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質問（五）
蕭離的樣貌同自己看到的和在余蒙蒙腦海中看到的果然不一樣，而且，不論白華如何細看，總是無法端詳出蕭離容貌中的秘密。但在六界法力如此高深的，能瞞過他這個堂堂魔君的，倒不是沒有，只是業已作古了。
白華敢肯定，這樣法術，就算是蕭離本人，也未必能使出來這種在自己面前也能瞞天過海的效果來。
唯一能瞞過世間所有一切人眼睛的高深法術，大抵就是出自於蕭離的師傅，無為尊者之手吧。回想了一下在余蒙蒙腦海中看到的那張臉，白華也不是不能理解無為尊者的想法。也難怪，余蒙蒙從一開始，就非常喜歡蕭離。就像她這類拿美麗漂亮這種東西當命來喜歡的女子，遇到一個妍姿如同蕭離這般絕色的男子，自然是無法忘懷。六界眾人看到蕭離的樣貌以後，總覺得他的相貌與他的實力無法匹配，覺得他這樣一個法力高超的男子，偏生長了那樣一副平庸的樣貌，紛紛替他惋惜。如今，白華這才覺得，眾人無外乎都是看走了眼罷了。
也包括他自己。想到從前，余蒙蒙有段時間，夢話中喊著的總是蕭離的名字。如今，她雖然不記得從前發生的般搬種種，但看到的卻還是蕭離嘴本原的相貌。
帶著白華慢慢地往悠然居走去，一路上，蕭離便一刻也不停歇地注意著白華，雖然看不出明顯的端倪來，但總覺得他的行為有些不同於以往的怪異之處。但蕭離卻並不會因此而緊張，而是依舊步履從容地向前走著，一邊吩咐小童送茶果進來，一邊對白華道：「看你今日神清氣爽，可卻也微帶慍色，莫不是我最近做了什麼惹你不快的事情了？」
其實，蕭離想到了前幾日君扶風來山上找他時說的話，大約也明白了白華是為何找他。只是他們之間，即使是對對方的心思和想法都洞若觀火，卻還是需要其中的一個人主動將事情提起來而已。
這事兒，蕭離便自覺地做了。
白華聽了，看著蕭離淺笑，先是隨著他入了悠然居內，落座了以後，待那小童子們將茶水奉上來，便伸手拿起茶杯細細地品了一口，這才對蕭離道：「既然蕭離你已經全部都知道了，又何必來問本君？」
說這話時，魔君的臉上還是帶著笑意。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樣子。
如此一來，蕭離幾乎可以肯定，白華是為什麼事情而來他的無為山上了。苦笑了兩下，說道：「看來，你是已經見過她了。」
若是做了別的事情，哪怕自己真的給白華找了天大的麻煩，白華想必也都不會皺一下眉頭，而是同跟自己於談笑風生之間便將問題一一化解了。但是事情牽扯到余蒙蒙，蕭離的心中還真的是沒什麼自信的底氣。
想著，他不由輕聲地嘆了口氣。
「就在這兩日會面了。」白華悠悠地品茶，口氣極是隨意，彷彿是在說什麼再日常不過的事情。蕭離的那一下嘆氣聲，彷彿是呵在了他的心上似的。看著手上的茶杯微頓，繼而，白華拜年將茶杯又至於唇邊。
而蕭離卻倍感壓力的巨大。他也端起茶杯，一手輕輕地用茶蓋撇著杯中的浮沫，好一會兒，將茶沫都撇在了杯沿，卻沒有入口。只微微地吸了一口涼氣道：「扶風前幾日也告訴過我，你們已經在他的天香樓見過面了。」
「嗯。說來也巧。」想到同餘蒙蒙的再一次會面，白華便由衷地開心。繼而笑起來，即使是他其實心中不怎麼痛快。這對兄弟，分明什麼都知道，卻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讓白華有那麼片刻的時間內失神。
心寒。
然而很快他便沒了這種感覺。看著蕭離道：「你又再一次收她為徒了？」
「是，只要是她，無論變成了什麼樣子，都只能永永遠遠是我蕭離的徒弟。」這一點，蕭離從一開始就堅定著，因而，他在面對白華時，目光坦蕩得彷彿是沒有雲彩遮掩的日光。
白華面無表情地拿起了茶杯，飲了一口，放下來時，臉上有了笑容，道：「收蒙蒙這樣一個頑劣的徒弟，想必是沒少讓你為她操心吧。蕭離，本君代蒙蒙謝過你。」
「身為她的師傅，這是應該的。何況，你我之間，更不需要如此多禮。」從墨昌那日上山來，告訴自己余蒙蒙是在什麼地方的時候，蕭離便明白，自己當時的決定，一定是愧對於魔君的。所以這番，無論魔君怎樣，他都沒有半點脾氣。
白華深知他的想法，想他們那數不儘是多少萬年的交情，更是讓他同蕭離有了更深層次的默契。他明白，蕭離就算是真的喜歡余蒙蒙，也斷然不會將她從自己的身邊奪走。只是，這件事情，蕭離確實讓他生氣了。
蕭離他在魔界時，明明看到了自己是如何將大半個魔界的兵力傾倒出去，在人間跟瘋了似的尋找余蒙蒙，卻在得知了余蒙蒙的消息以後，並不告訴他。知道了她的消息不說也就罷了，而且，還讓她在人間嫁了人！
白華很想問個清楚明白。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看著白華微微出神，且神情不妙，蕭離心裡便已經猜到了魔君的心思八九分。他也想對魔君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卻也同樣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能將事情的原委說得不那麼像是在為自己開脫。
何況，蕭離真的不敢承認。他當時分明就是對墨昌說了，答應他不要將余蒙蒙的事情說出去，這才會幫忙。
而當時，蕭離也不知道自己存的什麼心思。或者，他是不敢誠實地面對自己當時的心思。
正因為他們彼此之間都過於了解了，暗暗相熟的默契感讓他們同時沉默了下來，於這日頭暖暖的春日上午，細細地品茶。
難得的靜謐時光，讓兩個人的思緒都紛飛起來，彷彿是三月末紛紛飄揚的桃花。
白華的目光一隻都是溫溫涼涼，而不帶刺激性的。即使是看向蕭離，也沒有任何明顯的情緒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