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相護
漫長的午休時間，英蘭學院一如既往的熱鬧，完備的各色娛樂休閑設施讓這些富家子弟有了充分的選擇，葉瞳向來是不參與他們的，當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根本沒人願意跟她這種“臭名遠揚”的人結交，除了——
“葉小瞳！我就猜到你肯定又一個人躲在這裏了，走吧，跟本少爺一起去打網球，太久沒跟你對打，本少爺手癢得不行了！”
葉瞳麵前驟然出現一張陽光帥氣的臉龐，再加上標誌性的少年的大嗓門，端木澤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一副“本少爺親自來請你是對你無盡的恩賜”的模樣。
沒錯，英蘭裏沒有人會接近她，除了眼前這隻怎麽趕都趕不走的小強——端木澤童鞋！無論她對他如何冷臉如何拒絕，第二天他總能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重新出現在她麵前，依舊嘻嘻哈哈滿臉欠扁。
葉瞳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瞟他一眼，隨即麵無表情地轉向窗外，單手撐著下巴，習慣性地無視他。
不知為何，隻要一靜下心來，她的腦中就會浮現段清堯那張雲淡風輕、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俊臉，然後下一秒他的聲音就在耳畔響起：“留級三年，足夠了！”
是啊，足夠了……這種事情明明她早就知道了，可是從段清堯的嘴裏說出來，卻仿佛是一把尖銳的利劍，毫無防備地刺進了她的心口。
她何曾想要留級？也許最初是為了反抗她那個道貌岸然的父親，可是後來呢？在許尚倫完全對她不管不顧以後，她似乎連反抗的目的也失去了，沒有人關心她的學習如何，沒有人在意她的生活是否稱心如意，她的價值，就隻體現在外公遺囑的那個名字上了。
所以在段清堯出現的時候，在他如神祇般將她從“被賣掉”的噩夢中解救出來的時候，除了感激無措，除了防衛戒備，更多的——
其實是害怕吧。
害怕他對她的好隻是短短的一瞬，害怕自己會不自覺沉溺在這個男人編織的溫柔裏，害怕當她再一次全無保留地信任的時候，迎接她的是無情的拋棄。
所以，他為什麽要對她好呢？就算是外公的囑托，但是她不知道的話，他完全可以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又何必把她帶回家，還如此關心她的學業……
他對她好一分，她的不安就加強一分，等到她無法承接的時候，她更怕自己會因此離不開他，如果那樣，就太狼狽了。
窗外的景色逐漸變得模糊，葉瞳眨眨眼，消除心頭莫名泛起的澀意，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生根發芽，越來越動搖她的意誌。
也許，她也是可以選擇相信的。
也許，她還有再賭一次的機會。
葉瞳很快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發現站在一旁的端木澤漸漸黯淡的臉色，他緊了緊拳，再抬眼時依舊是陽光帥氣的笑容，他湊近葉瞳，大聲喊她：“葉小瞳！回魂啦——”
然而，他不在意，別人卻未必看得過去。
在端木澤身後，一起來的幾個男生臉色都不太好看，而跟在後頭的女生更是恨不得立刻衝過來，狠狠地朝葉瞳扇幾個耳光！
“太過分了！端木少爺親自過來請她，她居然還敢擺她的臭架子！”
“是啊是啊！真不知道端木少爺看上她哪點了，一個沒錢沒勢過氣了的千金小姐，根本沒資格和端木少爺一起打球！”
“就是！長著一張狐媚子的臉，連小她兩歲的端木少爺也不放過，不要臉！”
“……”
身後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原本隻是兩三個人的竊竊私語，很快吸引了一個接一個的女生加入，齊齊仇視地瞪著某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
天啊！如果她們也能有幸被端木少爺親自邀請，一定會幸福得暈過去的！葉瞳那個沒長相沒身材的老賤人，竟然敢無視端木少爺，坐在那兒裝深沉？詛咒她深沉到死！
女生們個個怒火飆升，一開始她們還顧忌著端木澤，生怕他聽見了不高興，後來附和的人多了，不可避免地傳到了端木澤耳裏，端木澤陰沉著臉，在聽到一句“端木少爺不會是看上葉瞳了吧？”之後，臉色更如黑如鍋底。
“你們都給本少爺滾——！！”
“啊——”眾女生哪裏見過端木澤發這麽大的脾氣，短暫的怔愣過後，立刻尖叫著作鳥獸散，再不敢停留。
把那些礙事的母貓都趕走了，端木澤在原地站了幾秒，正欲招呼著兄弟們回球場去，葉瞳終於在他的怒氣和怨氣之中回神，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端木澤，你找我什麽事？”
