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天塌下來了

  梅朵這才轉過身子，久久地盯住村民，她的眼裏有淚花閃動。


  葛青蓮這才感覺到天真要塌了，低頭給黃天成發了個短信。


  “死人了，死人了你們知道麽？”梅朵大聲對身邊的村民說：“讓你們有事找政府，你們就是不聽，動不動就打啊打的，現在鬧出人命了，你們怕不怕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怕的！鄉親們，人命大過天啊，你們有多少理由能把一條命擋住。”


  梅朵抹了抹眼角，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老人和婦女們都低下了頭。


  梅朵沙啞著嗓子，繼續說：“現在你們該清醒了吧，還不把手裏的東西放下，把路讓開！”


  老人和婦女們傻站了片刻。


  慢慢地，三婆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劉豔紅趕緊上前，扶住了她。


  女人們一個個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無言地垂下頭，聽梅朵說話。


  梅朵卻忽然不知說啥了。


  村口死一般的寂。


  過了半天，梅朵又道：“鄉親們，聽我一句話，讓警察進村辦案，家有家規，國有國法，就算你們有天大的理由，觸犯了法律，誰也救不了你們。”說著，她走向警車，一個個的，依次兒看著那些攔在車前的人。


  剛才還不屑一顧的臉這陣全都布上了暗雲，看來死人的事沒誰不怕。


  梅朵最後站在了七叔公麵前，忍了幾忍，才掏心掏肺地說：“七叔公，您是長輩啊，得明事理，昨晚上的禍已經闖下了，可不能再讓老人和女人們再釀出大禍來呀。”


  七叔公揚住臉，不望梅朵，也不說話。


  這會兒，馬明鳳的嚎哭號聲又傳了過來。


  那野騰騰的哭號，一下子就把眾人的心扯住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平時再大的仇，再大的怨，能大得過命麽？


  “讓開，讓車走。”梅朵最後對住攔路的老人略略有些威嚴地說。


  “使不得呀，梅縣長！抓去是要吃槍子的呀。梅縣長，你救救娃們吧！”三婆突然跪在了她的麵前，磕起了頭。


  梅朵艱難地掉轉頭，望住天。


  烏雲壓頂，天陰沉得令人心驚肉跳。


  警車緩緩地啟動了。


  七叔公一點點移開了腳步。


  三婆爬起來，不甘心撲過去要抱車軲轆，讓劉豔紅一把拉住了。


  有幾個兒子或老公參與了打鬥的老人和婆娘們，有如天塌了一般，猛一下抱頭痛哭，哭聲嘶扯在村頭，久久不肯散去。


  葛青蓮和楊秀玉一個個連勸帶說把大家都勸走了，村口一下子空蕩蕩的。


  梅朵想了一想，還是掏出手機，撥打了趙青雲的電話。


  “梅縣長，早哇。”趙青雲熱情的問候道。


  “小趙，你回來吧！”梅朵有氣無力的說。


  “怎麽啦？”趙青雲聽出了她語氣中的異常，忙問道。


  “出事了！”梅朵低沉著聲音說：“昨晚上，大柳樹村和桂花村的村民又打起來了。”


  “很嚴重，是麽？”趙青雲心頭一驚。


  “是的，很嚴重！”梅朵幹脆地說：“你回來就知道了。”


  “好，我馬上出發！”趙青雲沒多問，立即說。


  趙青雲沒敢也不願意往死人的方向去想，但還是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否則，農產品推介會正開到洽談合同的關鍵時刻，梅朵不會親自打電話叫他回去。


  梅朵收了手機，邁開步子的一瞬間，猛地望見一個人。


  不遠處的村委會院子門口，站著一個木雕般的中年漢子，一頭花白的頭發，滿臉的胡須，表情凝重得如同身旁的那顆大槐樹。


  正是村支書黃天成。


  梅朵隻看了他幾眼，帶著許達勳趕去了沙河鎮。


  警察們進了村子，分成了兩撥，一撥人去三溪河邊勘察現場，另一撥人在村委會找了個幾間辦公室，分頭把村民們一個個喊來，調查問訊。


  現場已經亂了，警察們並沒有太大的收獲，他們測量了一些腳印等數據，收集了幾塊帶血的石塊和幾根可能成為凶器的木棒，很快就收場了，轉而一起參加調查問訊。


  調查問訊卻是一無所獲。


  參與打鬥的青壯年，如老仙、三蹦子等人，大多跟著黃二狗出車，進城送菜去了，留在村裏的黃寶勝等人，都一口咬定，沒有傷人，黑燈瞎火的，也沒看見誰傷了人，倒是擼起袖子，挽起褲腿，讓警察們看他們受的輕傷。


  張大勇夫婦說，他們被柳老七他們追打，人都沒打懵了，隻看見兩個村子的人扭打在一起，並沒有注意到誰打了柳老蔫。


  老人和婦女們沒參與，也沒到過現場，自然問不出個名堂來。


  程光亮感到很為難，便打算把黃寶勝等幾個參與打鬥的青壯年一起帶走。


  黃天成把程光亮扯到了支書辦公室，關上門，說：“程大隊長，你不能把他們帶走。”


  “黃支書，你什麽意思？”程光亮盯著黃天成，問道。


  黃天成說：“抓人得有證據，沒有證據，憑什麽抓人？”


  程光亮說：“人死了，總是他們當中某個人打的！”


  黃天成冷笑一聲：“哼哼，人是在桂花村死的，那你把全村的人都抓走好了。”


  程光亮笑著搖了搖頭：“他們又沒打人，我把他們抓去做什麽？”


  黃天成問：“那你告訴我，是誰打的人？”


  “……這個……”程光亮被問住了。


  黃天成接著說：“程大隊長，這些人都是家裏的頂梁柱，你把他們都抓走了，家裏的天就塌了，你就不怕他們的家屬，到縣裏找你們要人麽？”


  程光亮苦笑：“黃支書，我們也是奉命來執行公務，不要為難我們嘛。”


  黃天成斬釘截鐵地說：“那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今天一個人也帶不走！”


  程光亮楞了一下，冷冷地說：“黃支書，你是黨員，還是村支書，可不能帶頭阻撓執法啊！”


  黃天成笑笑，說：“程大隊長，就因為我是村支書，村裏出了事，就該我負責，你要抓，就抓我吧。”


  程光亮不可思議地看著黃天成：“黃支書，你不會是開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麽？”黃天成呲著大黃牙，說：“程大隊長，我知道，不把人抓回去，你交不了差，但你想想，一下子把這麽多人抓走了，村裏肯定要亂套，不去縣裏上訪那是鬼變的，事情鬧大了，你又拿不出證據來，恐怕還是不好交差吧？”


  程光亮扣了扣鼻子，皺起眉頭，犯難地說：“我們得商量一下……”


  隨即，打開門朝外麵的警察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