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
塞拉弗很是讚賞地點點頭,的確很少有一部看上去像喜劇的蹩腳玩意能如拉伯雷《巨人傳》一樣雋永深刻。
「諾特達姆先生,您說您是特意從阿維農趕來見我的?」
對方點了點頭。
「特意?您知道我要來嗎?」
他再度點頭。
塞拉弗變得嚴肅起來,「我現在懷疑您是不是法軍的探子了,我從日內瓦向西行軍,甚至自己都不確定會否到達里昂,也許我可能突然改道前往巴黎。」
「您會來的。那些火炮真是非常沉重。」他沒頭沒尾地講了一句。
塞拉弗這下子,臉色真的陰沉了,他已經聽出對方到底講了什麼,他的炮兵部隊仍未趕到城外,現在應該還在行軍狀態之中。諾特達姆這位流浪的醫生,又怎麼可能知道?除非他在山裡一直盯著,但那絕不可能!哈軍炮兵部隊可是有專門的山地營保護的!
「你還知道什麼,諾特達姆先生?」
對方微微一笑,仰頭再喝了一杯酒,並伸手捋了捋濕漉漉的大鬍子,「我希望您能以拉丁語稱呼我,叫我諾查,諾查?丹瑪斯。」
「一直以來,我都在不斷地探索和找尋新的神諭,我精通希伯萊文,而亦受到猶太神秘文學的影響。我知道我無法和您媲美,您是天上的星辰,而我只是肉軀凡胎。我不敢對您有任何隱瞞,因為那種後果是我承受不了的,我能看得到我如何死去因為撒謊而被斬首,我的屍體被拋在壕溝里填埋,我的頭顱卻被用石灰腌制起來,最後掛在樹上示眾。烏鴉麻雀都來啄我的眼睛和臉部的爛肉,它們還在我的頭髮上拉屎,總之我得掌握最適度的分寸,因為您是如此嚴厲……」
「你不如說我殘暴比較好。」塞拉弗笑笑,「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崇尚暴力,是個不折不扣的兇徒。你已經說得夠多了,但那都是些以後的事,誰知道呢?因為人的行為總是不能完全叫理智支配的,他們可能突然改變自己的決定,不是嗎?」
諾查?丹瑪斯脫帽,按在*口,恭敬地輕輕欠身,「您說得對,尊敬的陛下!顯然我曾經看到過今天的會面,也預示過種種不同的後果,令我心驚膽戰,但最終我還是提起勇氣來了。因為那天我做了個夢,我得到一大筆錢,我還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心上人,結婚了並且有了三四個孩子,這真是太令我感動了!我相信,那就是我從您這兒離開后才能發生的。」
「您很坦率,一般的預言家,或者說他們是騙子,或者說他們從事占星、占卜的職業,甚至是巫婆,他們都會神神秘秘,講的完全讓人聽不懂。」
諾查苦苦地一笑,「我必須直白點,若不如此,我的頭顱就會被喜鵲站著拉屎。」
塞拉弗哈哈大笑,他拍了拍手,對敲門進來的女僕說道:「來壺茶,外加一些點心,最好有肉沫餡餅、果凍醬和黃油黑麵包。」
女僕迅速做了速記,隨後帶著一絲訝異的表情退下。
塞拉弗說道:「我心血來潮,準備改變一下夜間食譜,您對此有何看法?」
諾查小心地笑了下,「陛下您怎麼會去吃黑麵包?」
「難道有什麼不對嗎?這樣更貼近民眾,不是嗎?」
「沒什麼,我只是看到女僕拿了別的東西上來,也許是白麵包,也許是肉塊。」
