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 北瓜
陳玉樓稱搬山不容小覷,對自己來說是極佳的助力。鷓鴣哨表示搬山下墓隻為丹藥珠子,其他身外之物與自己無關,羅帥這才答應合作。羅帥提議再入瓶山,可如今毒物的底細還沒有摸清,紅姑娘認為應該先撤回去從長計議。鷓鴣哨主動提出自己在兩日之內尋找辟毒克蜃之天然造化之物,驅除五毒,將毒蟲斬草除根。陳玉樓認為此話有理,鷓鴣哨提出自己要借那位苗族少年,由他帶路尋寶,陳玉樓也答應了他的要求,還派紅姑娘隨之一同前往。
夜裏,紅姑娘十分不滿陳玉樓的安排,她堅持從長計議才是上策。陳玉樓告訴她如此安排的主要原因是想讓紅姑娘留意鷓鴣哨,紅姑娘這才明白他的苦心。另一旁,羅帥擔心卸嶺與搬山兩派聯合起來甩掉自己,可一想到自己手中握有炸藥,他也就不再擔心。
鷓鴣哨去尋找克製毒蟲的辦法了,陳玉樓也不甘坐等,於是請了樂丹一同去尋找其他進入瓶山古墓的辦法。
樂丹看著陳玉樓說道:“這瓶山倒像是確如其名,像個瓶子。”
陳玉樓笑著說道:“是啊,我中原大地,一般山川河流,地界州縣,取名都是有規律可循,在大壩的東邊村莊,一般取名東壩村,西邊便叫西壩村,這大山像一個瓶子,便取名瓶山。”
樂丹看著陳玉樓說道:“這裏是山腳下,你覺得古墓會在這兒?”
陳玉樓笑著說道:“我覺得應該會在這兒。”陳玉樓此刻停下腳步的地方,雜草叢生,草都有一人多高了,要是生的矮一些的,站在對麵都未必能夠看到人。
陳玉樓取出早已經準備好的紅色絲巾,沿著低窪之地走了一遍,隨手把紅絲巾係在高高的草梗上麵。
沒過一會兒,羅帥就帶著大批人馬來了。
“總把頭,樂先生……哎呦,可找到你們了。”羅老歪是人未到,聲先到啊。“哎呦,我的把頭哥哎,總算把你給找找了,你說,找寶物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能不帶上我呢,嗬嗬嗬……還是拐子老弟他了解你,他領我來的。”
陳玉樓看著花瑪拐,這小子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啊,能找到這兒來。
花瑪拐看著陳玉樓說道:“總把頭,您這剛恢複,您再休息調養調養兩天。”
陳玉樓笑著說道:“我多歇息兩天,那這裏的金銀寶物就要多睡兩天,我倒是無妨啊,就是不知道羅帥等得等不得?”
羅老歪笑著說道:“我,等不得等不得.……”
陳玉樓說著趴在地上又是聽又是聞,不知在幹些什麽。
羅老歪好奇的問道:“這是在幹什麽呢?”
花瑪拐得意的說道:“這叫聞地之術,借此術,圈得一些方位,方可尋得地道的入口。”
陳玉樓爬了起來,說道:“行了,羅帥。”
羅老歪連忙應道:“有。”
陳玉樓說道:“麻煩你讓工兵營的弟兄,按照我做的這些標記先挖起來,剩下的,就看鷓鴣哨能不能找到辟毒克蜃之物了。”
“妥,就這麽辦!這樣兩頭誰也不耽誤!哈哈哈,楊副官,給我帶弟兄們挖他奶奶的!”
“是!”
首先是趕緊派人回去,加運所需物資,隨後,又將其餘的部隊都部署在瓶山底下的地門附近,按陳玉樓的指示挖掘墓門。
陳玉樓利用他拿手的聞地之術,大致上規劃了幾個方位,都可能是墓道的入口,於是羅老歪指揮著工兵部隊,連夜裏挑起燈來挖掘。
到得中夜,山裏忽然風雨如晦,雨勢越來越大,天地間一片漆黑,隻聽得雷聲滾滾。遇上這麽大的雨,鬆燭火把是沒辦法點了,但在山腳下挖墳掘墓的工程也沒有因此中止,使用馬燈照明,穿著鬥笠蓑衣之類的雨具,在一道道慘白雪亮的閃電和如注的大雨中穴地尋找墓門。
當時,在民間普遍流傳著一種觀念,挖掘古墓的時候,如果遇到天象異常,這是墓中亡魂顯靈的征兆,深山老林中風雨大作的情形,也不由得不讓人心生畏懼。工兵營裏有些人膽小,就難免嘀咕起來,一麵挖土,一麵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
“哥哥哎,這雨下得都冒了泡了,大概是墓裏的孤魂野鬼知道有人來動它,哭著求饒呢。”
“弟弟呀,你沒看天上全是炸雷閃電嗎?這哪裏是怨魂哭嚎,肯定是墳墓中的厲鬼發怒,再挖下去,怕是要有厲鬼出來索命了……”
正說到心虛之處,就聽雨中砰砰兩聲槍響,這倆當兵的倒黴蛋,都被羅老歪拿轉輪手槍從後腦勺“點了名”,哼都沒哼一聲,就腦袋開花死在當場。
原來羅老歪拎著槍來回巡視,監督工兵營挖墓,正好聽見這倆小子叨咕著鬧鬼,頓時殺心大起,隨手兩槍結果了他們的性命,聲色俱厲地喝道:“操你們祖奶奶,都看清楚了,哪個再敢危言聳聽擾亂軍心,這倆就是下場!”
