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洗鍋澡

  鄭美麗吃了“收嚇”飯後，又睡了一覺，出了一身汗，精神立即好多了，和剛從後山回來時，簡直判若兩人。


  她原以為自己病得快要死了，想不到這麽快身體就恢複好了。


  錢紅英已經將她換下的衣服、鞋襪都已經洗幹淨了，晾曬在外麵。


  好在鄉下辦廠，沒有那麽多的規矩，錢紅英有些不用到現場的，村裏的那幫婦人，會非常自覺的各自做著事情。


  雖然醃製鹹鴨蛋全靠手工，但活並不繁重。她們一邊做著活，一邊家常理短的，這與平時農閑聚在一起納鞋底一樣，有說有笑的，看上去挺輕鬆。


  鄭美麗從床上起來的時候，來到程小麥麵前，語氣中帶著幾分歉意，笑著說道：“小麥，對不起啊，今天連累你挨了叔叔一巴掌，這都是我的錯！”


  程小麥白了她一眼，說道：“知道錯就好。以後別再給我惹這種麻煩了，害得我跟著也擔驚受怕的！”


  鄭美麗紅了臉，支吾了一下說道：“小麥，嬸嬸真是了不起，我原以為收嚇隻是迷信，想不到卻讓我真的好了！”


  程小麥嗬嗬了一聲，說道：“收嚇原本是一種催眠療法，一種心理上的暗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簡接達到治療效果。”


  “再說了，那茶汁蒸飯，裏麵所加的調料，以及雞蛋，吃了不僅能讓人發汗，而且還能起到舒筋活血、提神振氣的效果！”


  “不要隨意將民間的一些行為當作迷信，好多東西不是你們城裏人所能夠理解的！”


  鄭美麗聽了，連連點頭，說道：“小麥，你說的對，我想它能夠從民間一直流傳下來，一定有它的道理！”


  這時，她注意到程小麥一直埋頭編織一隻精美的竹籠子，還在上麵織滿了一種紫色的須子，不由得好奇地問：“你編織這東西幹嘛？”


  程小麥連頭也沒抬，說道：“還不是為了你麽！”


  “什麽，為了我？”鄭美麗懵住了。


  程小麥說道：“我老媽說了，你這次所遭到的驚嚇不小，怕你骨頭都酥了，讓我到河裏抓一些石滾子魚，煎炸了給你吃。說那種魚吃了補骨的！”


  “我這編的竹籠子，開口外大內小，石滾子魚喜歡在柳根須下鑽，我就這上麵織綴就是柳根須。到時我在籠子裏放上一塊菜籽餅，魚聞香撲來，鑽進籠子裏就別想出來了！”


  鄭美麗不解地問道：“我怎麽沒見過在柳樹根上，會長這種須子啊？”


  程小麥笑著說道：“你沒有見過的東西多呢。這柳樹長在水邊上，根部暴露在水麵上，就會在根上長出一團團這樣的須子來。”


  鄭美麗笑道：“小麥，那讓我跟你一道去吧，我要看你用這籠子抓魚！”


  “還是算了吧，你給我好好在家裏呆著，”


  程小麥甩了她一個臭臉子，說道，“你剛出了一身的汗，一會子我老媽要帶你洗鍋澡，泡美身浴呢！”


  “唉，也不知道你前世裏積的什麽德，得我老媽如此寵愛！”


  鄭美麗不知道什麽叫洗鍋澡，美身浴，正要打破砂鍋問（紋）到底，錢紅英手裏拎了一隻布袋，進屋來了。


  “喲，我家美麗精神多了啊！”看到鄭美麗麵色好多了，錢紅英驚喜地說道。


  鄭美麗笑著說道：“嬸嬸，這次害你受累了！”


  “哎呀，美麗，可不許你這麽說啊，嬸嬸又沒巴巴的為你做什麽事，談不上受累的哦！”


