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不速之客
眼見著蕭離心灰意冷而自願走近藩籬當中,一意孤行將自己同這世間隔絕起來,為的就是躲過心裡最難面對的感情。月神不免在心中為他嘆了兩聲,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也就罷了。誰知道這麼一個六界中頂拔尖的高人也難以跳出這個桎梏當中。待看了全過程后,聯想自己自己身邊的事情,更是不免惆悵。再瞧他那個沒用的徒弟,此刻正在被祁子月那個丫頭呼來喝去的,頗為不忍多視,對方畢竟是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徒兒……
且再看祁子月的反應,想他們畢竟是師兄妹一場,即使如今蕭離被封印起來,大抵也是無事的。遂放心地轉身離開了。
他們師兄妹是有情的,只是雙方的立場不一樣,對一件事情的看法也不一樣,導致彼此難以容忍。但在月神看來,蕭離還是太過心軟。
當晚,從天香樓中出來的余蒙蒙在寧府中就見到了不速之客。她正在房中,為自己和寧澤越來越擰巴彆扭的關係而暗自神傷的時候,到了就寢之時,就腦子昏昏漲漲地放下帳簾,甫一轉身,就看見一個眉目細長的陰柔男子,端的是丰神俊朗,和顏悅色,但就是出現的方式太過驚悚,猛然嚇得余蒙蒙吃受不住地往後退去,同時重心不穩,伸手扯著床帳子,「刺啦」一聲,不僅自己沒有站穩,反倒還連累那帳子也被她扯了下來。
場面一度既尷尬,又恐怖。余蒙蒙瞪著一雙眼睛,死死地看著來人,覺得此人面相頗為熟悉,似乎是在哪裡見過。想著,又兀自疑惑地在心中數記起來:諦玄澈、墨昌、白華、蕭離、龐繆、君扶風、清河哥哥、千榮、人皇慕容興……等等,若是自己見過這麼一個長得好看的人,怎麼可能不記得他是誰呢?上面那一串名字就是證據!只要是好看的,她這個顏控,一定會將對方死死地記在腦海里,從李沒有多漏網之魚,除非對方長得不好看,她看不見。
她肆無忌憚地猜測著,雖然頗為從容地走神,但還是能從立在自己帳子中的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某種舊居上位者的無形的壓迫感。本能地畏懼著,忌諱著。雖然性子想來洒脫,卻也不敢放肆。驀地,她的腦子沉靜下來了。想到此前同自己打交道的不是冥府中的鬼魂、鬼差,就是魔界中的妖魔,就是實際上已經等同於天人的蕭離,身上也總是凝聚這一股似有似無的妖氣。當然,她來自地獄,妖身、鬼差,自然是二者齊聚。
皺眉想著,此人身上隱隱逸散出來的氣息,倒是同君扶風身上的傳來的一般無二呢!看來,這人怕是來自於天界吧。
如此想通了,余蒙蒙便也就鎮定了許多。她堪堪地從地上爬起來,眼神盡量穩定在那男子的身上,慢騰騰卻不失穩妥地站起來,就是看在男子身上的目光,也拿捏的極是有分寸,既不失禮,也不顯得唐突。
在這一點上,倒是讓月神看著吃了一驚。想當初見到這個女子時,她還是那副妖界第一美人的皮相,但要說看著讓人打眼,卻是現在的這位看著讓人更加難以忘懷。他不禁笑道:「那時見你尚且還稚氣未脫,如今看著倒是有幾分穩重的模樣了。」
聽了這話,余蒙蒙不禁疑惑,此人究竟是誰,為何一開口說話就如此熟絡?且自己只有同著諦玄澈去過一次天界,那也不過是為著自己職位一職而已。那時她剛剛接受了這個怪力亂神的世界,心中敬畏還來不及呢,哪裡敢到處亂看,只僵硬忐忑如同身負一座大山一樣,壓得她喘不過起來,怕一個呼吸不對了,都會惹禍。遂忐忑而匆匆地在天界走了個過場,便急急地跟著諦玄澈回了冥界。從此以後,她就開始了被諦玄澈斯巴達訓練的職業生涯了。
她分明記得,當初除了那個鬍子花白的錄事老爺爺,並不曾見過這個貌美的青年啊!
「仙人謬讚了。」儘管一時猜不出對方的身份,余蒙蒙還是小心謹慎地開了口,打算在糊弄過去這人的同時,還不暴露自己實際上並不認識他的事實。說起來,她在二十一世紀時,就有臉盲的毛病,可能是來了這個世界,這個毛病還沒好也說不準。
這個理由,余蒙蒙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畢竟一隻顏狗忽略了顏值,那還成什麼事?
月神淡淡地掃了余蒙蒙一眼,目光似能刺透人心般清明。看破不說破的樣子,更是讓余蒙蒙好一陣心虛,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兩步,定了定神以後,便拱手低眉地拜道:「不知仙人深夜到訪,可是有何事情?」
心裡卻在不住地吐槽:知道您有個性,不走尋常路,但起碼從門口進來啊!您要實在不願意的話,也可以跳個窗戶啊!怎麼能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人家帳子里呢?幸好我家丈夫最近跟我鬧彆扭,否則還以為是我偷偷地在自己帳子里藏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姦夫呢!
余蒙蒙肆無忌憚地想著,月神自然也肆無忌憚地聽著。余蒙蒙的感受沒錯,月神果然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可這樣說也不準確,月神他不是有意去看透什麼人的心思,而是他生來就有這個本事,即使自己不願意,他也能聽到周圍人心裡在想什麼,也能看到對方過去的所有記憶——只要對方還記得。
聽到余蒙蒙將自己定位為她的「姦夫」的時候,不由好笑又好氣地看了她一眼,絲毫沒有避諱地沉聲說:「本尊還道你總算是有了長進,誰知道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方才還笑眯眯一臉和煦,如同春風拂頰般的輕柔;這會兒就又如同陰天打雷,風雨欲來。余蒙蒙有些惆悵地看著面前陰晴不定,變臉比翻書還快的男子,心裡不由忐忑起來。
誰能給她翻譯一下,這位究竟、到底是在同她說什麼的?一字一句,自己也分明是能聽懂的,只是這話鑽進耳朵了,落進心肺中,怎麼聽著就不是這麼個意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