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屈打成招
宋慈又問道:“吳知縣,如果曹墨起了歹意欲殺王四,卻又回到王婆瓜店去幹什麽?”
吳淼水愣了一下,說道:“這有何難解,因曹墨並不認識玉娘的丈夫王四,回瓜店是為了向王婆打聽王四其人。”
宋慈大聲說道:“說得好!曹墨,王媒婆你們二位當時一個如何打聽,一個如何告之,從實再說一遍。”
曹墨說道:“當時我確實問過王媽媽玉娘的丈夫是誰。”
王媒婆說道:“我說玉娘的丈夫叫王四,曹墨便說。。。”
情景再現:那日,曹墨看著王媒婆說道:“一個城裏住什麽王四,王八的我怎麽不認識?”
王媒婆說道:“這是城東,你家住城北,不認識的人多著呢。”
“王媽媽,你幫本公子傳個話過去,就說本公子願出一千兩銀子讓那王四把老婆讓於我。”曹墨看著王媒婆說道。
王媒婆說道:“哼,你就是出一萬兩黃金也休想奪人之愛!”
曹墨說道:“那我幹脆半道上去把王四殺了,再娶玉娘為妻。”
王媒婆諷刺道:“哼,讀書人說話不怕咬了舌頭,你要有膽量殺人,老婆子三天便把玉娘送到你府上。”
轟地一個炸雷王婆趕緊捂嘴……
大堂上,王媒婆抽了自己一嘴巴,後悔不迭的說道:“真不該說那遭天雷打的笑話!”
宋慈走到曹墨跟前,說道:“然後你便離開王婆瓜店,冒著大雨一口氣狂奔十裏泥濘山道,趕到案發地點將王四刺殺,拋屍江中,可是這樣?”
曹墨不解的看著宋慈,大人怎麽突然變得這麽糊塗了,“呃……”
吳淼水喜形於色,說道:“宋大人推斷得絲毫不差,曹犯對此一直是供認不諱,早有供詞在案。”
宋慈猝然變臉啪地將案卷甩在吳淼水麵前的案桌上,喝道:“一派胡言,全是偽證!”
吳淼水臉色刷地變得煞白。
宋慈大聲說道:“其一,曹墨既然垂涎玉娘美貌,意欲得之而起殺心,又怎麽會將殺人計劃告知他人?其二,雖然向王婆打聽過玉娘丈夫,可並未細問王四的形貌特征,連欲殺之人是何模樣都不問清楚,又憑什麽殺人?其三,從王婆瓜店到案發地足足十裏之遙,吳知縣莫非忘了,那天你我同去河西足足兩個多時辰,更何況一年前的案發日暴雨傾盆,狂風大作,道路泥濘,憑他這麽個文弱書生的兩條腿,何以能夠在天黑之前趕到案發地截殺王四?如上三點足以證明曹墨既無作案條件,更無殺人時機,這份供狀不是偽證又是什麽?”
吳淼水差點閉過氣去,好一會兒才出得聲來,說道:“這……宋大人一番推斷雖然精彩絕倫,卻也不無牽強,卑職不敢苟同。”
宋慈說道:“那就請貴縣不妨也挑挑宋某的骨頭。”
吳淼水強詞奪理說道:“從曹犯遇見玉娘見色起意,萌生殺人之念,到王四浮屍江中被人打撈上岸,時隔整整三個晝夜,隻須將作案時間延緩一夜半日,曹犯殺人的時機和條件豈不全有了嗎?”
宋慈說道:“不!王四絕不可能死於第二天。”
吳淼水說道:“也未必就那麽確定。”
宋慈又喚道:“玉娘。”
玉娘應聲道:“民女在。”
宋慈問道:“你丈夫王四何日離家?”
玉娘答道:“六月初六,就在那個雷雨天的一大清早。”
宋慈說道:“出門前他對你如何說來?”
玉娘說道:“家夫再三說,當天下午一定趕回來親手給我做壽麵的。”
王媒婆忙說道:“是的是的,那天玉娘來我店裏買了好幾個甜瓜,說是等她四郎回來吃的……”
吳淼水心煩氣躁地喝斥王媒婆,說道:“宋大人沒問你話,誰讓你多嘴!”
王媒婆頓時蔫了下去。
吳淼水說道:“宋大人,那王四當時雖然說當天趕回,可為什麽事耽擱了延誤了歸期也未可知。”
宋慈說道:“能證明王四被害日期的還不止於此。”
吳淼水說道:“還有什麽?”
宋慈拿著案卷說道:“據此案屍體驗狀上所記載的屍體腐敗程度,屍體在水中浸泡至少在三天以上,因此王四必定是死於當天的返家途中。”
全堂鴉雀無聲。
唐書吏螳螂腦袋大汗淋漓,埋頭作著筆錄,邊錄著邊輕聲讚歎道:“精彩精彩……”
捕頭王率眾捕快進入河西村引起一片狗吠聲。
村民們見來了一幫公門差官,既好奇又怕事地遠遠地觀望著。
捕頭王等來到一所大概算是全村最體麵的民宅前,讓帶路的上前敲門。
門開了裏正譚小探頭,一見來人霎時變了臉色:“啊各位差官有…有什麽事嗎?”
