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十三章決戰來臨
西門吹雪的話讓大內高手都是一陣沉默,魏子雲搶著說道:“所以你不願讓他伏法而死?”
屠萬喝道:難道你連王法都不管了麽?
西門吹雪說道:此刻,我但求與葉城主一戰而已,生死榮辱,我都已不放在心上。
魏子雲一臉凝重,說道:在你眼中看來,這一戰不但重於王法,也重於性命。
西門吹雪目光仿佛在凝視著遠方,緩緩的說道:生有何歡,死有何懼,得一知已,死而無撼,能得到白雲城主這樣的對手,死而無憾。對一個像他這樣的人說來,高貴的對手,實在比高貴的朋友更難求。
看他臉上那種深遠的寂寞,魏子雲眼睛的表情也變得很奇怪,也不禁歎了口氣,說道:生死雖輕若鴻毛,王法卻重於泰山,我雖然明白你的意思,怎奈………”
西門吹雪道:難道你逼著我讓他先闖出去,再易地而戰麽?
魏子雲雙手緊握,鼻尖上汗珠滴落。
西門吹雪冷冷道:這一戰勢在必行,你最好趕快拿定主意。
魏子雲無法拿定主意。他一向老謀深算,當機立斷,可是現在,他實在不敢冒險。
忽然間,一個人從槍刀山中走出來,看見這個人,大家好像都鬆了口氣。
這世上假如還有一個人能對這種事下決定,這個人就一定是陸小鳳。
司空摘星看著老實和尚和樂丹說道:“你們說,這一戰能不能打成?”
老實和尚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會。”
“不是應該,是一定會。”樂丹肯定的說道。
仿佛有霧,卻沒有霧。
明月雖已西沉,霧卻還沒有升起。
陸小鳳從月下走過來,眼睛一直盯著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不看他。
陸小鳳忽然說道:“這一戰真的勢在必行麽?”
西門吹雪點了點頭,說道:“嗯。”
陸小鳳問道:“然後呢?”
西門吹雪說道:“然後沒有了。”
陸小鳳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一戰無論你是勝是負,都不再管這份事?”
西門吹雪說道:“是。”
陸小鳳忽然笑了一笑,轉過身拍了拍魏子雲的肩,說道:“這件事你還拿不定主意?”
魏子雲說道:“我……”
陸小鳳笑著說道:“我若是你,我一定會勸他們趕快動手。”
魏予雲拱手說道:“請教。”
陸小鳳說道:“因為這一戰,無論是誰勝誰負,對你們都有百利而無一害,那麽還等什麽呢?”
魏子雲還在考慮。
陸小鳳說道:“我說的利,是漁翁得利的利。”
魏於雲抬起頭,看了看葉孤城,看了看西門吹雪,又看了看陸小鳳。終於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道:“今夜雖是月圓夜,這裏卻不是紫禁之顛。”
陸小鳳說道:“你的意思是說,要讓他們再回到太和殿去麽?”
魏子雲居然笑了笑,說道:“這一戰既然勢在必行,為什麽要讓那位不遠千裏而來的徒勞往返?”
陸小鳳也笑了,說道:“瀟湘劍客果然人如其名,果然灑脫得很。”
魏子雲也拍了拍他的肩,微笑了,說道:“陸小鳳果然不愧為陸小鳳。”
明月雖已西沉,看起來卻更圓了。
一輪圓月,仿佛就掛在太和殿的飛簷下,人卻已在飛簷人很多,卻沒有人聲。
就連司空摘星、老實和尚,都已閉上了嘴,因為他們也同樣能感受到那種逼人的壓力。
忽然間,一聲龍吟,劍氣衝霄。
葉孤城劍已出鞘。
劍在月光下看來,仿佛也是蒼白的。
蒼白的月,蒼白的劍,蒼白的臉。
葉孤城凝視著劍鋒,說道:“請。”他沒有去看西門吹雪,連一眼都沒有看,既沒有去看西門吹雪手裏的劍,也沒有去看西門吹雪的眼睛。
這是劍法上的大忌。
高手相爭,正如大軍決戰,要知已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所以對方每一個輕微的動作,也都應該觀察得仔仔細細,連一點都不能錯過。
因為每一點都可能是決定這一戰勝負的因素。
葉孤城身經百戰,號稱無敵,怎麽會不明白這道理。
這種錯誤,本來是他絕不會犯的。
西門吹雪目光銳利如劍鋒,不但看到了他的手,他的臉,仿佛還看到了他的心。
葉孤城又說了一遍:“請。”
西門吹雪忽然說道:“現在不能。”
葉孤城疑惑的說道:“不能?”
西門吹雪說道:“不能出手。”
葉孤城說道:“為什麽?”
