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 樂大人,您快出手啊
樂丹並沒有跟範閑一起去,他雖然知道莊墨韓卻是是一代大家,但他上次為了肖恩一事,構陷範閑,德行確實有虧。而且這一次去,也隻是通傳個消息而已。
肖恩總算是未死,也算給了莊墨韓一個安慰獎。
沈重枯坐一晚,最後下了決心,哪怕被定義為亂臣賊子,他也要為北齊盡最後一份力。
第二天,就是南慶使團回歸南慶的日子了,沈重一大早就來到了錦衣衛衛所,他一個人坐在門口投壺自樂。
接替沈重指揮使位置的,就是他之前的心腹之人,周渠。
周渠一大早穿戴整齊,精氣神十足的走進衛所,就看到了沈重坐在那兒投壺,他笑著走上前去說道:“這不是沈指揮使嗎?太後懿旨,可是讓你回府休息幾日,這衛所上上下下,也不可一日無主不是,今日開始,就由屬下暫代您的位置,您盡管安心的回府修養,這下麻煩事,就由屬下一個人煩惱就好了。”
沈重不理會周渠,自顧自的拿著羽箭投壺。
這時候來上班的錦衣衛們也都發現了,紛紛圍攏了過來,不過他們對沈重卻不是很恭敬。
沈重如今失勢,他們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都是搞特務機關的,誰都沒得感情啊。
周渠為了樹立威信,挺胸抬頭,看著沈重說道:“沈重,你這是賴著不走啊,往難聽了說,您這就是抗旨了,你也別難為手下了,要不屬下親自送你出去。”
沈重微微一笑,不為所動的擺了擺手,示意周渠擋住自己投壺了。
也許是平日裏積威已久,周渠下意思的閃到了一旁,恭敬的站著。
沈重拿著羽箭繼續投壺。
周渠這才反應過來,覺得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了,說道:“我說沈大人,以你這樣的身份,總不至於賴著不走吧,要不我找人幫你一把?”
沈重懶得回答,周渠在他麵前連個屁都不是,平日裏對著他搖尾乞憐,此刻自己失勢,就氣焰囂張,太後用這樣的人來頂替自己,真是老眼昏花啊。
這時候門口走進來一群黑衣人,周渠喝道:“什麽人!膽敢擅闖衛所!”
那群黑衣人不理會周渠,直接走到了沈重的麵前,恭敬的站著。
這黑衣人少說也有幾十人,是沈重平日裏隱藏起來的實力,獨立於錦衣衛之外的手下。
周渠看著架勢,就知道這些人是沈重的人,立刻慫了,他恭敬的問道:“沈大人,這些都是您的人?”
沈重懶得理會周渠,一腳踢開了投壺,走上前說道:“今天要做的事情很簡單,截殺南慶使團,沒旨意,是我自己的主意,隻要殺光南慶使團,所謂通商,自然是無法繼續。諸位,此去不管成不成,都是掉腦袋的買賣,我也怕死啊,可是想想,若是我死了,能救我大齊逃過一劫,死一死也就沒什麽了,你們去不去,自己琢磨,我不強求。”
周渠和一眾錦衣衛的人聽了臉色大變,沒想到沈重竟然要去截殺南慶使團,這已經形同謀反了。
周渠心裏一喜,知道沈重這是自己作死,看著沈重警告道:“沈指揮使,你要考慮清楚,來人!”
錦衣衛紛紛拔刀圍了上來。
沈重回過頭,雙眼一瞪,便嚇得錦衣衛們連連後退,實在是他積威太甚。
黑衣人也圍住了錦衣衛,他們都是沈重最忠心的手下。
周渠看著黑衣人怒喝道:“你們這些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膽敢離去!格殺勿論!”
沈重朝著衛所外走去。
黑衣人紛紛蒙上了臉,也跟隨沈重而去。
周渠喊道:“你們知不知道,這是掉腦袋的罪過!你們.……回來,回來!來啊,拿下!”