塞拉弗冷冷地看著他,「希望您猜得中。」
從埃蓮娜擔任內務總督以後,王室便有專員負責其飲食、起居,從來沒有任何疏忽和漏洞,一般來說,塞拉弗的要求會被以最快速度兌現,同時絲毫也不打折扣。
兩人冷場了一會兒,諾查一副鎮定的樣子,沒有去擦拭頭上的冷汗。
這時,有人敲門了,諾查渾身一抖,像是要從椅子上跳起來般,令塞拉弗暗暗好笑。
不過,女僕進來之後,卻是這位陛下的臉色大變了,他看見大的銀制餐盤裡,分明裝的是一些切成片的白麵包,旁邊是帶著滾滾熱氣的小牛肉條。
女僕不明所以,見他的樣子,便躬身解釋道:「陛下,管家報告說,麵包庫房發現零碎的黑麵包屑,疑是鼠咬,因此與黃油等不敢奉上,他已經將負責人關押起來,等候內務府的審查。奴婢自作主張,呈上今天才買的新鮮出爐的麵包,以及早晨現割的肉條,全部按陛下的口味炙了六分熟,請陛下見諒!」
塞拉弗額頭上青筋亂跳,緊緊皺眉,半晌方揮了揮手。
女僕見他心情不佳,趕緊侍候著為客人倒了茶,這才賠罪退下。
諾查臉顯釋然,快速地擦了擦臉,恭恭敬敬地垂著頭,等著對方發話。
塞拉弗冷冷地看了他許久,終於端起了茶杯,輕抿一口,嘿嘿笑道:「好,一顆大好人頭,現在可以安生地長在軀幹上了!諾查,你的預言靈光了,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的?不要告訴神諭那種事,剛剛你也說了,我比你更懂得神諭……」
「是的,陛下。」諾查發覺越跟他交流下去,就越覺得緊張,這位陛下不是那種很好打發的人,同時他的殺氣也太重了點,從尼德蘭到普羅旺斯,所有他的敵人都能感覺到他的威能,這跟實力無關,只跟性格有關。
並且,出於一個資深「占星師」的直覺,諾查認為對方不是出於自大或驕傲的關係,才會如此的。看著他身邊的大小將領、甚至大貴族成員,都只能用仰望的目光看著他,這不是僅僅靠骯髒的政治手段及殘忍的殺戮能樹立起來的權威。
他本人一定有著遠超常人的力量!神諭的降臨者!六翼天使!
雖然是冬天,諾查卻仍舊滿身冷汗,他慶幸對方叫塞拉弗,而不是叫耶穌。要不然,他需要在這裡聽自己吹噓種種預言?
「我尊敬的陛下,從小我就博覽群書,不過能得到預言的力量,還是得益於占星術。陛下恐怕不知道,很小的時候,在這個方面我就顯示出過人的天賦,我的預測總是很准,並且我還能時常看得見某種幻境。我深信那是主的恩賜,而因此,我的家族很早就脫離了天主教的統治,現在我是個新教徒,我甚至看到過新教的教皇,他為阿維農主教親自加冕。希望這個美好的時刻不很久遠。」
「唔,這果真是一種特殊的能力。」塞拉弗緩緩點頭道,「預測和預感,到了一定地步,就會變成有現實意義的精確畫面。希望您能善用這一能力,不要滑入到巫術和欺騙中去。」
諾查連連點頭應是,心裡更加警惕了。對方能用這般平淡、安靜的聲音確認他的能力,並給出令他也信服的答案,這是什麼樣的能力啊?也許跟他相比,自己僅僅是個巫術士罷了,一半靠猜,一半靠吹。那些連自己都解釋不了的畫面,怎麼去應驗呢?好在總算還有點東西,是總會發生的,如果不是那樣,估計這一次真的要大難臨頭,身首分離了!
