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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青陽 第五十二章 魔都

  一路南下,安寧給安靜講了許多他的經歷,安靜聽得心馳神往,情緒也會跟著安寧的講述而變化,時而歡呼雀躍,時而凝重擔憂……

  她真的就像一個孩子,乾淨,單純,不知人心險惡,不解前路艱險。

  安寧看著,越是覺得心疼。

  安寧覺得安靜所過的這些年,就跟那些被圈養的蛇女沒什麼區別,一樣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長大后,那些蛇女起碼還能苟活,而等待安靜的,卻只有死亡!

  他要找到那位翼國的老國師,感謝他這些年對安靜的照顧,讓安靜能夠活到今天。當然有些賬,也要清算!

  翼國國土雖然很小,也就相當於兩個南州那麼大,但卻極其富饒。因為有著楚江姥山之天險,易守難攻,百姓安居樂業,少有天災之禍,更無戰亂之苦。

  原本翼國一直是一個不喜征伐的種族,十年前卻突然發動了翼國史上第一次侵略戰爭,一口氣將整個西南州吞併!三年前更是與妖族勾結,連同妖族四十萬妖兵攻入南州,最後雖以失敗而告終,但其實損失並不大。

  那位康平王原本可以一口氣直接攻入翼國都城,將整個翼國的土地變成南陽的領土,將翼國百姓變為齊家臣民,但鎬京那邊一道聖旨,直接讓勢如破竹的大軍班師回朝。這其中有著什麼權謀勾結,一般人自是不得而知,安寧更沒那個去探究的心思。

  進入翼國之後,安寧發現這邊幾乎沒有什麼村莊小鎮,大多都是城城相連,以馳道貫穿鏈接。

  雖然翼國所用言語跟西南州差不多,但還是會有些許障礙。原本安寧還擔心會因此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卻忘了安靜自小便在翼國都城長大,雖然極少出門,但交流上並無問題。

  要南下進入翼國都城,就必須要度過楚江。楚江上除了民用漁船,也會有許多幫助商旅們過江的渡船,會根據客人的需求進行擺渡,費用也根據路程和危險程度而定。

  在楚江上,人們將這類人稱之為「擺渡人」,當然也可以直接稱呼「船夫」或「船家」,是一種江河邊上極其常見的職業。

  幫助安寧兄妹渡江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老頭,鬚髮花白,身形消瘦,看起來和和氣氣額。他一眼就看出了安寧二人是兄妹。還說安寧不像一般人,不是那山上修仙的修士便是那江湖的武人,顯然是一位見多識廣的人物。

  而且在跟安寧兄妹交談的時候,很是懂得把握尺度,既不問得太深,也不會讓氣氛變得沉默,顯然是經年累月鍛鍊出來的功夫。

  安寧也就隨口打聽了一些關於那座都城的事情,還有意無意的提到那位老國師。老人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邊撐著小舟前行,一邊侃侃而談,只是都是些沒什麼用的消息。

  下船分別的時候,老人還不忘提醒兄妹兩人繞開西邊的山坳。安寧倒沒怎麼在意,只是了解了在翼國也有這樣民風淳樸、心存善念的好人。

  過了楚江,繼續南行七八日,就能看到翼國都城。

  這段時間安靜一直沒有什麼異常,可當靠近這座都城之後,安靜體內的魔物就像是有了某種感應,竟然有要蘇醒過來的跡象!好在安寧讓安靜吞下一顆抑制妖物的丹藥,又施以道家清心咒,最後把五師兄俞洪熙送的那支筆放在安靜身上,這才將那東西暫時壓了回去。

  安寧越發肯定,安靜身上所有問題的答案,就在這座都城中。

  安寧遙望這座都城,只覺得瘴氣瀰漫,一股渾濁不堪的氣息縈繞在都城上空,久久不散,連簡單的藏風納氣都做不到,更別說龍氣鼎盛的巍峨景象。

  這哪是一座人間帝王腳下的皇城?分明就是一座屹立在地獄里的魔都!

  進城之後,雖然早有思想準備,但還是讓安寧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一路走來,無論是南州還是西南州,百姓的信奉的不是佛便是道,且都是史上有載的佛陀或是真人。可這邊信奉的,卻是一個紅袍老人,按照安靜的說法,此人便是翼國的國師。

  從種種跡象來看,這位翼國老國師必然是一名魔道中人無疑,卻能讓舉國上下頂禮膜拜,視若神明,這在「魔道中人人人喊打」的人族,簡直駭人聽聞,匪夷所思!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安靜頭上戴了一個斗笠,以紗巾遮掩面容。安寧也沒有背負桃木劍,身上換了一件藍色長衫,作世家公子裝扮。

