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真正的白慕（四）
過了一刻左右，余蒙蒙伸出手去，對白慕道：「拉我一把，我身體軟軟的，有些起不來。」
就是方才吃下去的東西，還沒完全消化吸收呢。肚子里還是覺得撐撐的，可是胃裡又叫囂著要她想要吃東西。
白慕聞言莞爾，伸出了手，稍稍用力地拉起她。然後兩人便離開了此處。
關上門的一瞬，房間里的歲月陡增。只見隔絕了陽光以後，房內只有暗暗的光線。若是他們此時從外悄悄窺之，定能看見房間內布滿了密密麻麻交織著的蛛絲，在微弱的光線中閃閃發亮，是危險而又迷人的色澤。
白慕之前答應了余蒙蒙要帶她出去玩兒，所以余蒙蒙就算是身子不怎麼舒適也堅持要出去。
她怕錯過了這個機會，另一個白慕蘇醒，她這輩子都逃不出去了。
換了身兒外面小姐們穿著的款式，簡單大方的髮髻，上簪金釵與粉色珠花，著一身紋理細膩的素色錦衣衣。
白慕外在榻上看書，聽說她裝扮好了，便抬頭看。打量了一會兒，放下手中的書搖頭道：「這身兒不好，看著太素凈了。況且，你身上也沒個首飾，裙裾上也沒有環佩壓著，看著倒像是個走江湖的兒女了。」
「這樣嗎？」余蒙蒙自己朝銅鏡里看過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想到白慕才是正兒八經的古代人，又常在外面走，他自然是曉得什麼樣的打扮穿出去才是正常的。於是便問道：「要不我去換一身兒？」
「那倒是不用了。這身素錦帛衣穿著倒還是暖和的，且你現在身子還沒恢復，這樣冷的天來回折騰著換衣裳，也不怕染了病！」白慕邊嗔道，邊將余蒙蒙渾身上下又看了一遍，對一旁服侍的小宮女道：「將姑娘這腰帶換成紅底綉金寬腰帶，然後從抽屜中拿一對上面綰著金綠二色絲絛的和田白玉絹絲環佩來。頭上的攢珠絲絹簪花兒也去了，只留下那二支金釵，然後陪一支與環佩相同材質的簪子來簪上。」
見他說得頭頭是道，余蒙蒙心裡由衷地佩服起來了。嘆道：古人就是活得精緻啊！
「是，皇子。」小宮女得了吩咐，馬上就三兩個忙將起來，很快就按白慕所說的將余蒙蒙打扮好了。
余蒙蒙見沒人對自己上手了，就知道打扮完畢了。她眼珠子滴溜溜地朝鏡中看了看，果然比方才那一身素衣好看了許多，也更適合她一些。方才那一身兒除非穿在小龍女身上，才能襯得其人美若天仙；而她自己，好像還是適合這種有人氣兒一點兒的裝扮。
她轉身滿意地朝白慕看過去，同時手裡拉著裙角轉了一個圈兒，立刻就有叮叮噹噹的空靈聲音被裙角牽帶著響起來。她停下里，裙角尤還在飛揚，笑吟吟地問道：「白慕，這下可以了嗎？」
白慕回神，眼中流露出驚艷之色來。他知道余蒙蒙不是個容貌出眾的女子，可獨獨眼中的那份靈動，臉上的那般神情，卻是他看過的無數美人都沒有的。
天真單純，彷彿是清晨荷葉上掛著的清露一樣剔透，卻總是能有意無意地勾動人最深處的心弦，讓人時不時就被她驚艷到，為她著迷。
他從榻上起身，走下來，繞過余蒙蒙身邊的身邊，示意小宮女們退後。接著他從梳妝台上拿起了胭脂盒，用刷子沾了少許，在她的臉頰上輕柔細緻地擦了兩下。這才笑道：「還是多擦些顏值，這樣看上去才顯得有氣色些。」
余蒙蒙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看著鏡子做了一個鬼臉，彷彿一個淘氣的孩子一樣地吐吐舌道：「這下好了吧？」
這麼長時間的打扮，已經讓她不耐煩了。此時，她迫不及待地想出宮了！
恰好此時一個小宮女手捧著一個玉石水晶瓔珞過來。白慕接過來給余蒙蒙戴在脖子上，按服帖了，這才滿意地笑道：「好了。」
余蒙蒙鬆了口氣，滿意地朝外跑，引得裙裾上的環佩直叮噹作響。白慕早已準備好了，也就隨著她往外走。兩個小宮女忙手中各捧著一個黑漆手爐，跟在他們身後。
下了丹墀，等余蒙蒙他們上了馬車以後，小宮女就將手爐給白慕和余蒙蒙一人一個，恭恭敬敬地行了禮之後，這才退回殿內去。
上了馬車，余蒙蒙更是雀躍不已，她大半年都未曾見過外面的世界了，此時心中自然是期待不已。手中捧著個小小的手爐，看著一旁貴氣逼人，且沉著直坐著的白慕，掩飾不住心情地輕笑一聲。
聽到她悅耳如輕玲的笑聲，白慕側頭問：「怎麼突然發笑？」
「我現在才真的覺得你換了一個人，不，換了一個靈魂了。」余蒙蒙笑看著白慕，一顆忐忑的心在上了馬車以後徹底放下。
「為什麼這麼說？」白慕看她開心，自己心裡也舒心，笑道：「因為我不像他那樣關著你么？」
「你還真說對了！我們那邊有一句話，不知道你聽說過沒？」余蒙蒙秀眉一動，身子不自覺地轉向了白慕。白慕不動神色地將她的舉動收入眼中，問：「是何語？」
「金錢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不及余蒙蒙說完，白慕便半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一般眼神道：「果然是句渾話。歡歡，女子不可動不動就說此放蕩之語。」
白慕的聲音好聽，叫她名字的時候，更是讓余蒙蒙心尖尖上癢、癢地顫動著。她花痴地捧著臉，眼睛水亮亮地看著白慕那張極好的皮相，沒自覺地撒嬌道：「你聽我說完嘛！」
「說。」白慕看著她，應允了。
「上兩句我說了，接著就是下兩句。」余蒙蒙看著白慕，故意吊他胃口般地停頓了一下，這才接著道：「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仍舊是兩句俗話。不過立意卻是好的。」這兩句話，白慕是斟酌著說的。
他知道余蒙蒙從前是妖，所以並不知道人世的艱難。她只一味隨性而為，並不明白，這個世界的自由是多麼難得。
白慕暗暗地苦笑著，看著自己面前這個眼睛熠熠生輝的女子，心裡一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