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5章 璀璨而奪目的光
「那倒並不是。」余蒙蒙說起這話來，語氣流暢而自然，毫無凝澀的感覺。
如此直白而沒有隱晦的語氣，令躲在暗中的姚知書胸口一緊，內里鈍痛不已。他縱然在恢復了記憶以後，依舊留在承國當著寧澤。
他不斷地說服自己，余蒙蒙之前之所以會去祁國，是為了自己，所以他該守護好她給自己的身份，即使，這年頭萬一可能只是他自己的痴心妄想；雖然在之前就有了前世作為姚知書的記憶了，但是他卻更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余蒙蒙了。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隔著遠遠的距離，遙遙地看著她。他知道，靠得太近，余蒙蒙會有所察覺。
今日看著余蒙蒙於大雪紛飛的城牆上，翩然一躍而下時候，便禁不住跟上了那抹紅色的身影。她似乎是在追著什麼東西。待隨著她到了樹林中時，他當即就隱身藏匿在其間。很是巧妙地利用另一個跟蹤余蒙蒙的人隱匿了自己的氣息。
當余蒙蒙將另一個跟蹤她的人揪出來的時候，他這才看清楚。原來，此人乃是他的姐姐姚知秀。姚知書這才想到，自己的姐姐此時還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恢復記憶和原本實力的事情。因此，她到現在還因為自己而記恨著余蒙蒙，倒也是有情有可原。
姚知書不是沒有想過要衝出去告訴姐姐事情的原委。只是聽到她們之間的談話，他便忍住了。
關於喜歡余蒙蒙的這件事情，無論是上一輩子，還是這一輩子；不論他叫做寧澤，還是叫做姚知書，余蒙蒙始終是他心中的一個劫。
上一輩子的姚知書，到死都在糾結餘蒙蒙是否對他其實也有點兒好感呢？如果不是，他為何這般著了魔似的喜歡那個飛揚跋扈，卻意氣風發，彷彿人間的太陽一般炙熱的蛇族小公主呢？
人人都說她不是個好的，說她心狠手辣，蠢鈍不堪。可是，某一日的大雨中，姚知書卻在一個山林中看書躲雨的時候，透過密密的樹林，看到了那個傳聞中如此不佳的女子，不惜冒著大雨濕了錦衣羅裙，將一隻從鳥窩中不甚掉落下來的雛鳥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巢中。
不知道什麼時候，姚知書隔著很遠的距離，看到過這個總是被眾人花團錦簇地圍繞著的女子，此時見了她，便這麼一眼就認出來。
這種快速的確定和在確定以後的安心，令姚知書的心中都有些微微的訝異。然他只是不動聲色地看著，屏住了聲息，內心深處有種害怕余蒙蒙發現的感覺。
那一刻，爬到樹上的女子額頭上泫然欲滴的水珠，順著臉頰和濕了的頭髮滑下來，眼睛卻閃璀璨而奪目的光。這光芒，彷彿是破除了姚知書眼前重重的迷霧，令他看到了能夠照射在他心上的聖潔光芒。
他想，這丫頭可真是夠笨拙的。明明是只兩千多年妖，卻連基本的飛行術都沒有學會，上個樹都需要慢慢地爬上去。
可即使是這樣，都擋不住余蒙蒙留在他心中的美好印象。他心裡覺得，這個女子同傳聞中的那個女子，幾乎是判若兩人。
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手中的雛鳥一般。潔凈天真，冒著直勾勾討人喜歡的傻氣。
當女子忽然狼狽地從樹上下來的時候，他不知怎麼地剋制住了飛奔過去的衝動，沒有衝過去救下她。而是獃獃地在亭中望著。就在他以為余蒙蒙要摔疼了或者咒罵，或者生氣的時候，這女子卻楞怔了一下，而後咧開嘴笑出了聲音。
那是恍若清脆銀鈴鐺似的聲音，又似清泉一般，泠泠地擊在了姚知書的心上。姚知書現在，一點兒都不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子是傳言中那麼不堪的人了。
在他看來，她比任何人都要來得純粹而美好。只是不知，那些流言是如何傳出來的。想著，他的目光灼灼，緊緊地盯著余蒙蒙，彷彿是在看著世間最美麗的花朵。
站起來以後，余蒙蒙的衣服上沾染了大片的泥漿，而她毫不在意地甩甩手。一個著天藍色錦衫的男子忽然從那邊的小道穿出來，看見了余蒙蒙皺眉道：「身為公主，小九你怎麼將自己弄成這個狼狽樣子呢？」說罷了，那錦衫男子便捻了一個訣，將余蒙蒙身上烘乾，除去了身上的污跡。
余蒙蒙看見來人，臉上卻瞬間沒了方才那天真純粹的笑容，而是立馬換上了嬌蠻的表情來，嘟著嘴不滿地說：「什麼嘛，還不是二哥你來得太遲，才害我摔了的？再說，我就是公主，我倒是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敢再背後嚼舌根！哼，信不信本公主拔了他的舌頭！」說罷了，她掉頭，兇狠狠地看著錦衫男子。
白慕一愣，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心裡默默地道，也許是自己錯了，這余蒙蒙現在的表現，可不就是同之前判若兩人嗎？
而錦衫男子聽后，卻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略有些寵溺地道：「你成天如此說話，正經人還有誰敢真的接近你呢？」
「二哥難道是說，我的那些朋友都是不正經的嗎？」余蒙蒙說完，自己倒是先怔了一下，似乎是在懷疑自己的說法。但是很快，她又恢復了那種自信而兇巴巴的模樣來，指著錦衫男子道：「二哥，密不許胡說！我的朋友們和我合得來，所以都是正經人。」
這般，姚知書便什麼都明白了。原來，這余蒙蒙本來是個好好的女子，只是在外人面前，習慣性地變成了刁蠻的公主脾氣而已。他搖搖頭，這丫頭總是這般有口無心，豈不知，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錦衫男子頗是不滿地皺了皺眉，卻沒有說什麼，似是不欲同餘蒙蒙繼續爭論下去。而是拉了余蒙蒙的胳膊，將她帶走了。
這時候，寧澤緩緩地從亭上踱步至余蒙蒙所在的樹下，心裡覺得既欣喜，又是悵悵然如有所失。自此以後，他的眼中，便開始竭盡所能地尋找余蒙蒙的身影。
直至，情根深種。