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尊者捨得出去
次日，千榮被白華打發去了冥界，給鬼王下帖子，說要請他在魔宮中「小酌一杯」。接到帖子，當著千榮的面，諦玄澈就將自己手中的帖子轉而遞給了畢方，畢方似笑非笑地接過來，看了帖子上面，邀請的果然只有諦玄澈一個，便問：「千榮，白華只邀請了鬼王一人去魔宮中？」
諦玄澈聽了這話挑眉，他將這帖子給畢方是為了讓畢方看清楚，他昨日做得有多麼的過分，以至於他的親弟弟，今日一早就打發了人來專請自己過去飲酒，卻沒有捎帶上他這個十幾萬年未曾見過的親哥哥。
熟料，畢方這廝臉皮厚得很，居然還能問出這種話來，再一次刷新了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印象。
「上面寫著呢，尊者不是都看見了嗎？」千榮呵呵賠笑，模樣甚是恭謹。心中卻在咋舌，不過月余不曾來過這冥界，怎麼冥宮今日看上去，竟然是這番慘狀？活生生地跟遭了宰一樣，心中好奇，想問，又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你們魔君還說了什麼？」畢方見他守口如瓶，禁不住問，神色已經儼然有幾分嘲弄了。千榮的眼珠子一轉，他便能明白對方的心中在想什麼。「哦，這鬼王的宮殿，乃是你們陛下昨日同本尊切磋的時候，不小心弄成這樣的。」
……諦玄澈沒有開口，眼神如同粼粼的波光，眼珠子轉至了眼尾的時候，翻了個氣不過的白眼。什麼樣的「切磋」才能將他的宮殿給毀成這般慘絕的樣子呢？
「尊者想必通過日燼香，已經知道了全部的事情了吧？何苦來為難屬下。」千榮不卑不亢地道，努力憋著笑，讓自己忽略畢方口中的事情帶給他的衝擊。能將陛下那個好性子惹得不顧形象在鬼王面前動手，可見畢方是真的將陛下給惹急了。
他很好奇，可是，卻不能問，且還要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累！
千榮的話，無奈至極，畢方似自言自語地道：「可偏生，本尊沒有看到這一段兒。」他的口氣頗為苦惱，聽起來竟然有七八分真的意思。千榮默默無言，只是裝聾作啞，權當做沒有聽見。之前服侍過這人，相比白華來說，畢方難纏得厲害，彎彎繞繞的心思，比現任魔君多了許多。
有些不厚道地講，一開始雖然對白華登上魔君之位不大情願，因為彼此都是不得已為之，且同病相憐——一個被兄長一聲不吭地拋棄了，另一個則是被自己的主子無聲無息地拋棄了，所以開始，畢方的消失，促成了他們某種融洽相處、同仇敵愾的氣氛。後來，習慣了白華以後，千榮就真心依附於白華了，且後來那日日的相處中，千榮又被白華嚴謹而密不透風的處事手腕所折服，心裡更是佩服。
這一佩服，便就死心塌地地跟著白華，漸漸地將畢方這個前任主子拋在九霄雲外。再見畢方，他甚至覺得，白華是魔君簡直是太好了。
……這麼想著，千榮的目光中微露著怯意，面對著畢方本人，他終究有些心虛，抬頭望了一眼，卻冷不防撞進了畢方望著他探究的眼神，那胸有成竹的得意表情，令千榮更是捏緊了手心，為了趕快拋去這種念頭，他嘻嘻笑了兩下，道：「尊者舊居冥界，已經十幾萬年不曾出去過，如今怕是陛下下了帖子，尊者未必也肯去吧。」
「呵呵，你倒機靈。」畢方微微笑，似是誇讚，但語氣中卻夾雜著冷氣，「不過，魔君的帖子，本尊就是不想，也得去。」
千榮被噎了一下，也不覺得有什麼。他笑笑，不說話。諦玄澈這個時候開口問：「如此，還勞煩使者回去稟告你們魔君，就說本王接了帖子，分外喜悅，不消片刻就動身了。」
「是。」千榮聽了這話，立即喜笑顏開。雖然魔界和冥界一向不怎麼打交道，但諦玄澈方才插話，明顯是在幫自己找台階下，且同時又順利地完成了差事，千榮的心情還是暢快無比的。
正要離開的時候，他又折回來，先是朝畢方一拜，然後腆著個臉笑道：「尊者，這日燼香留在屬下的身上，左右用處不大，不如幫屬下除了它吧？」
這日燼香，留在身上，終究還是不自在。雖然對畢方答應將這個印記給去除的事情不大有信心，卻還是禁不住開口一問。
畢方沒有給他回應。如此，千榮便識趣地回頭，但是卻邊走邊道：「陛下也不是個好欺瞞的，他如今已經對屬下身上的味道起疑了，昨日回去，對屬下說，屬下身上的味道怎麼同尊者身上的相似？屬下不好回答。」
「呵呵，莫非你以為這樣說，本尊就會動心，解了你身上的日燼香香氣？」畢方是笑著說這話的，但臉上卻毫無笑意。
千榮明白，自己的話已經奏效了。他轉過身來，道：「自然不是，只是魔君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以後，反而會利用屬下做些什麼迷惑尊上眼睛的事情也未可知。屬下言盡於此，雖然含著私心，可卻也是實話。」
只要被白華髮現，這日燼香，就毫無用處了。
白華向來都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他昨日已然發覺自己身上氣味的怪異之處是為何，但是卻沒有明著說出來，證明其在給自己機會。、
陛下曾經說過，無論是出於什麼，他都不允許千榮自作主張干涉他的事情。何況，那時候，千榮是因為擔心白華的心魔，如今，心魔已經大半年未曾出現過了，再讓畢方監視著，對白華同樣也不是一件好事。
片刻的沉默以後，畢方果真出手，將千榮身上的日燼香去除。望著千榮離開的背影，諦玄澈心情複雜地道：「他不愧是曾經跟著你的人。」完全懂得如何拿住畢方的七寸。
嘆了口氣，諦玄澈起身，道：「既然魔君相邀，本王便不能不去，便去準備。還請尊者自便。」
畢方沒有回答，而是目光沉沉地望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