塞拉弗見他的樣子,微微一笑,他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眼睛一瞥,看見剛剛叫上來的點心,便好笑地推給對方,「來,吃點東西吧。夜已經深了,更需要補充點溫暖而可口的食物。麵包很香,我都聞得見新鮮麥芽的味道!」
「我想這個季節,可沒有新鮮麥芽吧?」諾查抽了抽鼻子,「不過這個味道……我想起來了,是市政廳大廣場旁的『塔魯』麵包店。麵包師是個日爾曼人,他每天都賣500條麵包,據說排隊等貨的買家平均要等2個沙漏時。整個裡昂地區,這是最有名的一家麵包店。」
「是嗎?僅僅憑著香味,就能認出來?」塞拉弗有些驚訝,他拿起一片麵包,掰了點送到嘴裡,咀嚼了一番,「很有咬勁,也很香甜,同時能感覺到充實。確實不錯!」
兩個人就這樣吃了起來,不一會兒就將麵包都吃完了。
塞拉弗拍了拍手上的麵包屑,「丹瑪斯先生,之前你預言了很多關於王國在歐洲的戰爭進程,以及許多政治角逐,但是,那都不是我最關心的問題……」
他看著對方,一霎不霎地;諾查咽下嘴裡的麵包,有些緊張,但最終他還是咳嗽一聲,說道:「在我的預言畫面中,您的地位顯然非同小可,但卻是最少出現的,彷彿有一隻手,正干擾我對您的關注。不過有一樣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它只出現過一次,但一出現,就狂風暴雨、飛沙走石、閃電霹靂,我想那可能與您有最緊密的聯繫,因為看到那個場面時,我的腦海里彷彿多出了無數東西,又彷彿沉浸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大陸上。有鋼鐵外皮、像蚊子一樣的東西嗡嗡飛著,滿天都是;樓宇密布,個個長得都像抽枝發芽的竹筍,又彷彿森林般遮天蔽日;人們都處在一個個密閉的盒子里,不需要餵食,那東西就自己能走。我還看見許多武器,如聖劍般銳利,那道光從空中劈下來,大地便豁然成為兩半……」
他語氣越來越激昂,到最後竟揮舞起雙手,彷彿要向塞拉弗陳述他所知所見的真實性。
塞拉弗卻絲毫沒有動容,他只是繼續緊緊盯著他,不過他的拳頭卻死死握著,逐漸發出咯咯的骨鳴。
「你看到的那東西,到底是什麼?」他一字一句地問道。
「聖母瑪麗亞在上,我希望您能免除我一死,因為我不是在信口開河!我看到的那東西,僅僅是個不起眼的,黑乎乎的小方盒子,沒有任何文字,天主作證,我所說的全無假話,完完全全……」
諾查有些驚謊失措地大聲喊叫起來,而隨著他失控的聲音,好些全副武裝的衛隊成員撞開門跑進來,他們都著全身鎧,手執*,對準目標!
塞拉弗卻是癱軟在椅子上,失魂落魄、有氣無力的樣子。
「出去!」他忽然低聲吼道,「都出去,要我講第二遍嗎?」
瓦恩莫里的聲音傳來,「打擾了,陛下!所有人,槍口朝下!向後轉!齊步走!」
門被輕輕地帶上了,門外傳來口令的聲音,隨後腳步聲漸漸遠去。瓦恩莫里指揮官還是一個心細如髮的人,他執行命令最得陛下的好評,這次陛下突然發作,並不是因為他們保障不到位,而是因為他們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
內衛總管方必勝是唯一留下來的。
但他早就自封了聽覺,他端坐在角落裡,不言不動,像沉浸在黑暗籠罩下的雕塑。他甚至閉上了眼,全以感知來判斷陛下周遭可能的危險。
作為內家高手,塞拉弗當然不可能不知道。
他甚至都沒看向角落,更沒有讓這位忠心耿耿的保鏢離開的意思,如果方必勝也背叛他,那麼這個世界恐怕沒有誰值得相信了!
他的忠誠,還在此前犧牲的蘇赫巴魯、佐佐木三郎之上吧。畢竟那幾個,是各有想法的。
塞拉弗站起來,走向一面牆壁。他拉開帘子,露出一面地圖,隨後他又在地圖下面使勁一拉,整面地圖便向上捲起,露出一個空洞的窟窿來。
在這處人工砸出的窟窿間,放置了一隻超大號的柜子。
整個柜子是用厚重的生鐵打造的,如果想用人力挪動它,也至少需要十個膀大腰圓者。
這是個*人獨有用機關鎖控制的柜子,上下兩個門。上面顯眼的對開門是個假門,必須先用鑰匙打開下面櫃門,上面的門才能以另一種方式推開。
整個過程需要用到七把鑰匙,還有幾個小機關。
諾查看到塞拉弗手速如飛地開著鎖,不禁心裡暗暗叫苦。這位陛下的某些秘密似乎在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他的面前,這是福是禍?但諾查絕對不敢打斷他,因為剛剛被許多*指頭,隨時斃命的感覺,已經讓他知道了一點,這絕對不是演習!