誰知一眾錦衣衛麵對周渠的命令,竟然無動於衷。
他們其實心裏也是佩服沈重的。
南慶使團已經離開駐地,朝著城門口而去了。
郭保坤混在人群中前來送行,範閑答應過他,回京之後會幫郭攸之求情,所以郭保坤心甘情願留在這危險之地。
樂丹顯然看到了郭保坤,他看著範閑說道:“小郭也來了。”
範閑看了眼人群中的郭保坤,點了點頭。
郭保坤雙眼飽含希望的看著範閑,希望他能夠救出他老爹。
王啟年看著範閑問道:“大人,您就真的放心把郭保坤留在上京啊?”
範閑點頭說道:“說的也是,要不然你留下?”
王啟年連忙說道:“郭保坤定能勝任。”留下自己,王啟年才沒有這麽傻呢,回去過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不好嗎?他不香嗎?
南慶使團就這麽離去,北齊的許多百姓也很是不忿,就這樣讓南慶人離去,他們總覺得不甘心。
上京城外的十裏坡,一輛馬車早早就在此等候了。
使團也停了下來,王啟年看著範閑說道:“大人,來了。”
馬車上坐著的是海棠朵朵,她就是在此等著範閑的。
範閑下了馬車,朝著海棠朵朵走去,笑著說道:“來送我,還帶著一車東西啊。”
海棠朵朵看著範閑說道:“莊先生去了。”
“什麽!”範閑驚訝的看著海棠朵朵,昨晚才見了莊墨韓,他雖然看似油盡燈枯,可是沒想到.……範閑原本還以為他還能夠熬幾年呢。
海棠朵朵看著範閑說道:“他彌留之際把我叫了過去,讓我把他一生的藏書都送給你。”
範閑震驚的打開了馬車上的簾幕,發現馬車上竟然都是書籍,有竹簡,有書本,還有木刻,滿滿當當的,這份遺產太重了。
海棠朵朵看著範閑說道:“知道這代表什麽嗎?”
範閑當然知道這代表著什麽。
海棠朵朵說道:“這代表他把整個文壇傳承都交到你的手上,先生對你期望很高。”
範閑有些羞愧,莊墨韓當之無愧的文壇大家,自己隻是一個抄書搬書的小賊而已。“我跟他隻見過兩麵而已啊!”
海棠朵朵說道:“文道傳承,唯心而已。”
範閑恭恭敬敬的對著馬車作了一揖,像是在感謝莊墨韓的看重,也似乎是在跟莊墨韓道別。
海棠朵朵看著範閑說道:“我也該走了。”
離別總是傷感的。
範閑看著海棠朵朵說道:“我覺得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海棠朵朵認真的看了看範閑,笑著說道:“理理也來了。”
範閑問道:“在哪兒?”四處觀望了起來。
海棠朵朵說道:“別找了,她在能看見你的地方。”
樂丹看著一旁的石碑,說道:“別界。”
王啟年順著樂丹的目光看去,說道:“還真是別界,別介好怪的名字。”
就在這時!一道驚慌的聲音傳來!
“快走!快走啊!”
沈家妹子不知道從哪裏衝了出來,直撲使團而來。她拍打著言冰雲的馬車喊道:“言公子,言公子,你們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我哥要殺了你們!”
言冰雲探出馬車來,看著沈妹子一臉的糾結,這個傻女人,竟然願意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他有些愧疚。
範閑他們自然也都聽到了。
樂丹看著範閑說道:“小心一些,有人來了。”
“咻咻咻……”無數道黑衣人的身形出現,他們拿著刀劍朝使團殺來。
滕梓荊看著那幾個老兵喊道:“保護使團!”
高達看著自己帶來的手下們說道:“殺!”
王啟年緊張的看著樂丹說道:“樂大人,您快出手啊!”
樂丹笑著說道:“不急。”
果然,樹林裏也湧出了不少的甲士,是北齊的人,這些人都是海棠朵朵帶來的。
範閑和海棠朵朵早就商議好了,要引沈重動手,他們算準了沈重會追來。範閑還要從沈重的嘴裏知道走私者的名字呢。
沈重落在言冰雲馬車頂,竟然將馬車一腳踏毀,馬車四分五裂,言冰雲從馬車裏竄了出來。
沈重拿著劍,指著範閑喊道:“身負國難,殺光南慶人!”
