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變臉

  啪噠一聲,樓宇湘點上了一顆煙。


  現在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


  要是擱在以往,她早就抱著那個抱枕香甜的睡過去了,不到早上七點,是不會醒來的。


  哪怕是天塌下來,在七點之前,也不許任何人來叫醒她。


  女人要想保持驚人的美麗,就必須得保持每天八小時的足夠睡眠。


  樓宇湘可以不要男人,但必須得要睡眠。


  送走張良華后,昨晚十點半后,泡了個牛奶浴的樓宇湘,就躺在炕上捧起一本詩集,等待困神的到來。


  以往她最多看二十分鐘,上下眼皮就會打架,然後就會安歇——等睜開眼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七點了。


  十數年的習慣,讓她的生物鐘相當準確,甚至不用定製鬧鐘,就能在早上七點醒來(誤差絕不會超過五分鐘),開始新的一天。


  可今天,還真是怪了。


  這都凌晨四點過五分,再過一個多小時天就亮了,她還是沒有絲毫的睡意。


  反常,很反常。


  難道說,就因為她昨晚為了等陸寧,等到凌晨一點后,就把安歇的興緻,一下子都破壞的緣故?


  陸寧沒有來。


  林林說,他喝多了,站都站不穩了,滿嘴的胡說八道,還想對她動手動腳——林林覺得,他在那種狀態下來找樓總,也沒多大意思。


  畢竟喝醉了的男人,在看到樓總這樣的頂級美女后,總會想入非非,說出一些找死的話,那樣反而不美了。


  所以呢,林林就在電話中告訴樓總,說讓陸寧天亮后再來。


  他也保證了的。


  可林林的保證,卻左右不了樓宇湘的決定。


  樓宇湘說過,今晚陸寧要是不來的話,就會出動九號。


  她不會改變主意,尤其是她自己看不清的人。


  看不清的人,才是危險的人。


  對付未知危險的最好辦法,就是連根剷除。


  樓宇湘還能從林林的彙報中,聽出她在為陸寧開脫:唉,這個表面很冷漠的小秘書啊,卻總是把人世間想的太美好。


  那些臭男人的話,也是能相信的?


  看著裊裊升起的煙霧,樓宇湘正準備再拿起詩集時,手卻頓住了。


  她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響聲,很小心的樣子。


  這肯定是完成任務的九號回來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樓總休息時,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許任何人打攪嗎?


  樓宇湘黛眉微微皺了下,沒有理睬,捧起了詩集。


  她覺得,看在她今晚心情還不錯的份上,可以原諒九號一次。


  樓宇湘在看徐志摩的詩集。


  對於這個短命的詩人,樓宇湘其實並不怎麼喜歡。


  徐志摩太花心了,明明已經有了老婆,還又喜歡上了林徽因。


  林徽因,絕對是那個時代的大才女,不但長的漂亮,眼光也很准,要不然也不會拒絕只會做幾首破詩的徐志摩,選擇了更加『實用』的梁思成。


  徐志摩坐飛機在山東境內失事,就是想去見林徽因最後一面的。


  可能是老天爺也很不爽他的這些做法,才讓他咣當一聲從天上掉下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走了。


  對於這個花心男人的結局——樓宇湘很喜歡,卻真不喜歡繼續響起的敲門聲。


  還是套間的房門。


  這證明,有人在沒經過她允許的情況下,進了客廳,來到了套間房門前。


  就算是林林,也不敢這樣無禮的。


  九號,連名字都沒有,只是一個劊子手存在的九號,當然更不敢。


  那麼,來者是誰呢?


  又是為何而來?


  會不會是——陸寧?


  那個男人,終於要從迷霧中走出來了嗎?


  樓宇湘輕輕嘆了口氣,把詩集放在了身上,屈起雙膝看著門口,淡淡的說:「進來吧,門沒鎖。」


  門,慢慢的開了,一個身穿黑色衣服,身材剽悍的男人,出現在了樓宇湘的視線中。


  九號。


  這個膽敢擅自闖進樓總房間里的人,竟然是走狗一般的九號!


  看著站在門前的九號,樓宇湘笑了,抬手抓住被單,掀了起來。


  繡花白色被單掀起后,露出樓宇湘那嬌小,卻異常迷人的*。


  難道說,所有媚到骨子裡的女人,在晚上睡覺時,都不喜歡穿貼身衣服的嗎?


  葉明媚是這樣,水暗影是這樣,樓宇湘,也是這樣。


  看著斜斜倚在炕上,隨意屈著腿的樓宇湘,九號的雙眼中,猛地浮上野獸般的亮光,喉結更是不住的動,嘴唇慢慢翻起,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


  沒辦法,塵世間沒有幾個男人,能在親眼看到樓宇湘那精緻的身軀時,還能保持無動於衷——人蔘果的稱號,可不是隨便叫的。


  樓宇湘,就是樓宇湘。


  她明明知道九號的擅入行為,只能用死來解釋,可絕不會像太多女人那樣,或憤怒的尖叫,或驚懼的厲聲叱責,讓他滾出去。


  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當前的處境:九號能擅入她的房間,就足夠證明已經把在外面守著的陳宗華等保鏢,給干趴下了,才能來做瘋狂的事兒。


  九號要做的瘋狂事情是什麼?