當塞拉弗終於打開柜子,並鄭重捧出一個盒子,走到他面前的時候,諾查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是那個盒子!是那個沒有任何文字的,普普通通的黑色方盒子!
「它叫黑匣子。」塞拉弗撒了個謊,他並不想向諾查說出真相,也許後者的確感知到了什麼,不過這個時代的人們永遠也無法想像,塞拉弗身上究竟發生過怎樣詭異的事情!「你見過?」
「是的!我還以為那是幻覺……這東西是神明的嗎?它怎麼彷彿能吞天噬地的?」
「不會有那種事,只是它確實有點威力。」塞拉弗輕描淡寫地說道,眼睛緊盯對方,「好了,丹瑪斯先生,告訴我,我在哪兒能找到它?另外的一個!」
「這東西難道還不止一個?」諾查吃驚地叫道。
塞拉弗有些無語了,這個占星師看起來一點都不專業,神棍就得表現得神神叨叨的,對任何事情都不要輕易動容,臉上最好還要掛著盡在掌握的傲然笑容。
「應該有6個,我已經得到了5個。」
諾查?丹瑪斯迅速地平靜下來,他深深吸了口氣,微闔起眼,看樣子是要進入冥想。
塞拉弗手捧著盒子,面無表情地站在他的對面,他覺得自己從未像今天這樣沒有耐心過。諾查也許是上帝送來給他的最好禮物,他甚至有種錯覺,這個神秘的猶太人會終結一切混亂,給他帶來最後的答案。
一旦找全了影像機,他就能洞悉自己身世的謎團,同時順便還能拯救那些對他有所怨言的女人們。
無論如何,他都要把這件事完成,他覺得自己的身上,有著無數困惑,解開這些秘密,已經花費了他無數時間和精力,而他的足跡也差不多行遍了世界。這已經是足夠困難的事情了!
諾查?丹瑪斯的深度冥想已經持續了很久。
塞拉弗始終站在他的前面,就如同一塊失去生命的石頭。
但他的心裡,卻是驚濤駭浪,無法平伏,時間漫長得宛如停頓了,空氣中彷彿騰起焦味,且越來越濃。
塞拉弗想了很多很多,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思維向一台發散強大訊息的機器,無法中止,也無法關閉。腦海里他浮現出的第一個人,竟然不是他的結髮妻子索尼婭?美第奇,卻是彷彿已形同陌路的一人,還是個喜歡男扮女妝、擁有扭曲人格的*人,宋素卿!
那是第一個對他坦陳愛慕之情的男人……他還準備以死明志。不管怎樣,塞拉弗都被他感動了,雖然不可能接受那種事,但是對他的信任卻是從未改變。
尤其宋素卿還向他舉薦了自己的心腹侍衛,佐佐木三郎。現在這位侍衛也長眠了,他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死得其所。
塞拉弗覺得腦中有些混亂,他嘴唇輕顫,眼神迷離。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幾個看似跟他這輩子毫無關係的女人,恩雅、黛芙妮、艾爾莎、麗斯莉、雷奧妮……這一個個名字,就像一座座山般壓在他的心頭,令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這些女人,到底是誰?她們是確有其人,還是在欺騙自己?他能否找得到最終的記憶,還是會被時間湮滅在它的河道之中?一切,都可以在第6個匣子那裡找到答案嗎?
塞拉弗心亂如麻。
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眼前的諾查?丹瑪斯一陣搖晃,臉色漲得通紅,隨即他猛地睜開眼,「噗」地噴出一口鮮血,便軟綿綿地倒在椅子上!
塞拉弗疾步過去,伸手便抄起了他。
「安,安納星……」諾查低沉而惶恐地叫嚷道。
塞拉弗這下子,再也不認為他是在吹牛了。這個世界上除了他,恐怕沒有第二個人能講得出這個單詞吧?諾查是在試圖探究影像機的秘密,而遭受了反噬?不管怎樣,那不是普通人可以涉足的領域,想當年在武當山上,那位百多歲的玉虛子,都無法勘透真實與幻覺,直到死,他都認為塞拉弗是張三丰的另一個弟子,是他的師弟!
