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想得太樂觀
天色總是幽幽暗暗的冥界中,在一處燈火明晃晃的樓內,畢方坐著,看著手中的某張信紙,已經嘆過了無數口氣了。
這張信紙就是七八日前,白華的侍官親自送與他的。
讓他心裡亂了的,就是這封信中的內容。
無意識中,他將食指屈起來,神情中帶著三分不耐煩地直敲著桌面。
諦玄澈甫一入內,就看見畢方這種本應該前後八百年都不會露出來的表情,頓時給嚇得默默地退出去了。
他嚴重地懷疑自己進錯了房間,要不就是看花了眼。
「怎麼可能?」他笑著搖了搖頭,想自己可能是公務繁忙,辦的累了,才會有如此幻覺。
然而,當諦玄澈再一此進入房間內,卻看到畢方還是剛才他看過的那樣一副神情。頓時愣了,小心翼翼地道:「畢方尊者,你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在本王這宮裡住得不開心了?」
畢方見是諦玄澈來,便抬頭,稍微側了下身,眼神幽幽地朝他看過來。表情複雜得幾乎像變了一個人。
諦玄澈頓時就被逗笑了,開心地坐在了畢方的對面,道:「果真是如此么?被本王說中了嗎?你不開心啊?不開心了你就走啊!」
他們老友之間,一般都是正正經經地以禮相待,連稱呼都敬重得彷彿生疏了一般。可是他們要是萬一不正經起來,也會說個接地氣的玩笑話,偶爾也會說得沒了個底。
畢方對於諦玄澈的這些話充耳不聞,仍舊眉心蹙著,不耐煩地用手指敲著桌子。似乎想去做什麼,然而卻做不了什麼的樣子。
諦玄澈便也好奇,探過身朝畢方手上的東西看去,便道:「這個不就是魔君送給你的信嗎?裡面說了什麼,就能讓你這麼憂心?哈哈,我都不記得快幾輩子沒見過你這樣的表情了。」
他忽然想到了那個往常在自己身邊聒噪的女子,她雖然名義上是畢方的徒弟,甚至身體也是畢方所造。可是,她估計平時看到的畢方應該也總是一副冷冰冰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要不就是滿臉風淡雲輕、老僧入定的模樣。他突然期待余蒙蒙若是看到了畢方也會漏出這樣的表情,不曉得她會是什麼反應。因此,諦玄澈不由地笑道:「要是現在右侍官在,看到你這副模樣一定會跑來跟本王說你瘋了的。」
不說余蒙蒙還好,一說起余蒙蒙,兩人的面上皆是一變。
畢方是見了白華的親筆信以後,日夜難安,心中再無一刻寧靜。他怎麼也沒料想到,白華對余蒙蒙竟然用情如斯,也痴迷至斯,居然已經到了能重新將他心魔勾出來的地步。
而諦玄澈則是單純地擔心餘蒙蒙的生死。這大半年來,他只要一有空了,就會想到余蒙蒙。所以,只有拚命地處理公務,就連平常不怎麼管的地方,得空了也會去管一管。
冥界都說鬼王越來越勤理公務了,誰還知道其實還有著這一層原因在。
兩人都沉默了半響。最後還是畢方先開口說話,他自己這些日子裡來翻閱了無數遍的信箋遞給了諦玄澈道:「你不是想知道裡面寫了什麼嗎?自己先看看吧。」
遲疑了一下,諦玄澈才將信接過來。只看了兩行,面色就變了。待放下信紙,道:「尊者,你準備怎麼做?」
「他的心魔其實是早年間就有了的。後來還是我看不得他難受,又因他年紀小,怕他無法戰勝心魔,所以才親自出手將其封印起來。如今,這封印被重新破解,他這次怕是逃不過了。」畢方嘆著氣,無奈地說到,「也不能再逃。」
他知道,自己若是再去替白華封印一次,暫時將心魔壓制住還是可以的。可是白華的這個心魔卻不適宜良久地將其壓制著,因為它會隨著時間與白華本體一同生長。等到白華的修為越來越高超的地步,它的力量便也越來越強。到時候,就算是畢方自己想再如法炮製,用封印來壓制住白華的心魔,恐怕也是不大可能的事了。
那麼,這時,最壞的結果就只能是:白華徹底被心魔控制,然後墮入劣魔界中。
因此,畢方心裡很是難受。他雖然看不來白華受苦,但是更不想他最終的結局是發瘋,毀了一世幾十萬年的修為!
所以,當白華派人送信給他,他才故意拖延著,等了幾日也沒有行動。為的就是趁此次的機會,將白華的心魔一舉湮滅。
只是,他卻無法真正做到坐視不管。這些天里,他不止一次地想象到了白華與他體內的心魔對抗時的情形。那些畫面真實地在他的眼前閃耀著,尤其他還記得的是白華早年時分,心魔發作時痛苦得撕心裂肺的模樣。這些,無一不令他心裡難以忍受。
畢竟,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他此生唯一在乎的親弟弟。
諦玄澈看著畢方也是一陣沉默。他知道這是他們兄弟之間的家事,他根本就插不上手去。所以,唯有沉默才是最好的應對方法。
不過,畢竟是好朋友。他無法對此坐視不管,便提議道:「你若是擔心,不妨就回去魔界看看他如何?」
「不可。」畢方輕輕地搖頭,面上不安地道,「我只要一進入了魔界,怕就是再也出不來了。如今的白華,修為與當年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雖然白華是你兄弟,可他如今畢竟是堂堂的魔君。你當初扔下他不管,如今他寫了信來求你,你就不怕這麼做傷了他的面子?讓他日後記恨你?」諦玄澈微微地皺眉,心中拿捏著,沒敢說重話。
畢方深鎖的眉頭忽而就展開了,將手指也攤平,壓在桌子上,笑道:「不會的,。華從小就是個聰明的孩子,又乖巧又懂事。就算是他現在不懂,不理解我為何收了信還躲在冥界不肯見他,不過日後,他也一定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
「是么?」諦玄澈對他設想的這個未來不太敢苟同,他挑眉看著某個一碰上他弟的事情就變成了傻瓜的某人,心裡一陣擔憂,怕是畢方想得太樂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