黑衣人紛紛朝著範閑殺去,他們最重要的目標,還是放在範閑身上。
沈重帶來的人身手不差,高達的人和他們對上,也占不了太多的便宜。
沈重揮劍殺向言冰雲,這個害他妹子的男人,在沈重的心裏一樣可惡,可殺度僅在範閑之下。
十幾個黑衣人包圍了範閑和海棠朵朵,海棠朵朵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她和範閑聯手對敵,一時間倒也無礙。
北齊的甲士紛紛放箭,當場射殺了不少的黑衣人。
使團壓力大減,黑衣人正在被清除。
滕梓荊帶隊的老兵殺人速度也不慢。
高達手持寶劍,也是殺招淩厲,這不是在比武。
王啟年見局勢一下子就被控製住了,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看著樂丹說道:“原來大人們早有安排啊。”
樂丹笑著說道:“不是我安排的,看戲就好。”
反倒是言冰雲那邊,因為他身上的傷還未好,被沈重壓著打。
沈妹子看著身處危險之境的言冰雲,心裏擔憂不已,喊道:“哥!別打了!”
沈重更是氣憤,聞言出手更是狠辣,招招奪命。
言冰雲心裏對沈妹子有虧,所以隻是招架,並不還手,很快就挨了沈重幾腳。
卻說陳玉樓五人麵對突如其來的光柱,一下子嚇懵了,天降異象啊,這可隻在書上看到過,現實裏,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天降異象,不是出妖孽,就是出寶貝啊。
就在光柱消失之後,羅老歪大叫了起來,“我去,怎麽一個人從天上掉下來了!”
地上一個人形大坑,大坑裏一個青年正躺著,昏迷不醒。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豬腳大大,他感受到鴻鈞老祖氣息之後,遁入虛空之中,卻還是被鴻鈞老祖趕上,與樂丹一番拚鬥,引起了宇宙空間的崩塌,整個慶餘年的位麵都被覆滅消失,樂丹也通過時空隧道離開。
鴻鈞老祖追之不及,倒是讓樂丹給溜走了。此時還未找到西方二聖,樂丹沒有十足的把握與鴻鈞老祖相鬥,加上鴻鈞老祖謀劃多年,雖然天道被樂丹奪去大半,卻在追逐樂丹經曆了無數大千世界,也得到了一些機遇,他破碎別的世界天道以補充自身天道,竟然穩穩的占了上風。
受傷之時遁入隧道,已然昏迷不知落入哪個空間,不過憑著樂丹肉身的強悍,就算昏迷,那些混沌虛空也傷不得他。
紅姑娘手裏暗器扣在手掌心,準備隨時發射。
陳玉樓的小神鋒也是持在手中。
花瑪拐拿著的是手槍和羅老歪一般,手槍都上膛的,一旦有情況,他會毫不猶豫開槍。
“老大……”紅姑娘看著陳玉樓說道。
陳玉樓擺手說道:“我上去看看。”
花瑪拐連忙說道:“我去。”說完不等陳玉樓同意,便衝到了坑邊,查看起了樂丹的情況。“還活著!”花瑪拐轉頭說道。
陳玉樓抬頭看了看天上,一個大活人怎麽會從天上掉下來?這時候倒是有飛機了,如果是跳機的話,剛才也不曾看見飛機飛過啊,而且剛剛的異象如何解釋?
羅老歪笑著說道:“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竟然還活著,不會是什麽山精妖怪吧?”
陳玉樓擺手說道:“應該不是。”
羅老歪看著陳玉樓說道:“那是什麽東西?”
紅姑娘不爽羅老歪,這人的眼神令人討厭,而且長得不好看也就算了,還粗魯不堪。紅姑娘看著羅老歪說道:“這明明是個人,怎麽能說是東西呢?”