難道諾查已經接觸到了影像機?
塞拉弗不禁興奮起來,他沉聲問道:「看到那東西了嗎,它在哪兒,在哪兒?」
「在一隻奇怪的大鳥*裡面,一共有8隻,我數過!它們沐浴在聖光之下,漂浮在空中,發出嗡嗡的聲音……天空中很黑暗,無數星辰彷彿近在咫尺,它們打著圈圈,繞在我的頭頂……」
塞拉弗看著他滿嘴是血,一臉驚容的樣子,不覺有些抱歉,「你看到了什麼,丹瑪斯先生?我只是讓你推測一下最後一隻盒子的所在,而不是讓你去了解真相。那不是你該涉足的,知道嗎?」
「我不敢相信,我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嗎,在星辰之間……」諾查有點語無倫次。
「是的,丹瑪斯先生,是的,安靜下來,安靜點。」塞拉弗靠近對方的耳朵,低語著,讓他迅速地鎮定了,「現在,告訴我,諾查。你對於那隻還不在我手中的盒子,究竟有多少了解?」
「我看到了,那東西一直就在您的身邊,在你最親近的人的手裡!」
「是誰?」塞拉弗心頭一拎。
「我的預示被什麼干擾了,只能看到一角,有個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您的一幅畫。」
「我的畫?」塞拉弗有些迷惑的樣子,重複地反問道。
「是的,那幅畫就是您的樣子,是張半身像,這個畫面反覆出現,雖然我沒有見過您的畫像,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絕不可能是別人,就是您!」
「好了,平靜下來,丹瑪斯先生。」塞拉弗將他扶到旁邊的長沙發上,讓他平躺好,這才提氣喊道,「必勝,必勝!」
一會兒,隨著醫生離開這間屋子,諾查?丹瑪斯慘白的臉孔已經多了點血色。他沒事,只是有點暈眩,同時還受到了巨大驚嚇,喝杯糖水之後已經好得多了。
塞拉弗的面前桌上,摞起一疊帶框架的油畫,全是他。
他一幅幅展示給對方看,「是這個嗎,是這個嗎……」
諾查很快挑出了自己記憶深處的東西,而且是一眼認出來的。
《特立尼達公爵肖像》(1521)!
作者:列奧納多?達?芬奇!
「我明白了……」
塞拉弗突然有種明悟,從他的腦海里掠過往昔的一幕又一幕。列奧納多,是他!他一定擁有影像機,否則,他怎麼知道自己是誰,怎麼知道自己會去找他?
想起第一次,列奧納多那石破天驚的話:「塞拉弗先生,您對這些表示懷疑我可以理解,但您不該懷疑上帝,他掌控著一切。他甚至告訴我,那艘船的名字『戈雷登』號……您來到這個世界上,恐怕還不超過兩個月……」
塞拉弗簡直要跳起來,是的!影像機!
沒有那東西,列奧納多豈會接到所謂上帝的指示呢?難道上帝都很無聊,要故意宣示存在嗎,他這個六翼天使又不是原裝正品,只是個假冒偽劣罷了!如果真傢伙來了,自己跑都來不及!
為什麼,這麼多年了,自己竟然不知道列奧納多收藏過一個影像機?難道,這就是天意?不可能!一旦他接近那些東西,*內就會多出莫名的反應,而列奧納多那裡自己是經常去的,他有什麼東西,自己會不知道?
塞拉弗又驚又疑,思維都要混亂了。他的腦袋發漲,腦仁發疼,感覺有些窒息的難受。
他還想再問點什麼,但明顯受到刺激了的諾查?丹瑪斯在用過葯后,已經漸漸陷入昏睡之中了。
塞拉弗用手指抹去對方嘴角溢出的血,看向方必勝,緩緩地,說出他的決定,「帶上這個柜子,帶上諾查,我們即刻前往蜜特拉!」
清晨,瓦氏從河道邊走到岸上,腳下是一堆爛泥,身上則是一顆顆晶瑩的露珠。
她有些怔忡,渾然不覺有那麼多雙眼睛炙熱地望著自己。
「總司令官!」
江彬率先走上一步,帶著一絲愛慕的表情,向瓦氏敬禮,隨後,許許多多的人圍過來,用力舉手,他們都是能統領一方的人物,至少督率一兩個軍團絕無問題,然而現在,卻都在向自己敬禮。
瓦氏卻覺得深深的失落和迷惘。
乍然被提升到龍牙門伯爵的高度,能否服眾?
