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真正的白慕（七）
「嗯？錦帕？」突然聽到白慕對自己說起了錦帕，余蒙蒙有些不解地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己剛才吃完糕點用手背擦嘴的動作被他看到了，有些哭笑不得地對白慕說：「你怎麼連這種小事都要計較啊！」
白慕搖頭，看著她最後竟然輕聲嘆了一口氣。然後便不再管她了。
「我怎麼有種差生被老師放棄了的感覺？」余蒙蒙滿眼懵地看著他，覺得自己這被嫌棄得莫名其妙的。
飲了一會兒茶，白慕才道：「歡歡，你這樣能吃，離開了我，可怎麼辦？」
「咳咳咳……」一句話說得余蒙蒙噴了！
這又是哪出？
余蒙蒙狼狽地擦了擦嘴，看著白慕好一陣無語，最後道：「習慣了之前的白慕，現在忽然變成了你這種體貼版的，我真的有些適應不良。」
「很快你就不用適應了。」白慕輕聲笑著，目光明晃晃地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余蒙蒙總覺得他與之前的白慕對比，不論何時看著他，目光中都有一種潛藏在心底深處的暗涌。若你察覺到了，便是一種久久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的哀傷。
即使這種哀傷來源於別人。
余蒙蒙看著白慕，心裡猜測他可能是因為沒辦法完全掌控身體，所以才會露出這樣讓人看著心疼的表情。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他，最後，黔驢技窮的她站起來，提著勇氣，走到了他身後站著。
看著余蒙蒙的舉動，白慕有些感興趣地，正要回頭。腰上忽然纏上了一雙手，緊緊地環繞著他的身體。接著，白慕能感受到余蒙蒙將她的臉也貼在了自己的後背上。
白慕倒吸了一口涼氣，不解她為何忽然有這樣親昵而失禮的舉動。一時驚愕失措，掙扎了兩下，又不敢用力，怕傷著了她。
他眉頭微微蹙著，偏著頭，看到了自己之前建議簪在了余蒙蒙頭上的白玉簪子，聲音嚴厲地道：「歡歡，你知道自己是做什麼嗎？還不快放開，讓人瞧見了，你名節還要不要？」
「不知道。」余蒙蒙完全不把他的訓斥放在心上，只微笑著，貼在白慕背上的臉挪動了兩下，反而將他抱得更緊了一些。她輕聲道：「你在我面前露出了那樣的表情，我就忽然很想這樣做了。名節什麼的，我才不那麼看重呢。」
況且，被白慕那樣關著，有沒有名節這個東西，其實都無所謂了。
聽了余蒙蒙的話，白慕沉默著噤了聲。他不再說話，也不掙扎，任由她抱著。
在這一刻，白慕突然理解了「貪戀」這個詞的含義，還切身地體會到了這個詞的滋味：美好，又令人悵惘。
兩個人就這樣姿勢怪異地抱著，彷彿是兩個寒冷的人在互相取暖一樣地依賴著彼此。
很久之後，余蒙蒙才說：「白慕，你不要怕。」
白慕聽了，展眉一笑。他竟然覺得這個今日才初初見到他的女子懂他，明白他心中所有交織著的脈絡。
他幾乎是和千面一同認識她，在那樣的破廟中，他就對這個善良而天真的女子印象頗為深刻。他本來與千面是一體的，應該與千面同心才是，可是在千面控制她的那一刻，他卻希望她能逃掉。
所以，那一夜，突然動心的不止是千面一個。
每一次，千面動心的時候，他的心也跟著悸動；甚至，千面心情平穩的時候，他的心還是在為這個女子悸動著。
白慕這時候不再猶豫，用力將余蒙蒙拉過身前，抱著她讓在自己腿上坐著。低頭看著她，認真地問：「余蒙蒙，你告訴本殿下，你究竟想不想離開宮裡？」
「我想。」余蒙蒙想也不想地就肯定回答。她仰望著白慕，知道他們現在這個姿勢是很親昵的人才會這樣做的。可是，她心裡不受控制地撲通撲通跳著，不受控制地說了一句讓兩個人心裡都難受的實話：「現在，我更想和現在的你一起逃出宮裡去。」
白慕沒想到她能說得這樣坦誠而毫不顧忌，帶著飛蛾撲火一樣的堅定神情。他衡量著，她說的這句話究竟是出自於內心，還是被一時的氣氛蠱惑。
「你不信？」余蒙蒙挑眉，笑看著白慕臉上遲疑的神色。
「嗯。」白慕低頭著她搖搖頭，誠實地說：「我不過今日才與你相見，你如何就能說出這樣的話了？歡歡，女子的終身大事，更要謹慎一些。」
她如此不循世俗規矩，又不合常理出牌，卻又單純得時常將自己的底牌徹底亮出來，怎麼能不讓他擔心。就是出去了，又怎可在外面保護好自己呢？
「可是，實際上，你自從那夜，在破廟裡就認識我了，對不對？」余蒙蒙不甘示弱地與他爭辯著，語氣急急地道：「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所以，你應該明白，我此時是認真的。」
似乎，要將一顆心都剖出來給白慕看，才能讓她平息下來。
白慕看著她急切地想對自己證明真心的模樣苦笑著，安撫性地摸著她的頭髮，柔聲道：「可是，你心中還是未能完全拋棄對我的懷疑。你怕是此時心中還在想，我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對你放出的煙幕彈。」
「是！」
余蒙蒙這時看著白慕的眼神已經接近尖銳了，毫不顧忌地將聲音拔高，尖利到近乎於喊叫道：「我卻是如你所說，還在懷疑你！」
答案在白慕的預料之內。只是，這話說出來后，還是讓白慕覺得自己的心口彷彿被刀扎了一樣的難受。他難過地看著余蒙蒙，眼神里滿是受傷。
溫和而不多言，便是他真實的模樣。
余蒙蒙皺著眉，眼神中帶著一種勢在必得的狠厲，伸手慢慢地摸上了他的臉道：「可是，只要我選擇了你，就算是懷疑，我也會接受。」
這話，彷彿是一記重鎚，狠狠地敲在了白慕的心頭上，讓他無法不對她死心塌地了。
緊緊地抱住了余蒙蒙，他將頭埋在她的脖子上，微笑道：「你真是個會磨人心的小賊！」
他心愛的女子，對他說了這樣動聽的話，還能讓他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