演,救是救不過來的,關鍵時刻還是得靠那些仙家大族的人出手的。
如今看來短時間是不大可能的了。
不過這種事也是急不來的,大道修行,步步為營,又豈是說快就能快的。
王惜鳳也是各城各城的跑,那九百餘個民生工程雖然大半已經收官,可還有很多零零碎碎的事要處理,這段時間他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雪念慈那就是更不可思議了,更是喪心病狂的將陳國的官場全都疏理了一遍,從朝堂到鄉野,數萬大大小小官員的調動,他都親自過問,事無巨細。
冬落曾問過他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了?
雪念慈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陳國的人才太短缺了,根本就拿不出與他大道同行的人來,他也隻好事事過問,親力親為了。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陳國的官場範增把控過深,很多地方都已經形成各自的利益共同體,他要做的就是將這些人打亂重組。
除了整頓官場之外,雪念慈時不時還要去北境某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烽隧中送萬民書。
所以雪念慈這段時間很忙,不過他也抽出了一天時間來布了一個陣法,重建了那幾個小秘境與大天地的聯係,穩固住了那一方方山山水水。
冬落也與雪念慈張白圭他們說了他要渡先天雷劫這事了。他們聽了之後,沒說什麽,隻是要他好好準備。
冬落這段時間有事沒事都去那天地大磨盤中引兩方內天地的天地意誌,打磨他的神魂。
純粹武夫先天第一層練神,本意就是熬練神魂,好不被強大的肉體之力給擠碎或是被擠出肉體。
這是夏唯一提的一個建議,也是目前唯一對冬落行之有效的辦法。
……
……
一城一城的萬民書被雪念慈送到陳國北境的一個邊疆烽隧中。
範增在收了一半左右之後,才六十餘城的萬民書,便離開了那處烽隧南下,但是他卻將錢東來留了下來,慢慢收,然後再由錢東來帶回洛陽去。
鎮北城之後就是長安,範增在離長安遠遠的官道上下了馬車,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長安。
長安城門口,應冬落的要求,長安百官盡皆出城相送。
按冬落的意思,不管範增有什麽壞心事,這甲子歲月來,還是多虧了有他範增,這陳國才一城不丟,一地不失。
在長安城新晉城主雪念慈的帶領下,百官像是早就排練好的一般盡皆恭敬一禮,“恭送範太傅。”
聽著這些他曾經下屬的歡送之聲,饒是範增也不禁有些悲從中來。
範增看著長安,眼裏閃過一絲不甘心,因為,自己曾經離取而代之,如此之近
!隻差一步之遙,如今卻咫尺天涯了。
別人不清楚,但範增自己明白,此次回洛陽,必定不會那麽平靜了。
一個去國六十載太傅,想要重新擠進大周的朝堂,又那是那麽容易的嗎?
可是再難能有多難,吃人不吐骨頭而已!誰沒有一張嘴,就看誰的嘴大了。
範增神色平淡的說道:“漢王沒有來嗎?”
或許當一切希望都沒有的時候,反而不會那麽生氣了。
範增有些留戀的看著長安,看著這一片差點屬於他的江山,內心微苦。
雪念慈身後的一輛馬車中傳來一聲輕笑,“送別我陳國的大恩人,本王怎麽會沒來。”
冬落身穿漢王龍袍,緩緩自那些有些羞愧的長安百官中走了出來,本來他是不打算見範增的,可既然範增問起,那他也出來見一見。
冬落亦恭敬一禮道:“山迢迢,水迢迢,人心險惡,還望範太傅一路走好。”
範增知道冬落這一禮是真心實意的在感謝他為陳霸先守住這陳國,範增也就坦然受之了。
如果在這陳國苦心經營了一甲子,還得不到一個半路摘桃子的人感謝的話,要麽是他做得太過了,要麽就是這半路摘桃子的人太不近人情了。
範增不是這種人,冬落也不是。
範增道:“王爺的好意,下官心領了。”
什麽好意,不過是成王敗寇的嘲諷而已!
不過既然敗了,那範增也認。
範增問道:“王爺不介意再送下官一程吧!”
冬落沒想到範增會提這樣的要求,正想拒絕,可範增又說道:“這陳國雖然已經在王爺手中了,可想必王爺對這陳國的外部環境還是不甚了解吧!”
範增做為陳國的實際掌權者甲子歲月,對內或許是罵聲一片,可對外,那必定是相當了解的。
而範增所在的高度與冬落現在所在的高度又是何其相似,也就是說範增已經看到的東西,與冬落接下來想要看到的東西,是一樣東西。
如果範增與他說了,那一定可以節約他很多時間,甚至他還可以與範增看到的東西相互佐證,可以更好的使陳國屹立在這極北之地。
所以,冬落沒有理由拒絕範增。
冬落笑道:“既然太傅開口了,本王又有什麽推辭的道理呢!太傅做為陳國的大恩人,別說是送太傅一程千程萬程,就算是送到洛陽去,隻要太傅有所言語,本王那是一定照辦。”
範增笑了笑,幾句敷衍的話語而已!要是當真的話,那他就輸了。
雪念慈有些擔憂的看著冬落,冬落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又讓百官不要跟隨,便朝著範增緩緩走去。
等冬落到近前,範增開口道:“王爺還真是膽識過人啊!不過王爺就不怕我暴起
殺人嗎?相信如果我要殺你的話,就算是秦疏雨他也來不及救你吧!”
內心小慌的冬落表麵依舊鎮定無比,“不是本王膽識過人,而是你不會也不敢殺本王。”
範增訝然一笑,“王爺是個明白人,看得透徹。”
冬落笑了笑,“彼此彼此。”
範增身體往旁邊一側,與冬落並肩而行。
範思遠等人與長安百官的臉上都神色各異,有疑惑,有不解,有震驚……精彩無比。
這太傅與漢王兩人不是死對頭嗎?看現在這樣子怎麽好得像是穿一條褲子似的?這不應該啊!
可是再不應該,太傅與漢王二人已經走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