陛下在這種緊要關頭,竟然要離開前線?
昨天晚上,她被統帥部緊急任命為對法戰爭總司令,並臨時提升為二級上將!
按照陛下御旨,她的屬下包括波旁公爵、霍亨索倫伯爵、亨斯科特伯爵、斯科特上將等一系列縱橫歐洲的知名人物。
甚至,她從前的主子,哈布拉德王國公主,有著勃艮第女大公、芭芭拉女公爵、安大略女公爵、赫布里底女公爵、德斯蒙德女公爵等頭銜的卡蜜拉?朱?特立尼達,也在其從屬之列!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有這個能量,是否能像陛下一樣,將他們發揮出應有的水平。她可能做不到如臂使指,可能無法使他們甘心聽命,但是,對法戰爭的結果只能勝、不能敗!
她再次確定了自己最低的一個目標,隨即重新振奮起精神,向眾人還禮。
一時,碼頭邊掌聲雷動……
她對著自己私人秘書淡淡說了一句:「暫停除防禦以外一切軍事行動,讓各大軍團的指揮官都派代表到里昂來,參加作戰會議。」
一段時間后,南、北兩線的軍團指揮部都接到了這份通知。
魯昂的卡蜜拉首先表示了驚訝,「瓦氏?難道父王不知道她是我的部將?這……」
阿芙拉望著手中的其他簡報,第一時間給予了答覆,「已經不是了,殿下。根據11月13日統師部命令,免去瓦氏玫瑰軍團總指揮職,現職由國防部高級中將參謀洛卡蒙卡繼任。」
「這麼說,父王是早有考慮?」卡蜜拉猶疑不定,心裡難受,不禁跌坐在椅子上,「父王不會還以為我是小孩子吧?他這麼不信任我……」
「殿下可別這麼說,如果陛下不信任您,還能信任誰呢?但是,這個時候,您的確不適合站出來挑大樑了!莫說對面的敵帥是久歷戰陣的弗朗索瓦一世,就算是旺多姆、吉斯等大貴族,也絕非庸手,對法戰爭的重要性,一點都不亞於尼德蘭戰爭。您想,陛下都不曾親歷低地,又何必跑到里昂來?」
「那讓瓦氏姐姐挑這般重任,也並不合適啊……」
阿芙拉沉吟不語,她還想不到太深,政治這碗水,原本就不是讓女人來喝的。
她想到了查理?波旁但那位假使擔任總司令,就沒人有意見嗎?錯,大錯特錯!如果波旁公爵當上總司令,那麼卡蜜拉肯定是不願意的,瓦氏也未必會聽從曾經在自己身邊「流浪」過的空頭公爵的命令;而且到了一定時刻,肯定還會飛出不少流言蜚語,說波旁公爵是為了一己之私,而率軍對法展開侵略的……
那樣說起來,瓦氏擔當戰役的最高指揮,反倒不是一件壞事了!
與此同時,阿維農。
在俞大猷發動「炮擊瑞克利爾瑪諾城堡」之後,南線軍團所遭遇的一切抵抗,彷彿突然變得微弱起來。普羅旺斯很多的地方貴族紛紛投降,他們甚至還主動出謀劃策,以便入侵者能更好地粉碎來自民間的抵抗,建立基本的行政體系,以便「侵略者」更有效率地統治當地。
這種改變不能不令查理?波旁瞠目結舌。
哈軍的作戰效果表明,他們的軍團能適應任何地形下的作戰,並且戰而能勝。熱兵器的劇烈催化作用,將城堡、要塞這些原本可堪長久防禦的工事變成了一堆垃圾。
在缺少同類武器的情況下,想抵抗這麼一支近代化的軍隊,實屬不智。很快,普羅旺斯全境都落入哈國之手,在當地軍民的協助下,波旁軍團不費一槍一彈便開進了阿維農,將教皇的領地盡數攫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