  二人先是在皇城不遠處找了一家驛館住下,準備先打聽那位國師大人的消息,再做下一步安排。

  二人剛進驛館,就有兩名扈從走了下來,對著安靜道:「這位姑娘,我家公子想請二位樓上喝一杯。」

  安寧抬頭,就看到樓上一個青年正看著這邊,手中拿著一個酒杯,臉上帶著幾分略帶玩味的笑容。

  安靜有些擔憂道:「哥……」

  安寧笑著道:「沒事。」

  說完他看著那兩名侍從,「有勞帶路。」

  四人上了樓,兩名扈從便站在一旁,那名青年並沒有起身,輕輕喝了一口酒,一雙眼睛則是盯著安靜。

  他放下酒杯問道:「不知一杯五十年秋露白,能否一睹姑娘芳容?」

  安寧以前聽五師兄提過這秋露白,說是秋鹿繁濃之時,取崖壁下葉尖之滴所釀,色純味冽,釅白甘香,是少有的佳釀,價格更是高昂。

  安靜並未回話,而是站在安寧身後,意思很明顯。

  安寧笑著道:「秋露白最多可存三十年,口感以二十年為佳,公子這酒放了五十年,怕是已經淡得跟水差不多了吧?」

  這青年一愣,第一次打量起安寧,一邊笑著道:「原來這位公子也是酒中雅客,失敬失敬。」

  安寧搖頭道:「倒也不是,只是聽聞家兄提起過這秋露白,在下實則很少飲酒,舍妹更是滴酒不沾,所以怕是要叫公子失望了。」

  說完抱拳告辭。

  這青年看著安寧要走,眉頭微皺,起身道:「我若是非看不可呢?」

  安寧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了一眼桌上的秋露白,又看了這青年一眼,笑著道:「那可就不是一杯秋露白的事情了。」

  這青年一聽,覺得有戲,笑著道:「哦?那不知這位公子想要什麼?」

  安寧一字一頓的道:「閣下的腦袋。」

  這青年一愣,隨即連聲叫好,「好好好!本公子倒想看看,是你要了我的腦袋,還是我取了你的狗命!」

  說罷,他身體一下騰空而起,右手支撐在桌面上,雙腳直接向著安寧腦袋踢去。

  安寧冷哼一聲,也不見有什麼動作,直接抓住這青年的腳踝,只聽一聲骨頭斷裂聲響,這青年就被甩了出去,從二樓直接跌在一樓大堂。

  這變故實在來得太過突然,兩名侍從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樓下傳來哭爹喊娘的慘嚎。

  兩名扈從並沒有像安寧想象的那樣對自己出手,而是掉頭就跑,一邊大喊:「小侯爺被人打了,快來人啊!」

  樓下一陣混亂,接著就有一隊甲士沖了進來,將那青年護在中央的同時,拔刀沖向樓上。

  只是這些甲士方才上樓,就緩緩的退了下來,因為在每個人的眉心處,都有一根金色羽毛。

  二樓上,安寧坐在那青年先前的位置,重新拿了一隻酒杯,倒了一杯秋露白,一口飲盡后開口道:「聽說你們那位老國師是位得道的高人,在下不才,想來討教一二。」

  原本安寧還想先觀察觀察,到沒想到這才進城,麻煩就自己找上門了。反正此來本就是來找那位國師的,那便索性擺在明面上,讓那位國師大人自行找來。

  驛館中有一人站起身來,冷聲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跟國師大人討教?」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很多人附和。

  安寧看向這人,淡然道:「先跟你討教也行。」

  這人冷哼一聲,「不知死活!」

  他踏前一步,右手一揚,驛館中頓時黑煙滾滾,一根鐵鏈憑空出現,帶起嘩啦啦的聲響,直接沖向二樓的安寧。

  安寧伸手將這鐵鏈抓在手中,眉頭猛然一凜,直接鬆開,手掌竟是被灼燒一般冒著絲絲白氣。

  鬆開鐵鏈之後,安寧手指輕輕一彈,一根金羽撞在鐵鏈上,直接將這鐵鏈從中折斷!

  下方男子眉頭輕輕擰起,冷聲道:「有些本事,怪不得這般狂妄。」

  說完上前一步,雙手同時伸出,兩根一模一樣的鐵鏈再次沖向安寧。

  安寧依舊彈出兩根金羽,這次顯然沒有留手,兩根金羽飛速旋轉,分別撞在兩條鐵鏈頂端,長長的鐵鏈寸寸斷裂。而那兩根金羽依舊沒有停歇,直接向著下方那人激射而去。

  這人面色巨變,身體快速後退,可金羽速度實在太快,想要躲閃已經不可能。

  然而就在金羽將要洞穿這人身軀之時,兩根金羽突然停下,一陣劇烈顫抖之後,折返射向安寧。

  安寧伸手將兩根金羽抓在手中,雙眼沒有看先前出手的男子,而是看向驛館大門的方向。

  一個紅袍老人緩步走入驛館,沉聲道:「閣下好大威風!」

  這人出現,驛館中很多人便跪了下去,如同看見了神明,語氣滿含激動的齊聲道:「拜見國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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