  自然是想品嘗一下人蔘果的滋味。


  九號不缺錢,因為樓宇湘已經給了他足夠的錢。


  在男人眼裡,女色,是促使他們找死的永恆主題。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


  樓宇湘相信,任何一個男人在得到能擁有她的機會時,都不會放過,更不會在乎事後的生死。


  既然男人已經不在乎生死,那麼樓宇湘就不能激怒他:你不是想要我嗎?好,那就來吧,只要你別傷害我,讓我活下去--今晚,最多只能算我老了沒事時,偶爾會回想起的一個小插曲罷了。


  慢慢抬起修長的左腿,動作無比優雅的放在了右膝上,樓宇湘吃吃的輕聲笑著:「來呀,你還猶豫什麼呢?總看著,是做不了事的。」


  九號很乖,很聽話,走向了樓宇湘。


  只是,他剛走了一步,就忽然張開嘴,就像蹦到沙土裡的魚那樣,竭力呼吸著空氣——卻有大股大股的鮮血,從嘴裡嘩嘩的淌了出來。


  他那雙眼中的亮光,也慢慢的黯淡了下去。


  可身子,卻依舊站的筆直。


  任何人,尤其是女人,在看到這相當駭人的一幕後,都會被嚇壞的。


  樓宇湘,卻依舊甜甜的笑著,看著九號。


  她不怕?

  不是,她已經被嚇得忘記害怕時,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了。


  這個甚至比葉明媚還心狠手辣(最起碼,葉明媚沒有接連殺自己三任丈夫)的小女人,誠然害死過人,也從不拿著別人的死活當回事,可她終究沒有親眼見識過,有人會活生生死在她眼前過。


  一個人好好的,卻忽然從嘴裡向外冒鮮血,這隻能說是他的內臟出了問題,

  就像現在樓宇湘看到的那樣,一隻手慢慢從九號前*的位置,慢慢伸了出來。


  就像恐怖科幻片中,那些被異形當做宿主的可憐人那樣。


  這是一隻相當纖美的手,如果沒有鮮血的話。


  嘴裡不停冒血的九號,也低頭看了眼那隻手,然後才如釋重負般的,長長吐出一口氣,瞳孔攸地散開。


  那隻手,緩緩縮了回去,就像午夜曇花瞬間綻放后,又收斂了那樣。


  九號慢慢的跪了下來,身子緩緩前撲。


  樓宇湘就看到了個女人。


  長相很一般,但身材卻相當不錯的女人,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在男人面前,哪怕是八百個男人齊齊的注視下,一絲不掛的樓宇湘,也能保持她最優雅的姿勢--因為她很清楚,她迷人的軀體,就是對付男人最好的武器。


  卻對同性的女人,不會有絲毫的作用。


  所以在看到這個女人後,樓宇湘馬上就放下腿,扯過毛毯蓋在了身上。


  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應,也讓她猛地從嚇傻中清醒,張嘴要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時,女人卻及時抬手,血淋淋的食指豎在了自己唇上,做出了個噤聲的動作。


  樓宇湘閉上了嘴,用力抓住了那本詩集,就像只要用力,特別喜歡美女的徐志摩,就會從天而降,把她從這噩夢中帶走那樣。


  女人慢慢放下手,走到了旁邊的窗前,用質量上乘的窗帘,很仔細的擦拭著手上的鮮血。


  樓宇湘用力咬著嘴唇,看著女人,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把手指縫裡的最後一絲血漬,也擦乾淨后,女人才淡淡的問道:「你是不是很害怕?」


  「是、是。」


  如果是放在平時,依著樓宇湘的傲氣,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會承認自己會害怕。


  一個連殺自己三任丈夫的小女人,還會怕什麼?

  現在她不由自主的承認自己害怕,就證明她確實快被嚇死了。


  「你放心,我還不想殺你,你還有用。」


  女人說著,轉過了身。


  「那,那就好。」


  聽說自己沒有生命危險后,就像夏季陽光照在冰棍上的恐懼,迅速蒸發掉了,讓樓宇湘在最短時間內,恢復了冷靜,開始打量女人,並問道:「你是誰?」


  「你的膽量果然不小。」


  女人應該是笑了笑,只是那笑很木然,就像臉上的肌膚死了那樣。


  「你戴著面具了。」


  樓宇湘又說。


  「是。」


  女人沒有否認。


  樓宇湘又問:「我,能看看你的樣子嗎?」


  話剛出口,樓宇湘就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很可笑:人家既然是戴著面具來找你,又怎麼會給你看她的真面目?

  讓她沒想到的是,女人抬手在臉上抹了下——手放下時,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卻依舊是面無表情。


  「變臉?」


  樓宇湘呆了下,又說:「這不是你的本來面目。」


  女人沒說話,再次抬起手。


  看著不斷揮舞的手,看著那張在瞬間,就不斷變幻模樣的臉,樓宇湘快要崩潰了--女人,在短短兩分鐘內,足夠給她展示了七十三張臉!

  每一張臉,都不相同,卻又相同:同樣的面無表情。


  「不要再變了!」


  樓宇湘霍然抬手,捂住眼睛嘶聲叫了一句。


  女人很配合,放下了右手。


  「是你,是你砍斷李超然他們的手。」


  樓宇湘用力呼吸著,看著女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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