  錢紅英開心地說道。


  她又說道：“美麗，拿上你換洗的內衣，我帶你去洗鍋澡去！”


  這次鄭美麗來這裏，特意帶上了整套的換洗衣服。


  她拿了衣服，跟著錢紅英來到後院子裏，原來在那貯藏屋的隔壁，還有一間屋子，正是程小家的洗澡的地方。


  進了屋子，撲入眼簾的是一個灶膛，旁邊整齊有序地堆放了柴草。


  一邊是早稻草編織的厚重的簾子，揭開簾子，是一口大鍋，鍋內有一架紫紅色的木格板。


  錢紅英從井裏打來水，很快放了大半鍋的水。


  接著，她在灶膛裏升起了火。


  燒了一會子，在明亮的燈光下麵，可以看到鍋底下一層細碎的水泡。當水泡向上升起來的時候，錢紅英從布袋取出一把花瓣，扔進了水裏。


  錢紅英告訴鄭美麗，這花是村裏王奶奶收藏的，這裏有玫瑰、桃花、荷花和杏花等。


  板橋村的習俗，姑娘在出嫁前的頭一天晚上，都要用這些花泡水洗澡，不僅可以對皮膚有好處，身上還帶有一種特別好聞的香氣。


  這次鄭美麗遭受到的驚嚇不小，處在驚嚇中的姑娘，對皮膚的彈性有不小的破壞，她想用花浴給她恢複。


  她剛才出門，就是為鄭美麗到王奶奶家討要這些花的。


  洗鍋澡，流行於皖南一帶的鄉下，也是板橋村世代相傳的習俗。據說用這種方式洗澡，不僅能夠洗去晦氣，還能起到舒緩疲勞的作用。


  灶台不高，為方便洗澡，還修了兩層台階。


  鄭美麗還是第一次洗這種澡，當水蒸汽夾著香氣彌漫了整個屋子時，錢紅英用手試了一下水溫，笑著說道：“美麗，你可以洗了！”


  “這真能洗了？”鄭美麗還有一點擔心。


  錢紅英笑著說道：“可以了，嬸嬸還能逗你！”


  她遞給鄭美麗一個絲瓜瓤子說：“這是絲瓜瓤子，用這搓澡，是非常舒服的！”


  在板橋村裏，一些人喜歡在房前屋後種植一些絲瓜，等絲瓜秧快要牽藤時，用竹絲搭上架子，讓藤往上爬，在高頭開花結瓜。


  每當結瓜時，都要留幾個大的不摘，留到秋天長老了，摘下來，剝掉外麵的一層厚皮，取出瓜瓤子，搓柔和了，留作當洗澡巾用。


  也有留作洗鍋碗碗的。


  用絲瓜瓤子洗澡，可以舒筋活血。


  錢紅英將絲瓜瓤子的妙用，講解給鄭美麗聽了後，就掀開草簾子走了出去，蹲在灶膛前照看火候。


  鄭美麗卸去身上的衣服，進了澡鍋，泡在水中，她一邊用絲瓜瓤子仔細地擦著身上，一邊如醉如癡地聞著彌溫在水蒸汽中的花香味道。


  此時，從灶膛裏傳來柴草劈哩啪啦的燃燒聲，鄭美麗感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溫暖和愜意。


  “美麗，水燙了，要告訴嬸嬸啊！”


  “對了，水要是涼了一準要告訴我，別受涼了！”


  從灶膛前，不時地傳來錢紅英關切的聲音。此時，鄭美麗突然鼻子一酸，兩行淚水奪眶而出，雙手抱著膝蓋，哇地一聲，埋頭大哭了起來。


  鄭美麗這一哭就收不了場了。


  錢紅英嚇壞了，趕緊的跑了進來，慌忙問道：“美麗，你是怎麽了？是不是燙了？快告訴嬸嬸……”


  鄭美麗突然張開雙手，攔腰抱住了錢紅英，將腦袋埋在她的懷裏，哭喊道：“媽——美麗好想你做我的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