端木澤臉上的表情僵硬了0.1秒，隨即痞痞地勾起唇，大拇指往外比劃了下，“當然是找你打球了，英蘭裏除了你的網球還算附和本少爺的審美，其他人連一局都撐不下，沒勁！”
他從小就接受職業選手的悉心教導，球技自是不必說，誰知無意中竟發現了葉瞳也是個隱藏的高手，除了她的體力稍差一些外，兩人基本上不分上下，所以他隻要一有機會就會來纏著她去打球。
當然值得一提的是，迄今為止，他的成功次數為零。
果不其然，聽完端木澤的話後，葉瞳維持著先前的姿勢動也未動一下，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不去。”
“為什麽不去？難道你是怕輸給本少爺，丟臉？”端木澤早就料到她會拒絕，學著她的樣子坐下來，單手撐著下巴問道。
少年眼中明晃晃的挑釁和期待令葉瞳不適地微眯起眼，她往後避開兩人之間縮短的距離，不耐煩地說道：“隨你怎麽想，說了不去就是不去。端木澤，我記得我好像告訴過你，我已經結……”婚了。
端木澤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免得某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什麽都敢隨便說。
他任由葉瞳甩開她的手，手心還殘留著粉唇濕潤柔軟的觸感，他眸色晦暗，頭一次對著她沉下了臉色，“葉瞳，有些話在我麵前說說就可以了，別給自己抹黑。”
如果她剛才隨口說出了結婚二字，他敢保證，下一秒迎接她的絕對是鋪天蓋地的謠言和揣測，而且都是惡意的。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樣，會為她保守秘密，不管她的秘密是真，還是假。
抹黑？結婚就是抹黑？怎麽，在他們的觀念裏，她葉瞳能結婚就那麽的不可思議？還是說，覺得她是為了錢出賣自己？
嘛，雖然說她自己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葉瞳挑挑眉，懶得跟他辯解，至於端木澤說的“有些話在我麵前說說就可以了”有什麽深意，她完全沒興趣去猜。
端木澤見她沒有繼續說的打算，心下稍安，可是一想她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他宣稱結婚了，他的心就止不住的一陣抽疼，她竟如此狠心，連一絲爭取的機會也不肯給他嗎？
“我倒是很好奇什麽話不能說，會給她抹黑？若然，你覺得呢？”
熟悉的討人厭的聲音由遠及近，李素素挽著許若然的手臂，穿過教室，直直地朝葉瞳的方向走來，看到坐在對麵的端木澤，她眼睛一亮，竊笑著將許若然推到了他的麵前，衝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許若然咬唇，似羞似臊地偷偷剜了她一眼，小聲道：“端、端木澤，你也是來找姐姐的嗎？”
端木澤本就對突然冒出來打斷他和葉瞳說話的人不滿，這會兒更是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你誰啊，我認識你嗎？”
找姐姐？鬼才認識她的姐姐是——
端木澤忽地一愣，他抬起眼瞄了下許若然二人，後者臉色煞白，見他望過來，又立刻臉紅低頭揪著衣擺，不敢對視他的雙眼。
他認出她了嗎？她要不要主動告訴他昨天是她約他去小樹林的？可是葉瞳那個賤人也在，怎麽辦才好呢……
許若然心思接連轉了幾轉，然而端木澤隻是輕飄飄地瞥了她們一眼，根本沒去想她們跟昨天碰到的人有什麽關聯，意味不明的問葉瞳，“她就是你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長得也不怎麽樣嘛！”
後半句話他是嘀咕著說的，可許若然站得近，還是一字不漏地聽清了，她臉上的紅暈迅速褪去，變成一片駭人的慘白。
她緊緊拳，指甲深深地刺進了手心，卻不覺得疼，滿臉控訴地瞪著葉瞳，“姐姐，你在外麵就是這樣說我的嗎？”
她知道葉瞳討厭她，就像她也討厭葉瞳一樣，可是她沒想到葉瞳竟然會利用端木澤來報複她！
葉瞳不屑冷嗤，“我說你什麽了，嗯？許若然，你該不是自我感覺好到以為我會有功夫跟別人提起你吧？是不是想太多了？”
“就是！我說葉瞳的妹妹，本少爺可沒興趣看你裝可憐，有話可說有屁快放，放完了趕緊走人！”端木澤絲毫不顧忌許若然的顏麵，俊臉上的不耐煩完完全全地表現了出來。
他有個不為人道的小秘密，那就是臉盲，所以他雖然知道葉瞳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也查過許若然的長相，但是很快就被他跑到了腦後，連一根頭發絲兒也沒記住，唯一有點印象的是，葉瞳似乎很討厭她的妹妹。既然是她討厭的人，他又何必給對方好臉色看。
許若然被心上人如此徹底地嫌棄，整個人有些搖搖欲墜，李素素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護著她，氣衝衝地道：“端木澤！你太過分了！居然為了葉瞳那個賤人欺負若然？你知不知道她都對若然做過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