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捧腹大笑
吳淼水聽了宋慈的話,質問道:“宋大人,要是王四果然是溺水而死,那他臉上那麽多使他麵目全非的刀傷,又作何解釋呢?”
宋慈說道:“那不是刀傷,而是洪水衝擊下被石頭樹枝劃破的傷痕,你當時要能按驗屍章程仔細檢驗,本可以驗明真相的。”
吳淼水看著宋慈說道:“可是……”
宋慈看著吳淼水說道:“貴縣有何疑慮盡管說就是。”
吳淼水說道:“要說王四是落水而死,也不過是一種假設推斷,並無目擊證人看見他落水。”
宋慈說道:“言之有理啊,獄事莫重於大辟,大辟莫重於初情,初情莫重於檢驗!要是未經檢驗未獲確鑿的證據,宋某剛才所有推斷也隻能算是一種假設,而要取得確鑿證據,則少不了要得到玉娘的首肯。”
玉娘忙擦了擦淚水抬頭看著宋慈。
宋慈說道:“本官要開棺驗屍!”
玉娘眼眶裏的淚水又滾了下來……
墳山,刻著‘亡夫王四之墓’字樣的墓碑已經風雨剝蝕。
玉娘在丈夫墳頭燒完紙錢含淚輕訴著:“四郎,玉娘原不肯答應官府開棺的,我怕驚了你九泉之下的陰魂,可要是不這樣做,就會牽累無辜受冤,四郎你就原諒為妻了吧。”說完拜地痛哭起來……
宋慈和一大群官吏衙役遠遠地看著。
宋慈看著身邊的樂丹問道:“王四的鬼魂也在此處嗎?”
樂丹看著宋慈說道:“早已消散了。”
宋慈聞言歎了口氣。
玉娘站起來複又拜倒在墳前。
宋慈走上前去,說道:“玉娘……”
“宋大人,我已經和四郎說了,他不會怪罪我的,你們……開棺吧。”玉娘說完捂嘴跑下山去了。
宋慈目送著玉娘下山後一聲令下:“掘開!”
嚓地一鐵鏟下去隨後便是一片掘土聲,王四之墓被掘開後棺內呈現一具白骨。
宋慈則打開專用於驗屍的百寶箱開始做驗屍準備:先取醋淨手再將一堆皂角取火燃燒;小瓷瓶內裝的是麻油,倒出少許抹於鼻下,然後取艾葉揉成小團塞於鼻孔,最後他從燃燒著皂角的火堆上緩緩跨過走向墳穴。
宋慈走到棺前趴在棺旁,聚精會神地審視著棺內骨骸,最後他雙手從棺中捧出屍骸的骷髏。
衙門廳堂內置有一長桌桌上木盆、醋壇及淨水等用具一應俱全。
宋慈取一淨布浸泡在釅醋中,一會兒取出擰幹細細地擦洗著骷髏,他像是欣賞一件工藝品一樣地端詳著,洗淨的骷髏而後將一瓢熱湯從骷髏的腦門穴慢慢灌入……
唐書吏問道:“大人何以如此?”
宋慈說道:“王四究竟是被人謀殺後拋屍江中,還是不慎落水而亡,取其骷髏細作檢驗便見分曉,驗骷須先取釅醋將骷髏洗淨查看頭骨有無其他傷痕裂隙爾後取熱湯自腦門穴緩慢灌入,蓋生前落水溺死者因鼻息取氣必定吸入沙土,若是死後拋屍水中則因鼻息全閉,而沙土進不得顱內。那王四是溺水身亡還是被殺後拋屍江中此驗必果!”
湯水過後宋慈將作過濾用的白布緩緩從水盆中提起,眾人趨前一看,過濾的白布上果然留有一小撮江河細沙,眾人相顧稱奇。
宋慈突然大聲說道:“升堂!”
威嚴的大堂宋慈高坐大聲說道:“經檢驗,王四確係溺水身亡,吳淼水不知本官用這驗骷法取得的證據,是否令你信服?”
吳淼水不得不說道:“卑職五體投地!卑職深感當時未按屍檢章程細作檢驗,有失察之責,險些釀成千古奇冤,好在本案並無凶手卑職……”
宋慈大聲說道:“不!本案有凶手!”
全堂人為之一震。
吳淼水為之一驚,說道:“啊……此案還有凶手?”
宋慈冷聲說道:“你忘了,本官曾說過不僅要證明曹墨無罪,還要證明另一人有罪,王四之死雖無凶手,可曹墨之冤卻另有凶手,那就是身為朝廷命官的七品知縣,你!”
吳淼水大驚失色,說道:“啊,卑職無非辦案無能大意,失察降級革職,卑職也認了,可大人指我為凶手豈不冤死人了嗎?”
宋慈問道:“本官問你,當初你是否將曹墨和玉娘同囚一處?”
