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傷的重不重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梅朵還在床上,手機便爆響起來。
一接,是縣辦主任許達勳那慌張喑啞的聲音。
“梅縣長,我剛接到電話,昨晚上大柳樹村和桂花村的村民又打了起來。”
“又打起來了?”梅朵猛地起身,邊穿衣服邊問。
“梅縣長,這兩個村的摩擦一直沒停過,不過,後來大柳樹村發達了,爭鬥就少了很多,這一回,兩個村子要合並了,衝突又多了起來。前幾天,桂花村的村民跑到大柳樹村鬧事,差點打起來,昨晚上,不知道又因為什麽,就……”
“有沒有傷人?”梅朵打斷許達勳,挑重點的問。
“情況還不明,說是有人受了重傷,正在醫院急救。”許達勳含糊著說:“魯書記大為震怒,讓你過去處理一下,怕他們天亮了還會打起來……”
“知道了,讓小葉馬上把車開過來!”一聽有人受了重傷,梅朵頓時感覺情況不妙,不管哪一方吃了虧,搞不好真會再打起來,她衝電話喝了一聲,就奔洗手間而去。
縣長郭正源帶隊去市裏參加全市的農產品推介會,所有的具體事務,自然落到常務副縣長梅朵頭上,就算是郭正源在家,涉及到大柳樹村和桂花村的事,也該她這個牽頭負責的副縣長管。
好你個柳大貴,一直小動作不斷,前幾天造謠汙蔑影響還沒消除呢,昨晚上趁著趙青雲不在村子裏,又鬧出事來了,這回查證落實了說你挑的事,我饒不了你!
梅朵恨恨地想著,簡單收拾了一下,立即就出門下樓了
天還沒亮透,蒙蒙的晨光映著酣睡的南嶺縣城,讓這座貧瘠的小城別具一番詩意。
可是,梅朵卻沒有心情欣賞,心裏比火燒還急。
車子已經停在了南嶺賓館的門口,許達勳等在車旁,見了梅朵,問道:“梅縣長,吃點早餐再走吧,我已經跟食堂打過招呼了。”
剛才還火急火燎地打電話催,這會兒倒想起要吃早餐,到底安的什麽心?梅朵很是不爽,沒好氣地說:“吃什麽吃,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有心思打這種招呼?”
許達勳挨了嗆,也不辯解,忙拉開車門,請梅朵上車。
車子出了縣城,梅朵沒急著去沙河鎮鎮政府,她讓司機小葉把車徑直開往桂花村,想先看看情況。
誰知剛進村口,車就讓村民們圍住了。
侍弄蔬菜大棚葛青蓮、陳小翠、劉豔紅她們起的早,撞了個正著,一看堵住的是梅縣長的車,很是激動,七嘴八舌,嚷著向梅朵告狀。
梅朵聽了一會,她們說的是昨晚上打鬥的事。
昨晚人睡下後,三蹦子跑來拍門,說,老丈人和丈母娘遭到了大柳樹村的人報複,被追到了三溪河邊,喊聲驚醒了一些村民,奔過去阻止,哪知道大柳樹村的人不講理,還動手打了張大勇夫婦。
桂花村的村民們被激怒了,衝動之下就圍上去,互相扭打在一起。
陳小翠說,桂花村也有人受了傷,他家黃二狗的胳膊就被劃拉了一個大口子。
“打打打,你們除了打,還知道什麽?”梅朵聽到一半,就聽不下去了。
“不打不行啊,這幫驢日的,太欺負人了。”劉豔紅揮著手裏的鋤頭,爭辯道。
“打是解決問題的法子麽?”梅朵盯住劉豔紅,困惑地問道。
“梅縣長,你說說,當時張大勇兩口子被打得要死要活的,喊又喊不住,除了打,還有什麽法子?”聽見梅朵批評,劉豔紅急了,反問道。
一句話,把梅朵給問住了:是啊,除了打,還有什麽法子?
“人傷得重不重?”梅朵不敢再責怪下去,開始關心起事態來。
“還好,我家寶勝挨了兩棍子,不算重。”劉豔紅說。
葛青蓮說:“梅縣長,我聽說,也就打了幾分鍾,人就散了。”
一聽傷得不重,梅朵稍稍鬆了口氣:既然隻打了幾分鍾,桂花村的人傷的不重,想必大柳樹村的人也不會有大礙。
一旁的許達勳突然插嘴說:“我聽說,大柳樹村有人傷的挺重,已經送醫院搶救了。”
梅朵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沉著臉問道:“這個情況,剛才你為什麽沒說?”
許達勳低聲解釋說:“梅縣長,我也是聽說的,沒有落實,怕你擔心著急,就沒敢說出來。”
梅朵沒急,劉豔紅先急了:“好哇,又想訛我們呢?小翠,回去,叫寶勝和二狗他們也去住院,要不然,還真成了我們的不是了。”
住院是村民們打鬥之後的一個策略,怕將來打官司吃虧。
去年,桂花村的村民跟大柳樹村打過一場群架,雙方都有人受了傷,桂花村挨了打的村民自己包紮了一下又下地了,大柳樹村的村民卻直接去住了院。
後來法院處理,隻讓桂花村承擔了大柳樹村傷者的醫療費、誤工費等,對桂花村挨了打的村民,卻沒一點兒交代。
大柳樹村的村民們有了經驗,隻要一打架,不管傷沒傷著,先把人往醫院裏送了再說。
“許主任,大柳樹村的村民,到底傷得重不重?”梅朵本來不想問這個,她現在是一提大柳樹村就頭痛。
許達勳吞吐了一陣,說:“應該沒什麽事,說不定還是裝的。”
梅朵看了許達勳半天,對這個縣辦主任,她真是很無語,有人送醫院搶救是他說的,應該沒什麽事也是他說的,到底哪一句是真話,還是搞不清楚。
梅朵斷定,許達勳應該還知道不少的內情,隻是不肯說出來,搞得不好,柳大貴跟他串通好了,就是為了把事情搞複雜。
同時她又想,剛才桂花村村民說的話,是站在己方立場上的一麵之詞,也未必可信!
到南嶺縣大半年了,梅朵終於體會到了基層工作的難處,村民、村幹部,包括縣裏的幹部,能說和敢說真話的不多。
“到底傷得重不重?”梅朵抬高了聲音,再次追問,她從許達勳臉上看出了幾絲慌張。
“這……我真不大清楚。”許達勳支支吾吾,不肯說實話。
梅朵心裏一沉,事態說不定比她預想的要嚴重,否則,魯宏平也不會一大早就催著讓自己趕過來處理,她著急道:“走,跟我去現場看看。”
幾個人來到了三溪河邊。
昨晚上打鬥的地方就在木橋邊,簡單看了看,現場確實有很多亂七八糟的腳印,還是一些石塊、磚頭和木棍,個別地方還有些幹了的血跡,打肯定是打過了,也有人受傷,到底有多嚴重,就看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