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天牢（五）
那道士開口說一番在余蒙蒙聽來，類似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話以後，便住嘴不願意再多言了。大理寺卿也沒有張口逼問，就單單地站在那裡，堪堪地看著。他還能坐住，但是他的屬下卻坐不住了，上前一步，俯收貼耳在大理寺卿的旁邊，嘀嘀咕咕地進言。
說話的聲音極輕，本來應該無人聽到的才是，但是余蒙蒙不是凡人，想要聽這人在說什麼簡直易如反掌。只聽他道：「大人，這時候，無論如何您都不應該心軟。皇後娘娘下令，誰敢違抗？」
許是這做屬下的催得急了，說出來的話又都不是這大理寺卿愛聽的。這次，大理寺卿聽了這話，不禁不為所動，反而還露出了怒容，道：「當今的天下，是皇上做主，不是皇後娘娘，看看這朝廷六部，有哪一部是直接聽命於皇後娘娘的？」
「何況，哪裡是本官心軟？本官乃是大理寺卿，判案子，自然是小心謹慎些方好。少卿如此說，莫不是想越俎代庖？」
聽了這話，余蒙蒙總算是明白了，原來這人是不滿後宮干政了。再聽他後來的說出來的話，余蒙蒙更覺得，這個大理寺卿是個正直過頭了的好人。如此做事，他就不怕惹惱了手下的人，而給他釜底抽薪嗎？
那大理寺少卿也沒有料想到，自己這次進言，會得到大理寺卿如此嚴重的反抗，驚嚇之餘，縱然鎮定下來了卻也不敢再說話了。他識趣地退後了一步，拱手低頭道：「大人，是屬下逾距了，屬下知錯了。」
皇后確實是之前囑咐了自己幾句，說大理寺卿正直嚴謹，怕是不能很好的完成自己的吩咐，因此便將此事託付與自己，盼望自己一定見事情做成功了。誰成想，大理寺卿大人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就算是皇後娘娘下了死令也沒有用。
默默地嘆了口氣，大理寺少卿思考著，自己應該如何同皇後娘娘交代才是了。大人是個好人，他不希望大人會被這樣小小的事情而毀了官途。
聽到屬下的認錯，大理寺卿什麼也沒說，若有所思地看了那後退著的屬下一眼，便移開了目光。沉吟了片刻，站起來高聲道：「道士，你能力卑微，卻不知足地貪圖功勞。如今辦砸了事情，自然要受到懲罰。本官諒你尚且是個修行又道的高人，遂就答應你方才的請求，不會因為你而牽連你道觀內的其他徒眾。但你這次自毀名聲，底下的弟子們若是聞知了此等之消息，定然會以你為恥辱。」
他想明白了，這件事情，他只能進而不能退。雖說大理寺不是歸皇後娘娘觀的，但是皇後身為一國主母，有著別的女人一生都難以企及的地位和待遇，自然也能輕易地做成了其他女人所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讓他這個大理寺卿掉腦袋。
「這是貧道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那道士聽了大理寺卿的話，語氣懊悔地說到。與虎謀皮，本來就是件極端有風險的事情，何況，這結果不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之前，也是自己被皇后答應的名利雙收的勸說之語給打動了，所以才一時尊大，做出了錯事。
大理寺卿說得不錯，自己這番行事，自然是將自己的名聲都糟蹋透了，傳出去，怕是自己的那些徒弟們，應該也都不願因跟著自己這個師傅了。
道士的話說的雖然瀟洒，但是大理寺卿聽了卻冷笑道：「道長說得不錯，能有現在的局面，自然是同道長脫不了干係的。」他這話意義不明，可是在旁人聽來，似乎又辦事那麼的難以理解。
余蒙蒙歪頭看著，卻禁不住笑了笑。站在她身旁的那個男子，見她如此表情，不由多看了兩眼，發現自己的記憶力絲毫沒有關於此人的印象，就好似此人是憑空冒出來一般。
此人雖然看著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但是行止舉動卻過於嬌憨，彷彿是一個女子一般，還有那一雙眼睛，未免也太過活泛了些，若是日日在這大理寺中工作，如何還會有這般彷彿看見什麼都新奇的眼神嗎？他不由試探地問：「兄弟，小劉究竟去了哪裡？」
余蒙蒙聽到有人這問話，猛地轉頭，瞪大了眼睛看著問自己的那人，自己明明是過了關的，為何這人會突然懷疑自己？腦袋沖了血一般，整個空白一片，稚拙到連一個借口都想不出來。
鬼知道這個所謂的小劉是誰，他又做什麼去了！
「兄弟？」那人看著余蒙蒙發獃，眼中的懷疑之色更濃重，就連聲音的尾音也挑高了幾分，似乎隨時都要揭穿余蒙蒙是個混入其中的人了。
「小劉今日身體本來就有些不舒服，所以買了兩味葯煎上喝了。中午還好好的，結果中午就開始鬧肚子了。小劉本來以為這事兒不過是一時的，很快就好了，雖知道方才，他喝了葯是上吐下瀉的，沒辦法了，才懇請小弟代他來這裡當值的。」余蒙蒙驚了一會兒，便立馬流利地說出來小劉為何沒有來這裡當值了。
說完鬆了一口氣，幸好，關鍵時刻，自己放出神識進入了這個人的意識中，看到了這些有關小劉的事情，否則，余蒙蒙還真的有些擔心，自己的事情這麼快就暴露了。
朝這裡趕來的度月，憑藉著符咒的效力，看到了余蒙蒙處理這過程的一幕，不由驚嘆。尤其是當余蒙蒙驚惶失措的臉色突然變得好了許多的時候，度月也皺眉，不明白在某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是他知道，余蒙蒙一定是做了什麼，只不過，周圍人沒人發現，而他自己亦沒有察覺。
同餘蒙蒙並肩站在一起的那個差人，見她說得絲毫不差，便也放下心來。至於這個娘極了的男子是從哪裡來的，他壓根兒就不關心。他只要確定，這個人不是從外面混進來的探子就行。方才見他說得頭頭是道的，若不是自己人，哪裡會如此呢？
余蒙蒙再一次在這個人的手中通過了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