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章 麻煩(一)
夜深,約莫三更天的時候,余蒙蒙還有一搭沒一搭地同寧澤聊天,迷迷糊糊的她精神不大集中,只是對方問什麼,她便回答什麼。寧澤聽了她的話,什麼漸漸地變得凝重起來。手上有節奏地拍著余蒙蒙,似乎是在哄一個小孩子睡覺似的。等聽到了余蒙蒙的呼吸聲,他才停下來,側身看著余蒙蒙的睡臉,將她的手掖進被子里,以免著涼。不同於余蒙蒙的熟睡,寧澤此刻是半點的睡意也無,腦海中不停地想著余蒙蒙今日告訴自己的事情。
曾經,在天香樓同魔君白華見過。魔君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性子,若不是知道了什麼實情,斷然是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余蒙蒙的面前。如今又派了靈兒來,更是說明了,自己面前這個面目全非的余蒙蒙,就是從前的那一個。
在余蒙蒙的身上具體發生過什麼,寧澤不知道。但他明白,余蒙蒙不是一個有長久打算的人,且如今的心思同從前也一般無二,只是,她不記得了許多事情了而已。新婚的那段時日,她曾認真地同自己說過,她不是自己期待中的人。
可是寧澤卻也明白,余蒙蒙就是自己期待中的救命恩人。除此之外,她還是自己心底里一直都裝著的人。不論是之前,還是現在,他都在感嘆自己是幸運的,否則,除了她自己還真不知道該娶何人當做自己的妻子。
究竟發生過什麼,才讓她忘記了曾經發生的一切呢?因著此一著,寧澤心底隱隱覺得自己現在的幸福一直都像是來路不明似的,總是透著不安的感覺。
嘆了口氣,心中卻是難以開懷起來。
五更時分,有隱約的雞鳴傳來,余蒙蒙幾乎是一機靈,就坐了起來。她身旁睡著的寧澤早就穿戴好了,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站著整理衣冠。見她動作如此魯莽,不由擔憂地皺起了好看的眉頭道:「夫人小心些,如此猛坐起來對身體不好。」
睜著惺忪的眼睛,余蒙蒙側頭,不知道是房間里的光線昏暗,還是因為沒有睡夠的原因,視線里的寧澤總是有些模糊的。她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寧澤,給我倒杯水好不好?」
寧澤見她模樣懵懂,不由勾唇一笑,轉身往桌旁走去,倒了一杯水坐下來送到了余蒙蒙的唇邊。余蒙蒙就著寧澤的手,彷彿渴極了似的,「咕咚咕咚」地一口氣灌下了一大半的水,這才好了些,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神志稍微回籠了些,道:「寧澤,你這是要上早朝去了嗎?」口氣中,隱隱有些不舍之意。
見她如此,寧澤禁不住心軟,伸手摸了摸余蒙蒙臉頰,順著她的有些冰涼的腮滑到了側面頜骨處,微微托著道:「夫人不想為夫去?」
「嗯。」余蒙蒙點點頭,眼裡透出幾分不甚清明的委屈來,因為沒睡醒,她的什麼動作都帶著迷糊的感覺,「可是,不捨得又能怎麼辦?我也要快些回去祈國了,否則相府中的那些人會起疑。」
「那為夫就等夫人離開了再去上朝。」寧澤托在余蒙蒙臉上的手,動作突然一變,變成了捏著余她臉頰的手勢,輕輕地擰了一下余蒙蒙的臉頰,似乎是在無聲地譴責她似的。余蒙蒙閉上了乾澀的眼睛,身子斜斜地滑進了寧澤的懷中,禁不住撒嬌:「哎呀,太早了,我不想起來,不想起來。」
她的這點毛病,寧澤相信,怕是很難改變了。剛嫁進來寧府的時候,她每日都是這般,明明起不來,卻非要同自己一起起來,然後去娘的房間內請安。但是等到上午,自己下朝回來,進了房間,卻見她在抱著被子,衣帶散亂著睡覺。幾乎日日都是如此。想到此,他不由笑了兩聲,滿是寵溺地道:「你啊,待會兒要回去,現在不趕緊起來梳洗一下嗎?」
「不了。」余蒙蒙懶懶地答,只一揮袖,身上的著裝和頭髮就都整齊了許多。寧澤無語地看著,想來,每當她睡覺的時候,娘有事找她,都是這麼應對的吧?果真是個可以無限偷懶的好法子。無奈地嘆了一聲:「你呀。」
「……別吵。」余蒙蒙這時候已經隱約有睡著之勢了。
但這樣的回籠覺,寧澤也只是讓她睡了一刻鐘而已。再次醒來的以後,余蒙蒙知道沒有時間再拖延了,使勁兒揉了揉自己的臉,寧澤看著她的動作也不加以阻止,只輕聲道:「為夫要叫人進來伺候習俗了。」
「哦。」余蒙蒙聽了這話,立馬警惕地變成了自己每次回來時候,面對丫鬟僕人們時候的假面。她在寧府的第二重身份,是寧澤的寵妾。
這個身份,也不過是為了讓她在寧府中行動自如而已。習俗以後,她和寧澤乘同一輛馬車,除了寧府,在進皇宮之前,她急匆匆地在寧澤的臉上親了一下后,才從那馬車上下來。然後往煙花柳巷裡走去。
待去了無人的地方,她這才隱身,朝祈國方向去了。
她倒是離開了,而寧澤卻碰上了麻煩。在朝中一直都同寧澤不大對頭的陳敘,剛好瞧見了余蒙蒙下馬車的一幕,派人跟蹤了余蒙蒙的蹤跡,見她入了煙花柳巷之地。待那探子回來同陳敘說了此事以後,陳敘當朝就參了寧澤一本。說喜樂郡主離開以後,寧大人耐不得寂寞,竟然在夜裡尋了煙花柳巷裡出身的女子,召如自己的官邸中過夜。
這也就罷了,竟然還在上朝的路上帶著那女子,於宮門前才兩相道了分別。此舉,著實有辱官體!
此言一出,朝中當場就議論紛紛,不少人平日里都曉得寧澤的為人,突然聽到此言,都大跌眼鏡,無法相信,一部分正直的官員,甚至還以為是陳敘在誹謗寧澤。
龍椅上坐著的慕容興,深知昨夜余蒙蒙回來了,寧澤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招、妓在家的。何況,他相信寧澤的為人,斷然不是那等狎妓取樂之人。但看那陳敘,倒也不似在撒謊,否則斷然不會如此言之鑿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