吳淼水說道:“呃……不對,因為當時監中別無女牢才……”
宋慈說道:“胡說!那分明是你自作聰明之舉!你一開始就將此案定為通女幹殺人因求功心切便以嚴刑逼供,再三拷打之下仍不得人犯口供時,你便別出心裁地故意將所謂的‘女幹夫銀婦’同囚一處,你以為二人既是同謀,夜半無人時就一定會商量串供,從而吐露真情,但是結果卻大大出乎了你意料之外,就是這對所謂的‘女幹夫銀婦’說出的真情恰恰與你所料相反。”宋慈看著玉娘繼續說道:“玉娘,你不是說當時聽到有人匆匆離去的腳步聲嗎?那一定是出自此公的腳下!”
吳淼水麵如土色。
宋慈說道:“你明知曹墨有冤,若在此時你知錯改錯尚且不晚,然而你所擔心的卻是怕被你酷刑致殘的曹墨,要是走出牢門,他那條殘臂就成了你輝煌政績其中一個抹不去的汙點,還有要是放了這位不是凶手的凶手,你一時又到哪裏去找真正的凶手?找不到真正的凶手,此案就成了你辦不下來的懸案,這可大大影響著你的政績前程啊,倒不如來個將錯就錯,盡早結案報功,況且你也偷聽到了曹墨已經作了承擔罪名的打算,既然如此你又何樂而不為呢?於是乎一樁明明白白的冤案就這麽做成了,你得到了朝廷的嘉獎,而受冤者則要為之付出生命,你說此案的凶手不是你這位知縣大人,更有其誰?”
吳淼水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說道:“宋大人卑職知罪呀……”
宋慈厲聲道:“知法犯法法不可恕!”
監獄,一聲沉重的鐵柵開啟聲,室外的強烈日光嘩地灑進人滿為患的牢獄。
一個個體瘦毛長的滯獄人犯呼啦啦地站起,趴滿了所有的牢房柵欄,那一雙雙久於黑暗的濁眼竟閃動著希望的光澤……
秋冬更迭日子過得飛快,宋慈在太平縣坐堂審理滯獄疑案一呆就是數月,期間長年關押在黑牢裏的人犯一個又一個被帶上堂詢問,其中不少受冤屈的人被當場釋放,這些被釋的無辜人感激得朝宋慈連連磕頭謝恩不止……
黃昏,夕陽西下時,樂丹一個人坐在縣衙屋頂喝酒,瀟灑的樣子看得宋慈一陣眼饞。
捕頭王攙著疲憊不堪的宋慈從縣衙大院出來,宋慈對著樂丹說道:“我在這忙的要命,你卻在這如此享受,老天真是不公啊。”
樂丹看著宋慈微微一笑,說道:“老天何時公平過。”
英姑則從大門外滿臉笑容地跑進來,正想對宋慈說什麽,卻見唐書吏屁顛屁顛地追了出來。
唐書吏看著宋慈問道:“宋大人,宋大人……您……就這麽回州府了嗎?”
宋慈說道:“哦,你來了正好,宋某剛才正想讓人去找你呢。”
唐書吏一陣激動,說道:“啊?這麽說宋大人真的要提攜小吏了,宋大人,從今往後小吏生生死死相隨大人,鞍前馬後萬死不辭!”說著就要給宋慈跪下磕頭。
宋慈扶住唐書吏,說道:“噯,當不起當不起,說實話,宋某遇見過的書吏不在少數,可有如唐書吏這麽能幹稱職的卻實在是鳳毛麟角,說句心裏話宋某真恨不得來個不擇手段把你從太平縣挖走,但斟酌再三,不可啊不可,太平縣可以撤掉吳淼水,卻絕不能少了唐書吏啊!宋某要把你挖走,還不讓太平縣官民背地裏罵我宋某人不是東西嗎?何況這太平書吏也是非君莫屬啊。告辭了。”說完就讓英姑扶著走了。
唐書吏張口結舌木樁似的怔著。
英姑和捕頭王扶著宋慈一出衙門,二人忍俊不禁地捧腹大笑起來……
宋慈一臉認真地說道:“你們笑什麽?”
英姑看著宋慈說道:“剛才那自作聰明的唐書吏被您哄得一愣一愣的,那表情,嘻嘻……”
“哈哈哈。。。”捕頭王也笑了起來。
“還笑!你們這叫幸災樂禍!”宋慈說完像是生氣地走了,走了幾步終於憋不住笑出聲來。
夕陽西下,餘光照耀著歸途,三人歡聲笑語,樂丹卻是對著夕陽對飲,心中無限寂寥,宋慈確實是個令人敬佩的人,可惜,他還有幾十年的壽命,自己在這個位麵還要再待上幾十年時間,阿卓,安心,東方,紫霞,還有阿紫她們幾個,不知道她們過的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