捕頭王問道:“你忘了提刑大人說過讓你隨時聽候傳喚嗎?”
譚小說道:“正是,誰讓我大小也是個裏正呢。”
兩個捕快上去哐啷一聲給他上了鏈拉起就走。
裏正大呼小叫起來,說道:“哎……各位差官大爺,誤會誤會呀,我是報案的,又不是作案的,你們憑什麽鎖我呀……”
村人們見狀便小聲議論開了。
“早知這小子是雁過拔毛的勢利小人果然有這一天。”
“當一個屁股大村子的裏正品字還缺兩張口呢平時就盛氣淩人。”
“這叫粉刷的烏鴉白不了多久。”
大堂上吳淼水已是大汗淋漓,眼珠子轉了半天,才又想起一件重要的物證來,說道:“依宋大人所見曹墨是清白無辜的,那麽這件血衣又作何解釋?”
宋慈大聲說道:“好,問得好,貴縣拿這件血衣當做曹墨殺人的物證,而宋某最初確定此案必有冤情的,也正是因為這件血衣!”
全堂人都為之驚愕。
樂丹喝著酒,看著宋慈審案,不得不說,每次看宋慈審案都有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那是黑暗褪去,光明來臨的感覺,令人震撼。
宋慈緩緩走到曹母跟前,說道:“這位老媽媽,你為兒子這塊心頭之肉守寡三十年,一番含辛茹苦的養育之恩也無須人言了,宋某記得您老說過,在三十年中連一個指頭都沒舍得打兒子一下,因為兒子是娘的心頭之肉啊。”
曹母聽了這番話嗚嗚地哭了起來。
曹墨聽了也止不住淚水直湧,哭道:“娘,都怨兒子戲言惹禍,害娘遭罪,孩兒不孝啊。”
吳淼水惱怒地說道:“宋大人,您……您這是唱的哪出啊?”
宋慈一抖衣物平鋪於地,說道:“手握生殺予奪之大權的知縣大人,難道真的看不出來?”
吳淼水緊張的說道:“這……請……請宋大人賜教。”
宋慈說道:“其一,案發日下著大雨,如果這確是曹墨行凶時所穿的衣物,血跡必然是邊緣模糊,而這塊血跡分明未經雨水;其二,如果這血跡是行凶時所濺,濺血必定或是在身前或是在身後,而這件血衣前後襟上的兩塊血跡一色相印,分明是人為滴上鮮血所致。”宋慈邊說邊掀動衣物作著演示說道:“其三,那便是曹母期望有朝一日能得申奇冤而故意留下的破綻!”
吳淼水已經沒有了底氣,說道:“大人所言卑職不甚明白。”
宋慈問道:“本官問你,此案發於何時?”
吳淼水說道:“去年盛夏呀。”
宋慈冷笑著說道:“可這件在盛夏時節行凶殺人時所穿的血衣,卻是一件厚重的錦緞秋衣!”
吳淼水啞口無言汗流如注,半天才大著舌頭從喉嚨底下冒出幾個字來,說道:“這……難道……莫非……”他把目光投向了曹母。
宋慈大聲說道:“你沒有猜錯,正是這位白發慈母為證明兒子殺人偽做了這件血衣。”
吳淼水大喊道:“這太不合情理。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宋慈看著吳淼水說道:“這正是本官要問你的!”
吳淼水幾乎站立不穩,仍作最後的掙紮,狡辯道:“即便這樣可……可曹墨對此供認不諱,那供狀上的可是他的親筆畫押。”
宋慈看著吳淼水說道:“這畫押的確出自曹墨之手可這裏又有了一個極大的破綻!”
吳淼水一臉的懵逼,這畫押有什麽破綻可言,“什麽?!”
宋慈轉向曹墨問道:“你原是個風流倜儻的書生,並無殘疾,在你府上宋某也親眼見過你那一手妙筆丹青,可在這供狀上你為何不用習慣的右手卻用你的左手畫押?”
曹墨苦著臉示其殘臂,說道:“您看……”
宋慈大聲說道:“對!因為畫押時他的右手已經廢了!怎麽廢的?是知縣大人建功心切,不惜以嚴刑逼供迫使曹墨屈打成招——”
情景再現:那日,吳淼水高坐大堂對堂下曹墨說道:“怎麽樣,本縣已經為你過了多次堂了,你還是招了吧,否則再讓你受些皮肉之苦,連本縣都有些於心不忍了呀。”
曹墨說道:“我……我不是已經說了嗎?你……判我死罪吧。”
吳淼水說道:“胡說!本縣向來是重證據的清官,沒有殺人物證本縣焉能判你死罪?”
曹墨說道:“我求生無望難道……難道求死也不成嗎?”
吳淼水河池道:“住口!照你說難道是本縣冤枉了你不成?”
曹墨既悲哀又憤怒的說道:“天……天知道哇!”
吳淼水說道:“都這樣了你還敢對本縣耍刁,看來你受皮肉之苦都上了癮了,那好,本縣成全你來呀與我夾!”
四大漢如狼似虎地上前用殺威棒一夾,隻聽得曹墨一聲慘呼又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