羅老歪這回動了真格的,那兩個被當場槍斃的工兵,連屍體都不派人拖走,就擺在雨中讓大夥看著。四周手槍連的百十號人,凶神惡煞般圍著挖掘場,拉開一條條警戒線,手裏的德國造二十響機頭大張,黑洞洞的槍口隨著視線轉動。工兵們知道厲害,再也不敢多說一句,一隊隊地掄鋤揮鏟,頂著傾盆大雨悶頭亂挖。
山腳的地門下,被挖開了數條大溝,雨水淌了進去可以淹過施工者的頭頂,就讓那些被捉來的山民用桶往外舀水,連番折騰了多半宿,終於挖出了一些東西。看見的人無不驚呼:“人頭?西瓜?這麽深的土裏怎麽會有西瓜?下麵好像還有更多!”
樂丹和陳玉樓還有羅老歪聽那邊的工兵一片大亂,說什麽挖出了“人頭、西瓜”,知是有異,便率眾過去查看。此時天色將明,下了一夜的大雨也已停了,地門是在山陰處,地勢高燥,流水周旋,雨停後便無積水再湧過來,但地上被工兵們挖得坑窪不平,除了稀泥便是汙水,繞過幾條施工的土溝,陳玉樓分開人群往內一看,也是大為詫異,不禁“咦”了一聲,暗道“怪了”。
原來在地下十幾尺深的地方,有許多西瓜一般的東西,也都有枝蔓藤葉,隻是全深埋土中,瓜皮上凹凸起伏像是人臉,臉上點點斑斑的似有血跡,若是不知情的,冷不丁看見,難免會以為是土裏的“人頭”。
羅老歪用腳踏破一個,裏麵瓜瓤殷紅如血,濺出好多的紅汁,也不似尋常的西瓜瓤子,便低聲對陳玉樓說:“陳總把頭,兄弟在湘西做過一陣送屍販私的勾當,山區裏古怪雖多,卻不曾見過此物,如今挖到了不知是吉是凶?”他雖是殺人如麻的軍閥頭子,做慣了欺心的生意、瞞天的勾當,可畢竟是舊社會的底層出身,對冥冥之中的事情還是有幾分懼意,覺得挖出人頭般的瓜來,絕不是什麽好兆頭,故此一問。
陳玉樓從土中抱起一瓜,看了許久,才道:“弟兄們有所不知,世上隻有冬瓜、西瓜、南瓜,可為何沒有北瓜?實則也並非真就沒有,隻是絕少有人知道。因那北瓜僅生在夷洞的窮山惡水之地,故此又喚做屍頭蠻,是死者怨氣所結,常產自地底,世上從不多見,如今挖出來的,就是泥土中的屍頭蠻。”
早年間有種講頭,凡是屈死之人的鬼魂都往下走,比如吊死鬼腳下的地中,都會有一段黑炭;而被砍了腦袋的屍體地下,則會生出人頭瓜來,是臨死前一股怨氣難滅,結而成物,一般在刑場和古戰場裏才有,挖墳掘墓卻很少見到此物。陳玉樓遍識世間方物,雖是認得,卻難斷吉凶。不過瓶山附近本就是古時戰場,七十二洞的苗人曾被屠戮無數,鎮在瓶山下的亡魂定是怨念衝天,所以在地下挖出屍頭蠻也並不奇怪,反倒說明山腳下陰氣深重,離那墓門已不遠了。
羅老歪雖是目不識丁殘暴成性的軍閥,可也知道有些時候不能單憑槍頭子說話,如今那些工兵見挖出異物,各個膽戰心驚,必須穩定軍心,以免開小差的逃兵越來越多。他眼珠子轉了兩轉計上心來,又將一個人頭瓜搬出泥坑,口裏念道:“橋歸橋,路歸路……衣服歸當鋪,東海哪吒都不怕……最怕年輕守空房啊……”他想把當年做送屍匠學來的那套咒語,假意念幾句來超度冤魂,以便讓工兵們心中安穩一些,別耽誤了盜墓的大事。
那些套口多年不用,早就生疏了,隻好順口瞎說,不料羅老歪剛胡言亂語了沒幾句,他捧著的那顆屍頭蠻,像是活了一般,突然從他手中滾落下來,隨即滾上了土坡。
群盜和一眾當兵的無不駭異,羅老歪更是被嚇了一跳,當場一屁股坐倒在泥水裏。在旁的陳玉樓手快,早把手中的小神鋒揮出,將那屍頭蠻一刀砍做兩半,原來瓜中有條烏黑的蜈蚣,貪圖陰涼寄身瓜內,此刻已在利刃下被斬成了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