羅老歪笑著說道:“對對,他不是個東西。”
陳玉樓看著羅老歪說道:“羅帥別說了,小心等下這位兄弟醒來,找你的晦氣。”
羅老歪喝道:“他敢!我羅老歪手裏的槍可不是吃素的!”說著亮了亮自己手裏的槍。
陳玉樓看著羅老歪說道:“前麵就是老熊嶺了,既然遇到了,就順手救了吧,昆侖,背上他。”
鐵塔大漢昆侖聞言大步走了過去,把樂丹從人形坑裏扛了出來。
一行人繼續上路,朝著老熊嶺而去。
羅老歪見陳玉樓竟然還帶上一個來曆不明的人,不由得勸道:“總把頭,我們這是去盜墓,帶上這麽個.……不合適吧?”
陳玉樓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幹我們這行的,有損陰德,所以平日裏總是救濟一下周邊百姓,多做些善事,替自己廣積陰德。”
羅老歪見陳玉樓堅持,也就不再言語,豎起大拇指說道:“還是總把頭心善。”他心裏卻不以為意,要是樂丹敢礙著他盜墓,他一定一槍崩了他。
隻是羅老歪不知道這位是何等本事,要是知道,恐怕非嚇尿了不可。
就這樣,這五個人帶著昏迷不醒的樂丹,三長兩短的器械,明插暗挎,都在身上藏了,望著猛洞河行去,一路無話,進山不久,就是古時留下的苗疆邊牆,苗又稱“猛”,水流湍急的猛洞河,就是以古時洞居的夷地,傳說河道兩邊的原始森林都是古苗洞,同巫楚文化之間互有影響,所以在世人眼中顯得神秘無比,這裏到處可見古時“玄鳥”的圖騰遺跡。
陳玉樓早就讓羅老歪,把他手下那工兵掘子營和手槍連的幾百號人馬,都埋伏在古牆遺址附近的密林裏,隨時聽候調遣,還有自己的卸嶺的兄弟也是如此。然後一行五人涉水而過,鑽山越嶺,直奔瓶山而去,瓶山”就在老熊嶺的深山中,那嶺前有幾個寨子,夷漢雜處,除了漢人,還有苗人和土家人。
陳玉樓打探明白之後,知道前邊山裏有南北兩個寨子,便對眾人說道:“前天我夜觀天象,看北鬥七星星光暗淡,想那南鬥注生,北鬥注死,自古已有此說,我等要在此刻進山尋找古墓,恐怕難得天時,不如避北取南,先到老熊嶺的南寨走上一遭如何?”
其餘四人在倒鬥的勾當上,曆來對陳玉樓仰若神明,自然齊聲答應,就由花瑪拐扮的貨郎在前引路,投了山路南行,不多時,果然見到一片村寨,這寨子坐落於奇峰翠穀間,景致幽美如在山水畫中。
寨中大約有百餘戶人家,因為當地土氣多瘴癘,山有毒草及沙蟄蝮蛇,所以當地人不分夷漢,一律並樓而居,蹬梯而上,稱為“杆欄”,所有的民居住宅,全部依山而建,取坐北朝南的方向,為了避免毒蛇毒蟲,複式結構的木樓底部都采用九柱落地,橫梁對穿,使樓台懸空,這樣的建築也叫“吊腳樓”,每家吊腳樓下,又都供了個玄鳥的木雕,神秘中透著些許詭異。
卸嶺群盜看在眼裏,暗中記在心上,轉到寨中便打起小銅鑼叫賣生意,當地民風淳樸,百姓之間喜歡以物易物,很少有錢財流通,出產蠟染和火腿、三蛇酒等物。雖是地處偏僻,但外來的人也並非鮮有,幾乎每個月都有幾位貨郎來換山貨,見有外來的客商並不稀奇,各取自家山貨前來換兌。
花瑪拐做的是雜貨生意,都是針頭線腦一類的零碎日用之物。啞巴“昆侖摩勒”扮成腳夫,給扮成販私客商的羅老歪挑著鹽巴。山中錢財無用,有錢也沒地方花。山民和貨郎商販之間,向來都是以物易物,挑山走貨的客人換了山貨,再到外邊的市鎮上去賺取利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