西門吹雪說道:“因為你的心還沒有靜。”
葉孤城默然無語。
西門吹雪說道:“一個人心若是亂的,劍法必亂,一個人劍法若是亂的,必死無疑。”
葉孤城冷笑道:“難道你認為我不戰就已敗了?”
西門吹雪說道:“現在你若是敗了,非戰之罪。”
葉孤城笑道:“所以你現在不願出手?”
西門吹雪沒有否認。
葉孤城說道:“因為你不願乘人之危?”
西門吹雪也承認。
葉孤城說道:“可是這一戰已勢在必行。”他已經心存死誌了,想借西門吹雪之手完結自己的生命。
西門吹雪說道:“我可以等。”
葉孤城說道:“等到我的心靜?”
西門吹雪點了點頭,說道:“我相信我用不了等多久的。”
葉孤城霍然指起頭盯著他,眼睛裏仿佛露出一抹感激之色,卻又很快被他手裏的劍光照散了。
對你的敵手感激,也是種致命的錯誤。
葉孤城說道:“我也不會讓你等多久的,在你等的時候,我能不能找一個人談談話?”
西門吹雪說道:“說話可以讓你心靜?”
葉孤城說道:“隻有跟一個人談話,才可以使我心靜。”
西門吹雪問道:“這個人是誰?”這句話他本不必問的,葉孤城說的當然是陸小鳳,因為他心裏的疑問,隻有陸小鳳一個人能答複。
陸小鳳在樂丹和司空摘星身邊坐了下來,在紫禁之顛,滑不留足的琉璃瓦上坐了下來。明月就掛在他身後,掛在他頭上,看來就像是神佛腦後的那圈光輪。
樂丹突然拿出幾瓶酒來,遞給了陸小鳳和司空摘星,司空摘星一聞到酒香,就知道是難得一見的好酒,迫不及待的打開蓋子喝了起來。
陸小鳳卻是拿著酒沒有動。
葉孤城凝視著陸小鳳,已凝視了很久,忽然說道:“你不是神。”
樂丹微微一笑,陸小鳳不是神,隻是個凡人,隻是他是個智者,而真正的神,就坐在陸小鳳的身邊。
陸小鳳笑著說道:“我不是。”
葉孤城微笑著說道:“所以我想不通,你怎麽會知道那麽多秘密?”
陸小鳳笑了一笑,說道:“你真的認為這世上有能夠永遠瞞住人的秘密?”
葉孤城說道:“也許沒有,可是我們這計劃……”
陸小鳳說道:“你們這計劃,的確很妙,也很周密,隻可惜無論多周密的計劃,都難免有漏洞。”
葉孤城問道:“我們的漏洞在哪裏?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陸小鳳沉吟著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已是怎麽看出來的,我隻不過覺得,有幾個人本來不該死的,卻不明不白的死了。”
葉孤城說道:“你說的是張英風,勝通,還有龜孫子大老爺,你一直想不通為什麽會有人要對他下毒手令?。”
陸小鳳說道:“現在我已想通了。”
葉孤城說道:“你說。”
陸小鳳說道:“這計劃久已在秘密進行中,王總管和南王府的人一直都保持連絡,但你不放心,因為你知道龜孫大老爺不是平常人,你總懷疑他們已發現了這秘密,所以你一定要殺了他們滅口。”
葉孤城說道:“其實我本不必殺他們的。”
陸小鳳說道:“的確不必。”
葉孤城說道:“可是這件事關係實在太大,我不得不冒一點險。”
陸小鳳點頭說道:“也正因如此,所以我才發現,在你們這次決戰的幕後一定還隱藏著個極大的秘密,絕不僅是因為李燕北和老杜的豪賭。”
葉孤城歎了口氣,說道:“他總該知道張英風是非死不可的。”
陸小鳳說道:“因為張英風急著要找西門吹雪,找到了那個太監窩,卻在無意間發現了你也在那裏,他當然非死不可。”
葉孤城說道:“你想必也已知道,他捏的那第三個蠟像就是我。”
陸小鳳點頭說道:“就因為這個蠟像,所以泥人張才會死。你還希望我懷疑老實和尚。”
葉孤城冷笑著說道:“難道你真以為他很老實?”
陸小鳳忽然又笑了一笑,說道:“我雖然常常看錯人,做錯事,走錯路,但有時卻偏偏會歪打正著。”
葉孤城說道:“歪打正著?”
陸小鳳說道:“其實我一直都沒有懷疑到你,雖然我總覺得你絕不可能被人暗算,更不可能傷在唐家的毒器下,但我卻還是沒有懷疑到你,因為……”他凝視著葉孤城,慢慢的接著道:“因為我總覺得你是我的朋友。”
葉孤城扭轉頭,他是不是已無顏再麵對陸小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